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客栈 by 方都(上)【完结】(16)

2019-05-09  作者|标签:


  
  高飞虽然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扩音器究竟是用的什么原理,能够把人的声音扩大。但这点儿小疑惑并不影响他的使用。这个能让人的吆喝声一下扩大两三倍的东西,让高飞一众人在喧闹的夜市上毫不费力的一鸣惊人。
  
  正陷入对过去的回忆里,高飞忽觉后背一痛,却是被人狠拍了一下,他一惊后回过神,却见洛疏宇气急败坏的看着他道:“发什么楞呢,还不快干活!”
  
  高飞一个激灵,立马展颜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迎上了又涌过来的为数众多的新顾客。
  
  广告的效果很是不错,前来问询的人很多,当心怀憧憬的情侣们来到这极好辨认的摊位前的时候,惊喜的发现这个造型另类的摊子上除了那‘**扣’,居然还有很多样式精美,款式新奇的小东西,这无疑极大地刺激了他们的购买**。
  
  可惜那‘**扣’的价格高的有些离谱,每条居然要价一两银子,这显然超出了很多人的预算!但高飞并不为此担心,因为这‘**扣’不过是一个噱头,只是为了把众人的目光聚焦道这里罢了,摊子上各种价位都有的南方风格的饰品才是重头戏。
  
  不过高飞显然低估了苍州百姓的购买力,一两的价格虽会吓退部分囊中羞涩的顾客,但对于那些家资颇丰的顾客们,却还不成问题。于是,这昂贵的堪比南国香粉的小小手环,卖得竟然还不错。
  
  至于其他的各色商品,价格虽也比别家高处两三年倍,但却还在大众的接受范围内,又但因着其与众不同,因而备受追捧。为讨的**欢心,那些买不起‘**扣’的家伙们纷纷转而购买其他价格略低的产品。
  
  于是,在高飞等人卖力的游说下,摊位上的饰品被飞快的售卖出去。而为数中多的围观者又引来了更多好奇的行人,在这样的良性循环下,高飞的小摊生意极为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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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水县城陷入了彻夜狂欢,然而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融入这样的气氛里。穿过幽暗的弄堂,一个不甚起眼的小院子里,气氛在平静里暗含着些冷凝。
  
  借着有些昏暗的油灯,王老先生正有些吃力的看着手中的一叠信笺。只见他表情很是严肃,没有一丝节日里应有的欢愉 ,室内一片凄清肃静,之余沙沙的翻阅纸张的声音。
  
  似是看到了什么疑惑之处,王老先生从信笺上抬起眼来,陷入了沉思。正思索间,忽听得院外一阵突兀欢呼之声。王老先生被惊了一跳,眉头一皱,似是心情不好一般,把手中的信笺大力拍在了桌子上。
  
  推门进来的王师爷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道:“父亲歇歇吧,好歹是过节。”
  
  却见王老先生闻言,眉头皱的更紧,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长叹一声道:“就是因着今日特殊,为父才更是歇不下啊。”
  
  王师爷闻言微楞了一下,目光一凝,有些试探的道:“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没错,”王老先生点头,沉声道:“这如你所想,几十年前也是在这几天,那数万开元忠魂埋骨于苍州这片土地上。”看向王师爷,王老先生忧声道:“子詹,为父每每想到此处,便添惆怅,不能释怀啊。”
  
  王师爷闻言,张了张嘴,劝慰的话终是没说出口。见着父亲桌上的一摞纸稿,忙转移话题道:“不知这是何物?”
  
  王老先也没有过多的纠缠这个话题,闻言,顺着儿子的问话回道:“哦,这是老吴从洛家拿回来的。那洛氏书院原来的夫子,倒是很有责任心,说是怕我初来乍到,和学生们过于生疏了,便比照着每个学生的学业进度做了些评述,好让为父对他们有些了解”。
  言罢又道:“不过这里面倒是有三个比较特殊”,拿出一张只写着名字的信纸,王老先生缓缓的道:“这里面有两个是刚从骊山书社回来的,回到族学只为备考的,想来能从骊山书社回来,学问应该还不错。至于剩下的这一个嘛,”王老先生说道这里,眉头微皱道:“据说甚是顽劣,居然还曾被拘到了牢里!”言罢又有些奇怪的自语道:“也不知这洛老爷究竟是个什么章程,按律丁忧、刑狱,残疾皆不得参与科举试,这个后生已是吃了官司了,怎的还被放到这应试学生里了。”
  
  “哦,竟有这种事?”王师爷闻言同样面露不解,但还是道:“想那洛老爷应还不至于这般糊涂,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又道:“却不知那学生姓甚名谁?”
  
