一行人脚底抹油,溜得飞快,掐指一算从他们隐匿在林中偷袭到狼狈退去不过一炷□□夫,当真是闹剧一场。等人尽数消失在视野后,向天游似是随口说道:“躲在松石后面的,不出来一见么?”
他一语道破后来人踪迹,那鬼祟兄弟也不再躲藏,闪身从大石后跃出,正是在酒家高谈阔论互捧臭脚的“熊哥”与“鼠圣”。
二人现身,面上仍有讶色未消,矮个男子贼眼一转,嘻嘻笑了两声,拱手道:“几位侠士莫恼,我兄弟二人一时好奇作祟,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向天游废话不多说,抬手打出一道银光,转瞬来至鼠圣眼前,速度之快令人瞠目,鼠圣惊怒之下猛一侧头,堪堪避过袭击,银光从二人之间穿过,夺一声钉入绿松石中,熊姓男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柄小鱼模样的银鳞薄片,两面沾满了米黄色细粉。
鼠圣原本还想巧舌如簧一番迷惑池深一行人,见了这银鳞鱼后便瞬时打消了这一念头,眼神转冷,y-in测测笑道:“熊狄,亏你把自己吹到九重天上去,什么迷迭粉顺风一出,再厉害的高手都要应声而倒,如今看来全是放屁,怕是连我的老鼠都药不翻!”
熊狄被他一刺,心中也有火气,抱胸作壁上观:“你若有通天本事,就露一手给老哥瞧瞧,若能制住这帮肥羊,我绝不来分羹,任由你捞好处,如何?”
鼠圣对自家本领颇有信心,闻言跨出一步,冷笑道:“那你便瞧着罢!”从腰侧口袋抽出一管巴掌长的短笛,放至唇边呜呜吹响,曲调甚是尖锐,多听片刻也是煎熬。
向天游千耳尖微动,低声提点身边人:“有什么东西从地下冒出来了......鼠类,约有五六百只!”话落地面一阵翻涌,密密麻麻的灰棕色老鼠伴随吱吱叫声冒出头来,剪子一般的尖牙别说区区一层泥石,就是金铁也能给你轻松咬穿,若是被它们包抄,恐怕转瞬间化为白骨也不无可能!
鼠圣唇边泛笑,越发得意起劲,指尖速度一提,cao控群鼠如海潮般向池深六人涌去。向天游干脆将眼睛一闭,脑袋微微摆动,凝神细听,只一会儿鼠潮便到了众人跟前,眼看就要沾身扑上,其余五人纷纷捏好了起手式,正待一较高下时,一声声清脆哨响平地乍起,与鼠圣的笛声混在一处。
口哨声自向天游嘴中而发,他体内元力虽受禁制,先天玄劲却运转自如,何况他身为风灵根,往常捕风追影都不在话下,对分辨鼠圣笛声的转变关窍更是小菜一碟。此举颇见成效,满地硕鼠脚步齐齐一滞,纷纷立起前爪煽动鼻翼耳骨,仿佛是在辨别指令。
不多时这群硕鼠纷纷掉头狂奔,有半数竟朝鼠圣熊狄而去,熊狄脸色突变,跳上巨石吼道:“鼠老怪!这是你养的宝贝家伙,怎么却听那人的指令?难道是老鼠也知道谁更有本事,弃暗投明了?”
鼠圣受了挑衅,脸色一沉,手指疾疾催动,攻势更急,压过向天游的口哨声,硕鼠接了新指令,又掉转头往回跑,眼看就要见效,向天游哨音也随之一变,这一下硕鼠豆眼泛红,叫声忽急,再度扭头......如此循环往复,实力稍逊些的逐渐气力不支,四爪朝天嘴中溢出白沫,哀叫声渐弱。
这些硕鼠可不是寻常畜类,能听懂笛声波动乃是受常年训练,损失一只无异于在鼠圣身上割r_ou_放血,若是死绝更不啻于废他四肢,再与人争斗起来相当是没了保命手段。想到这些是非利害,鼠圣断然停了笛声,喝道:“熊狄,你是哪头的!”
熊狄暗自冷笑,劈手挥出豆腐块大的油纸包,纸包飞到鼠群上方时,再屈指弹出一枚小碎石,石子后发先至,噗一声将纸包打散,粉末四溢,硕鼠沾染上一点便陷入昏睡,如此倒也避免了死亡之祸。
向天游见状也收了哨音,负手而立。池深气道:“你们一个两个,好不要脸,无冤无仇,竟然背后暗算,尊府的脸面都叫你们丢光了!”
熊狄跳下石块大声道:“你们外来的也没几个是好东西,从前仗着兵强剑厉欺负府内土生土长的住户还少吗?同样是人,就你们高贵些?咱们半斤八两,谁也甭挑谁的不是。”
池深道:“这便是你问也不问就暗算无辜的理由?凡事皆不能一概而论,作恶害人的始终是少数。”
鼠圣还在心痛折损的徒子徒孙,闻言怪笑道:“瞧瞧这是哪户人家出来的大小姐,怪天真良善的。”
池深只是冷笑:“你用不着拿话膈应人,是非曲直,我心中自有公断,与浊者同流还满嘴大道理,也不知你是想迷惑他人还是麻痹自己,当真可悲。”
罗千早已等不耐烦,嬉笑道:“云深,你就是老好人一个,还跟他废这许多话,本公子刚好就是大恶人,今日非要你们吃吃苦头不可!”
