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 by 草草~(上)【完结】(3)

2019-05-09  作者|标签:


  程久孺掐指一算,道:“乾坤四十一卦,主转、合、欺、隐,那自然是用偷龙转凤的计策。”
  程久孺转头向药郎道:“你去破庙之类的地方看看,有没有饿死冻死的乞丐,要身型和他相仿的。”
  程久孺再细看了看床上的人,“所幸他面容溃烂,只要将那尸体弄成与他差不多的样子,我再在尸体身上弄出移功大法的痕迹,应该便能瞒天过海。”
  药郎抗议道:“死算命的你好狠的心,竟然要我去背死尸!我就知道你不整我就不甘心是吧!”
  程久孺斜了药郎一眼道:“你会移功大法么?”
  药郎吃瘪,知斗程久孺不过,只得垂头丧气地荡出去找尸体。

05风波3

  药郎的办事效率非同一般,没多久就将尸体给弄了回来。
  众人手忙脚乱地给尸体换装,药郎虽名与“医药”相近,通的却是毒经毒术,解毒的功夫也不在话下。
  很快,那尸体上溃烂的部分便已被模仿得惟妙惟肖。
  “能不能瞒过苍龙门的人,最关键的就是要在尸体身上弄出施用过移功大法的痕迹,据我所知,普天之下,知晓该法的应不会超三人……”
  药郎在一边鄙视道:“你这死算命的就会得意地炫耀自己是那三人其中之一吧,切,我才不稀罕……”
  药郎话未说完,就被莫离给狠狠踩了一脚。
  程久孺不理会在一旁跳脚的药郎,直言道:“估计是我的同门遭遇不测,才让此法落在苍龙门手中。这次我之所以愿意救他,自然也是想问问这人一些内情。”
  药郎仍然不知死活,跳到程久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哦!死算命的,原来你有私心!”
  药郎屁颠屁颠地跑到莫离身边搂着他道:“小离离,你看吧,这世上就只有我药郎真心真意对你好,你可别把心思放在那死算命的身上啦,反正他说过他自己是天煞孤星,这辈子不可能有老婆的啦!”
  还没把话说完,药郎便被一犀利掌风拍到一旁。
  “喂!死算命的,你来真的啊!”
  程久孺抓着药郎的后领,对着莫离道。
  “待会让药郎帮你将人送到安全的处所,我在这看着情况。我猜到了深夜,苍龙门的人一定会摸进来查探。”
  莫离感激道:“那我就将人带走了,你自己一人小心点。”
  程久孺点点头,让药郎护着莫离走了。
  药郎领着莫离来到自己的住所。
  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莫离捏着自己的鼻子。
  “药郎,你还有脸说你背着的人臭,我看你这屋子才叫真正的臭吧!”
  莫离走进屋子,掀开床上的被褥,立刻有一群耗子窜了出来。
  “我的老天,耗子怎么会跑到床上来!”
  药郎摸摸自己鼻子:“呃,估计是我老躺床上吃东西的缘故……”
  莫离摸着自己发痛的额头:“我这才明白你怎么老赖在我这不走了。”
  草草地清理了床,将被老鼠做了窝的东西全都扔掉,从柜子里拿了些厚重的大衣铺上。
  “暂时先这么着吧,等我明天去市集再买点新的回来。”
  药郎将背上的人扔到床上。
  莫离惊道:“药郎,你怎么能把人这样扔!”
  药郎耍赖道:“反正扔不扔他都活不了多久,受那么重的内伤,还中了这种刁钻的毒。”
  莫离离开前从客栈柴房里拿了些从现代跟他一起掉进这个时代的医疗器械和药品,给伤者清洗了伤口并做了骨骼复位和固定。
  “我只能做一些外伤处理,至于你们说的什么内伤和毒,还得……”
  “哎哎!”
  药郎跳到凳子上蹲着。
  “我可没必要花那么大心思帮他解毒,我又没有什么内情要问他的。”
  莫离无奈,只得道:“若是把他治好了,我给你做道佛跳墙吃。”
  药郎两眼放光道:“佛跳墙?”
  莫离点点头。
  “佛跳墙,要用的名贵原料就有一十八种之多,先把十八种原料分别采用煎、炒、烹、炸多种方法,炮制成具有它本身特色的各种菜式,然后一层一层地码放在一只大绍兴酒坛子里,注入适量的上汤和绍兴酒,使汤、酒、菜充分融合,再把坛口用荷叶密封起来盖严……”
  药郎抱着头痛苦道:“别说了别说了,我去,我去给他解毒总行了吧!”
  莫离这才笑着给伤者盖上薄毯。
  翌日,程久孺便来到药郎家中。
  见到程久孺推门而入,药郎即刻惊跳起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种在外边的毒花毒草怎么会没起作用?”
  程久孺神秘笑道:“自然是,一把火给解决掉了。”
  药郎听言大惊,喊道“我心肝宝贝们啊!!!”
  便冲了出去。
  莫离看着跑得一溜烟不见人影的药郎,笑道:“我说久孺你又整药郎了吧,你怎么会舍得把他视如命根的花花草草给烧掉呢?”
  程久孺笑道:“知我者,莫离也。”
  看着药郎跑走的方向,眼色一深,程久孺单手敲了敲桌面:“只是有些人,始终喜欢装出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既然这样,我就是多陪他玩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莫离笑着摇摇头,并未言语。
  程久孺看了床上伤者的情况,道:“我今日便为他解去移功大法,待他醒来,你可向他说明,只要静养三个月,不动内力,内伤便可痊愈。”
  莫离道:“药郎方才答应我为他去寻解药,我不放心药郎一个人,所以……”
  程久孺笑道:“就是不用你说,我也是要陪着他去的。”
  莫离听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话音刚落,药郎便又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程久孺你个王八蛋,耍我很好玩是吗?”
  踢开门的药郎看到屋内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很是吃味。
  “搞什么,分开远点分开远点!”
  插在两人中间,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程久孺推开药郎道:“你跟莫离出去买些必需的东西回来,我给那人把移功大法给破解了。”
  这才把无关的人给清出了屋里。


06苏醒1

  为了不多耽误时间,莫离便早早地催程久孺与药郎两人上路寻药去了。
  药郎虽对程久孺的陪伴怨言颇多,但最后还是敌不过程久孺与莫离的威逼利诱,那对冤家才一如既往地斗着嘴走了。
  莫离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回到房里照看伤者。
  莫离在做实习医生的时候,便早已习惯照顾危重病人,这一切对他来说非常熟悉,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给伤者进行例行的擦拭,给他挂上了一些现代的营养点滴。
  莫离摸了摸伤者的头发,上面凝结着诸多血污和秽物,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莫离想了想,便找了张与床齐高的凳子,将伤者的头往床外移,放到凳子上。
  烧了些温水,莫离轻轻地给伤者清洗头发。
  古人总受儒学影响,认为身体发肤受于父母,不能轻易折毁,所以自小便蓄发。
  原本男子的毛发就比女性要旺盛得多,这样一来,清洗的工作便十分艰难。
  莫离总是小心地不让水溅到伤者的其他部位。
  不过就算再轻柔的动作,也难免会有些许水滴落到脸上。
  或许是被水唤醒了仅有的知觉。
  莫离刚低下身子去淘洗布巾,在抬起头时,便发现那受伤的男子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盯着他。
  莫离一惊,布巾掉进水盆里,发出些许声响。
  那男子像忽然记起什么似的,猛地一跃而起。
  由于动作太大,掀翻了一旁的点滴挂瓶。
  玻璃瓶摔在地上,蹦出刺耳的噪音,也更刺激了敏感人的神经。
  那男子或许是受折辱太多,已经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敌是友,只能神经质地见人便杀,以免他人别有用心。
  莫离霎那之间便被一双巨大的手掌擒住了喉咙。
  莫离本就瘦弱,加上从未习武,自然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身体便往后倒去。
  幸好不远处的背后便是木屋的墙壁,这才免去了后脑勺着地的惨状。
  不过现在的情形也不会再好到哪去。
  只见那男子双目赤红,喉中发出如野兽般地低吼,长满脓疮的手臂上青筋蹦出,五指紧紧地扣住莫离的脖子。
  莫离一开始自是本能地挣扎,拼命想扯开那男子的手。
  混乱中忽然记起程久孺曾说过,那男子虽被施了移功大法,但身上也还有五层功力。
  想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状况,妄想和此等高手对抗,简直有点不自量力。
  莫离在现代社会之时,就已经多次被同是医生的好友说过,他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好心给害死。
  虽然前世正是因为这样而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但莫离从未感到过后悔。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换了个时代生活,莫离仍然改不了老好人的习性。
  只是,他没有意料到的事,这次会连自己的命都给搭了进去。
  不过,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现世,自己似乎总是那样孑然一身。
  即使对自己的病患再好,待病人康复痊愈后,总会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家庭里。
  作为医生的自己,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过客,就像幸福的旁观者。
  经历再多的悲欢离合,也进不到那狭小的圈子里。
  作为孤儿的莫离,从来便期许一种更为深刻的牵绊,但身边的人,总是匆匆而过,不带走一片云彩。
  来到这个时代,幸好有药郎和久孺的陪伴,这种孤寂的空虚,才稍微消去一些。
  现在,即使面对死亡,莫离也只是淡淡地庆幸着。
  庆幸药郎和久孺没在现场,不然难免又生出一场恶斗。
  庆幸自己终于能离开这个纷繁而又与他毫无关联的世界……
  感觉肺中的空气所剩无几。
  想到自己虽然了无牵挂,但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眷恋这个俗世。
  于是莫离睁开原先紧闭的双眼,想着最后看一看这个世界,还有这个,他最后救的人。
  本已失去人性的男人,只想着要毁去一切伤害过他的人和事。
  经历了背叛、折磨、屈打、侮辱,再也没有什么能让自己相信他人。
  被温温的水滴唤醒了神智。
  张开眼睛的男子只看到了简陋的木屋,奇怪的吊瓶,和一个长相平凡普通的人。
  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那要迫害自己的人将自己转移了窝藏的地点,而眼前这个人,可能就是被派来照看他的下仆。
  毕竟没有从他口中套出那个天大的秘密,苍龙门的狗贼们定舍不得让他就这么死了。
  为了不让那下仆有通风报信的机会,男人只想着要将那下仆一举击毙了,再找机会逃出生天。
  他的手就这么使着内劲,甚至不给人任何发出声响的机会。
  他冷冷地看着那将要断气的男人。
  心中冷笑着想到,这样就让这种狗贼痛快地去了,对他也还算仁慈。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谋划着自己逃出去之后,要如何让苍龙门的下作之人痛不欲生。
  直到,直到他看到那个濒死之人,对他露出了那样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看到了那人的眼睛。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一个平凡的人身上,竟然能看到一双如此不平凡的眼睛。
  灵动、温婉。
  即使面临死亡,却能折射出这样温暖的光芒。
  那种光芒,仿佛能让人原谅一切孽障。
  那是一种包容,慈悲的眼神。
  带着些许同情,些许原谅,甚至还有些许寂寞。
  仿佛能看到人内心深处。
  不知不觉地,男人慢慢松开了手。
  莫离顺着墙边滑下,神智却开始模糊起来。