鼠圣二人见识过向天游与姚辛若的手段,自然也不敢小觑旁人,眼神一飘对了个走为上计的暗号,熊狄挥手往地上掷出一物,那东西砰然炸开,散成一圈又浓又厚的烟雾,罗千见状大喊:“哪里跑!”脚下却一动不动。
待粉尘散去一些,松石边早已没了二人踪迹,罗千忍不住大笑起来,捧着肚子道:“就这点胆子,还不如老鼠来的大。”
池深怒气未消尽,问:“不去追么?”
向天游笑道:“哪有那闲工夫,不过这些老鼠只是昏迷尚未死绝,还是补一刀尽数杀了为好,没了这些家伙也算断了那鼠辈的左膀右臂,近日内他再想害人就难了。”
池深大为同意,此事也无需他动手,吴云已抢上前料理起来,拳风霍霍,一掌便能震死一堆,罗千边看热闹便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可惜谁都当自个是那最后赢家,死到临头才认清现实。”
向天游道:“从踏入尊府那日起,就注定要上演你争我夺的把戏,这些不过是前菜开开胃罢了,啖r_ou_饮血,还在后头。”
第113章 财神
细雨散尽,熏风酥软,江畔桃花已透出衰意,尤其一比往来行客身上的热闹气,更显凋零。
“各位留步,可有铭贴在身,烦请拿与小的一看。”一位着青山短打的精瘦汉子从台阶上小步跑下,挡住住欲往里走的男女,此人虽是小厮,但生的唇红齿白,眉间带笑,态度又恭敬,实在没理可挑,被拦下的来人自然也愿配合,先后呈上一块寸许长的软玉铭牌,铭牌上寥寥数字,共两行,一边刻着财神通天,另一边则唯独一字,有内外之分。
小厮接过一看,再细瞧为首男子的腰间佩剑,笑意又增三分:“原来是倚翠派的洪老剑师,久仰久仰,您请进。”洪剑师爽朗一笑,打个哈哈带着一男一女两位年轻后生朝里抬步而去。
小厮迎来送往,马不停蹄又对上后来宾客,照旧是先要来铭牌查看,但看到“蒹葭山外”这四字时,笑意略淡了些,客气道:“远道之客,幸会幸会,里边儿请。”
池深察觉小厮的亲疏之别,也不恼,收回玉牌揣入袖中,一拱手后也往里走,财神阁三字金匾从六人头顶掠过,生出奕奕流光。
门内指引来客的亦是小厮,各个手脚轻快面容清隽,但等入了内阁,接引众人的便换做一水紫衫的年轻丫鬟,无不是肤如凝脂眉眼清丽,轻声细语招待周全。
财神阁分三进三出,拍卖场位处正当中,浮香木椅从低到高摆列,可纳六百之数,当中贯穿一条长阶,将座椅分为的泾渭分明,向天游这一行人则是被带着往右侧落座了。
池深坐下后巡视一圈,来者还未过半,他们还算早的,便低声与向天游交谈:“看样子外来的修士皆在右侧,不过这铭牌也忒贵了,一块就要去我们十枚紫金币,若不是在炎龙巢x_u_e得了一些,连财神阁的大门都进不来。”
向天游伸手在他掌心一握,笑道:“这有什么,尊府的人与我们外界本就关系紧张,趁机捞一笔是情理之中,这些都是小事无需计较,拍卖公正公道才最要紧。”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倒犯嘀咕了,”池深掌心微热,侧身道,“若是财神阁背地里动什么手脚,我们势单力薄又能拿他如何?”
“要成大事有些规矩不得不守,财神阁能做大,要说没一点手段那也是骗人了,但也不会干蠢事砸了自己的金招牌,比方说拍卖物的真假,再比如买卖双方的隐私,这几点都是重中之重。”
池深听明白了,一点头道:“也对,可惜先前的紫晶石换成紫金币只得了一万,星辰沙却价值万万,这当中差距,恐怕不是运气能弥补。”
“换取星辰沙的东西我已准备妥当,你无需挂心。”
池深左思右想也没结果,终究忍不住好奇问他:“我真想不到了,哥哥告诉我罢。”
向天游抿唇一笑:“忘了我们在大荒山地域得来的‘东西’了?此物不在储物玉里,而在我特意开辟出的空间小裂缝中,也亏得他r_ou_身强悍,才能存放。小裂缝随我心意开合,不受尊府限制。”
池深深感吃惊,怪不得自他那日昏迷后醒来,再没听说脱脱不花的踪迹,还唯恐储物玉压制不了半魔尊的尸身,只没想到向天游还有这一后招,想通后微微摇头:“星辰沙虽然珍贵,但若和脱脱不花相比,就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了,哥哥别为了我,浪费了‘他’。”
“魔修尸身,我留着也是无用,既然如此,何不用来交换大家急需的物件,我自然不会吃亏的,不止星辰沙,今日拍卖的重宝前三位我都要了,另外还要再加两件圣元器。”
池深指尖连动,算盘打了一圈,这才露出点笑意:“勉强值了,不过这么一番大动作,哥哥更要谨慎行事。难道说......你特意交代吴大哥他们四人分开行动,就是为了今日的打算?”
“总不能光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罢,真要那样,出的去财神阁可也出不了石影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