07苏醒2

  待莫离再度缓缓醒来,发现自己的位置和那男人的调了个个儿。
  自己躺在摇摇欲坠的木板床上,而那男子,则坐在椅子上闭目调息。
  大概是感觉到莫离的气息有所改变,男子知道莫离已经清醒,便也睁开眼睛看着莫离。
  两人之间静默良久,那男子才低声道了句:“是你救我的。”
  清清楚楚的陈述句。
  估计是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里,男子查探了周围环境,并未发现有苍龙门的人,而且从各种迹象来看,莫离没有任何的武功底子。
  莫离摸了摸自己差点被掐断的脖子,刚从鬼门关回来,有点说不出话。
  那男子放下了维持打坐姿势的双腿。
  “谢谢。”
  莫离莞尔,轻轻摇了摇头。
  感觉到莫离的善意与原谅,男子也不再说话,继续调息起来。
  虽然依旧是衣衫褴褛,但从男子优雅的行为举止看来,他定是出身不俗的人。
  虽然从男子的眉宇间,可以看出些许的误伤莫离所抱有的歉意,但最终,他也只是选择了感谢而没有道歉,这样便可以推定,那男子平日的地位甚高,以至于从未能拉下脸来说一句对不起。
  之前就被药郎和久孺提醒过,这男子的来头不小。
  今日看来,完全是应了他们的话。
  莫离本就只是本着单纯的救护之心,并不在意那男子的身份如何,更没想过要男子知恩图报之类的。
  看到男子清醒,莫离便已经很高兴了。
  看到男子似乎在运功疗伤,莫离不敢轻易打扰,但还是轻拍了一下男子的手臂。
  男子微睁开眼,看着他。
  莫离一时间还是说不出话,只能摆摆手,做出动作,让男子切莫再运功。
  男子呆了半晌,说道:“你可是叫我不要运功疗伤?”
  莫离点点头。
  “我身上所中之邪法,是谁人替我破解的,你可知道?”
  听到他问道这个问题,莫离不知是否应该据实相告。
  毕竟他不知此人底细,万一牵连到程久孺那可就不好。
  想至此,莫离犹豫着摇了摇头。
  大概是看出了莫离的难处,男子也未再相逼,只是说了一句:“不知我是否还有时间等到恩人回来,向他道谢。”
  莫离知道那男子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剧毒。
  看着他略显落寞的神色,莫离不由自主地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说不出话的莫离就这样淡淡地微笑着,似乎有一股让人安心的能量通过相贴的手传达给他人。
  莫离做出各种手势,意图表达已经有人去为他找解药的信息。
  男子低头看到自己手背满是狰狞的脓疮,而莫离却毫不嫌弃地紧紧贴着自己的手,顿时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便这样安静地待了一个晚上。
  休息了一夜的莫离,身体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当清晨的阳光与鸟儿的啼叫唤醒他的时候,莫离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背着光打坐的男人。
  阳光从木板的缝隙中透射进来,映出男子的轮廓。
  由于是背光,莫离看不到男子身上的脓疮,只是隐约知道这男人原本定是英俊不凡,因为他有一副伟岸的身型。
  莫离有些羡慕,因为自己从小便是一副干干瘦瘦,孱弱不堪的模样。
  蹑手蹑脚下了床,莫离打算去做点吃的。
  可是药郎这屋里和屋外,都没有任何厨具和食材的踪影,让莫离不禁怀疑,在遇到自己之前,药郎是怎么过活的。
  只好带起药郎留给他的香囊,穿过那片看似普通但实际上却有着剧毒的植物丛,这才回到了客栈。
  客栈还是原来离开时候的样子。
  苍龙门的人偷到了尸体,也认定了他们所害之人已死,便也未再多生事端,赶快撤离了。
  听药郎他们说,这一带是黑道一言堂的势力范围,白道的人在此多呆,总是不妥。
  阿土和徐三娘受药郎所托,替莫离守着店。
  三娘一看到莫离回来,眼泪就噗嗤噗嗤往下掉。
  三娘用白玉葱指狠狠地戳着莫离的胸前:“死相的,那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阿土挠挠自己的脑袋:“药郎住的那地方,实在太毒了,我们都进不去,也不见你出来,唉……”
  莫离拍拍阿土的肩膀道:“没事,我这不就好好地在这儿了么。”
  三娘眼尖,立刻发现了莫离脖子上的抓痕。
  三娘抓狂道:“那分不清是非黑白的臭东西,竟敢伤了我家莫离,看我不去把他卸个十块八块的……”
  花了半天时间才将三娘安抚好了,莫离赶快做了些清粥小菜,放到竹篮里给木屋里的男子送去。
  这一来一回的,也便持续了许多时日。


08苏醒3

  客栈的生意不能荒废,但自从药郎和程久孺走了之后,便少了人手。
  虽说有阿土和徐三娘在,但这两口子却是搞破坏比做贡献多,添了乱子之后总能诚恳地道歉,到最后也只能让莫离觉得他们是典型的“积极认错、坚决不改”的顽固类型。
  照顾客栈就已经让莫离感到有些应付不过来,再加上每日都要给那病号送汤送药,更是有点力不从心。
  观察了一段时日,发现自从苍龙门之后,客栈再无事端,莫离便估摸着想把那男子移回客栈里。
  一来客栈的空房多,也方便照顾,二来如果那男子闲着没事,多少也能帮点儿忙。
  相处这许多时日,那男子对莫离的戒心渐小,两人之间说的话也多了不少。
  可是对于男子的姓名和身份,莫离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问,那男子自然也不说。
  莫离知道,他还是与这些江湖纠纷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他只管把人救了便行。
  那男子除了体内的毒性未解之外,伤势好了许多,一时间也不会那么容易再让人抓到,而且估计他也想从客栈来往的人口中探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待莫离将想把男子带回客栈的想法说出来之后,男子沉思一会,便也答应了。
  在莫离带着人回到客栈的时候,那男子便被伶牙俐齿的徐三娘大大地嘲讽了一番。
  三娘将莫离看成自家人,每次都像老母鸡护小鸡般疼得紧。
  上次看到这男人在莫离脖子上留下的伤痕,便已经对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在心里痛骂了一顿,这回总算见到本尊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那男子风度甚好,由着三娘用各种难听的词语骂了个透彻。
  等到三娘口干舌燥,喝了阿土递过来的一杯茶之后,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三娘颇有客栈老板娘的气派,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茶盏。
  “以后你在店里帮忙打杂,总得有个名字吧!不能总是喂喂地叫吧!”
  那男子笑而不语。
  “算了,没有名字便给你起一个。”
  三娘用不屑的眼神上下大量了一番。
  “看你满脸脓疮的,丑得紧。若不是莫离之前跟我说到过,我还真以为是死尸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大白天的能吓死人。”
  三娘眼神一转。
  “便叫你丑奴好了!”
  莫离在一旁无奈道:“这名字也太损了点吧……”
  那男子伸手扯住了莫离。
  “这名字挺好。”
  低沉的嗓音说出今日的第一句话。
  既然当事人同意了,莫离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丑奴这名字,也这样叫了下来。
  丑奴是一个沉稳而严谨的人。
  即使是平日的劈柴、打扫、整理房间等等的小事上,都可以看出他一丝不苟的个性。
  与药郎之前的表现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丑奴由于身上脓疮的缘故,一般都只在后院帮忙。
  几日下来,他已经完全融入了客栈的日常运作中,一点都不像刚来不久之人。
  丑奴虽然不吝言语,但对莫离做的饭菜却也和众人一般,喜爱得紧。
  好话没说几句,但总是将饭菜吃得一点不剩,每次尝到新的菜色,眼中总会露出一种欣喜的光芒。
  不过洗碗这活儿却是丑奴的弱项。
  估计是与那些脆弱的碗筷天生有仇,丑奴每次都能弄得一地狼藉。
  到了后来,莫离干脆不让他碰那些碗筷。
  丑奴虽对帮不上忙面有愧色,但却总是安静地站在莫离身后看莫离熟练地忙活。
  由于莫离做的菜非同一般,远近闻名而来的客人很多。
  比起清冷的住宿情况来,来这吃饭的人可就火爆多了。
  有时候光是洗碗都得洗到半夜。
  而丑奴就这样默默地站在莫离身后看着,有时候甚至能让莫离忽略掉他的存在。
  阿土从市集上给丑奴带回了纱帽。
  客栈出入的人多,难免有误入后院的。
  被丑奴的样貌吓到事小,若是认出丑奴身份来可就糟糕。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客栈打烊前,丑奴便一直戴着纱帽。
  偏有一日,阿土与三娘有事不能过来帮忙,恰好客人又多。
  许多人因等了许久未见上菜,都不满地在大堂嚷嚷。
  莫离也不是没想过要多招几个厨师来帮忙,可是不知怎么地,做出的菜色味道总是差太多,客人都点名让莫离亲自做。
  出于无奈,莫离也只能让丑奴帮忙小童传菜,这样便可节省下许多时间。
  不知是大堂之人等久了无聊了要找乐子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竟有人仗着自己是习武之人,便要拿丑奴开玩笑起来。
  大堂上,许多人也跟着带头的起哄,逼丑奴将纱帽摘下来。
  丑奴不出言语,也没有行动,只是转身要走回后院。
  那起哄之人飞跃而起,拿起佩剑挡着丑奴的去路。
  “江湖之上,还没有人这样不给我‘千山一剑’面子的,今日不看到你的庐山真面目,我可不会罢休。”
  见来人亮出名号,大堂上顿时安静下来。
  千山一剑是白道正在追缉的江洋大盗,专门洗掠白道人士的庭宅,见人便杀。
  目前已有几户小门派惨遭灭门。
  约摸是这一带甚少有白道中人,那千山一剑便也有恃无恐,气焰甚是嚣张。
  那小童立刻跑回厨房告知莫离,莫离叹了口气,赶快出来解决事端。
  掀开门帘,便见到丑奴被一群人围将起来,顿感头痛。
  见客栈老板出来,那千山一剑态度还算客气。
  莫离道:“可否请这位大哥莫要为难我家丑奴,今日这顿便算是我给各位赔罪了。”
  那千山一剑的拜把兄弟铁榔锤见莫离态度温和,便得寸进尺起来。
  那铁榔锤的名号以他所用武器而来,那把锤子重逾百斤,而那铁榔锤却能将它挥舞自如,一锤过去就能将人打得血肉模糊。
  那铁榔锤在江湖上有名,不仅因为他使用的武器骇人,更重要的是他性好渔色,且男女不拘。
  加之江湖上有传闻说此人阳具与其锤子般恐怖,能将人穴内血肉勾出,被他上过的,顶不出几日便死的死,残的残,甚是恐怖。
  那铁榔锤叫嚣道:“今日若见不到那丑鬼的真面目,可不是只赔我们一桌菜便能了事了的。”
  那铁榔锤挨上前,捏了捏莫离纤细的腰身。
  “我相好里,可就缺你这样一个懂事又会做饭的,长得虽不怎样,不知为什么总对你惦记……”
  猥琐的话尚未说完,那铁榔锤便被飞来的一盘菜打到脸上。
  顿时青红黄白,挂在脑门上好不热闹。
  那铁榔锤半晌说不出话,只见青筋迸起,干脆直接举起那大锤,往丑奴头上抡去。
  莫离惊叫道:“小心!”
  只见丑奴提起轻功险险跃开,才没丧生在那大锤之下。
  看着两道身影分快追逐,莫离想起程久孺当日提醒过的,不能让丑奴提功运气的交代,顿时心急如焚。


09所谓平淡1

  丑奴对着几乎丧失理性的铁榔锤并未硬碰硬,只是机智地躲闪着。
  但即使只是这样,也足以让他心肺中血气翻腾,步履不稳。
  莫离心焦,却也无能为力。
  此时一声娇喝,三娘跳入战局之中,几招之下便将铁榔锤的攻势给挡了下来。
  丑奴得以在战局中脱身。
  落在莫离身边,莫离赶紧将丑奴扶住。
  丑奴一个踉跄,口中喷出血来。
  莫离惊慌,不知如何是好。
  丑奴对着莫离扯出了一个有点扭曲的微笑,似乎是想让莫离不用担心。
  刚才一直坐壁上观的千山一剑见自家兄弟有些力不能敌,也不顾他人闲话,飞入战局中以多对少。
  阿土不知为何未与三娘一起出现,单打独斗没问题,但那两人联起手来,也确实让三娘大感吃不消。
  三娘舞动轻盈的红缎,将铁榔锤的大锤甩了出去。
  大锤甩出去的瞬间,可能是惯性太大的关系,那铁榔锤惨叫一声蹲下地来。
  看他手骨不自然的角度,估计是被三娘的内力给震断了。
  飞身一踢,那千山一剑险险避过,回势就往三娘身上劈来。
  三娘一个鲤鱼跃,将千山一剑的手臂给抵住。
  趁着空挡,三娘说道:“都是道上的兄弟,有事好商量。”
  那千山一剑毕竟是老江湖,自然知道徐三娘不是易与之人,便也不想把事态扩大,收起手来。
  徐三娘跃回莫离身边,道:“今日之事无论谁起头都好,最好还是息事宁人。”
  千山一剑呸地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息事宁人!若不是那丑鬼得罪了我们兄弟二人,我也不会在这地方找晦气!”
  三娘双手叠在胸前,不屑道:“老娘就不信你们没有不对的地方。”
  想起方才铁榔锤对莫离的出言不逊,千山一剑眼中闪过些许愧色。
  但看到客栈里尚有那么多等着看好戏的同道中人,千山一剑那面子也拉不下来。
  见到三娘如此护着那莫离,而且念及这客栈是那邪老头罩着的,千山一剑也不敢把事情做绝了。
  心中一口恶气无处可发,千山一剑想着,既然为难不了莫离,但要整整那丑鬼却还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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