  “哦,是个叫叫岳千山的童生。据说是父辈同洛老爷有旧,才破例入的洛氏族学。”王老先生混不在意的会道
  
  王师爷闻言一惊,失声道:“岳、岳千山!”
  
  “怎么,你认识此人?”王老先生见着儿子这般反应不由出言问道。
  
  “是,”王师爷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立马回道。随即把这件事的关节处同父亲简略的说了说,最后,他道:“因着这件事那岳千山本是苦主,儿子那时为保他学业,便只好便宜从事,不过也因着如此,这件事最后并没有立案。”
  
  却见王老先生听完后,面色一沉,轻吒道:“这钱大人身为一县父母,怎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没等儿子回话,王老先生又有些自嘲道:“罢了,我已不是御史,还管这些闲事作甚,想那各州知县比他还不如的怕是不知凡几,又岂是为父能管得了的。”
  言罢有些落寞的道:“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如今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族学先生,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转而又有些不悦得道:“说起来,那个叫岳千山的后生也太不像话了些,堂堂一介童生,正经的仕途不走,竟要走‘纳栗入监’这等歪门邪道,真是岂有此理!”
  
  看着父亲生气的样子,王师爷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家老爹是正途出身,又素来耿直,平生最是讨厌莫过于那种投机取巧之辈,而这种人落到他手里,也从来讨不到好果子吃。想到此处,他不由暗自苦笑,心说,岳千山啊,这回我可是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县城的夜市上,正兴高采烈的卖着货品的高飞,忽觉得背后一寒。不过火爆的销售场面让他无暇顾及这点儿小小的不适,他错愕了一下,便又开始和身边的客人讨价还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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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州边境嘉庆关
  
  寂静的关卡之上,有人斜倚在高墙旁,抬眼望月,月光轻抚过他英挺的浓眉,锐利的鹰目,刚毅的下巴,把他映在墙面上的身影缓缓的拉长。那修长的身影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的孤清寂寥。
  
  远远的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似有所觉转过身来,待见的来人,他展颜一笑道:“罗叔叔。”脸部那过于硬朗的轮廓因着这一笑柔和了不少。
  
  月光一偏,将来者的全貌照射出来,却是一个落拓飒爽的中年男子,唇间的短髭让他多了一份成熟男子的魅力。
  
  这个被叫做罗叔叔的男子,正是嘉庆关守将——罗成!作为开元国为数不多的两朝老将,他被张家家主从军中一手提拔上来,张家覆灭后自请永守苍州嘉庆关,因着长时间远离政治中心,逐渐淡出了朝中一众人的视线。
  
  或许真应了‘有得必有失’这句话,这罗成虽常驻这西北一隅,淡出朝堂,不得重用。却也幸运的逃过了一次次的朝党倾轧,成为了前朝硕果仅存的几位老将之一。
  
  此时,这名声不显的罗将军正定定的看着眼前卓然而立的青年,眼中带着淡淡的伤感:“又到了‘赶牲节’啊……”
  
  


40

40、第40章(倒v) ...


  言罢,也不等青年回话,罗成转眼看向远方漆黑的天幕,喃喃道:“明明是欢乐的节庆却是让人分外感伤啊。”
  
  青年闻言,沉默了半晌,终是轻声道:“往事已矣,罗叔叔也不必过分伤怀,如今既是有了转机,当年的事,行儿自会去讨个公道。”
  
  罗成闻言收回视线道,终是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欣慰的道:“是啊,原本是没什么指望了,谁曾想会有这样的契机,更何况又是你去办,怕是很快就会尘埃落定了。”
  
  那青年听出对方语气里的轻松,看了罗成一眼,有些试探的道:“罗叔叔后悔吗?
  
  “后悔?为着什么?”罗成闻言疑声道。
  
  “为我张家,在这西北一隅,耗费几十年的光阴。”青年看向罗成,沉声道。
  
  罗成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轻笑了一声道:“为张家?!阿行啊,你想多了。”言罢,他看向青年,坚定的道:我身为军人,天职就是保家卫国,何况镇守这开元西北最后一道关卡本就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没有你张家,我依然会如此作,又何来的后悔一说。”言罢,略顿了顿又道:“不说这个了,你先告诉我,那件事究竟到了哪一步,后面是个什么章程?”
  
  “那信中只是说九月时在定安府再谈,现在也只是有个意向,局面还不是特别明朗。”青年闻言淡淡的回道。
  
  罗成闻言眉头微皱“九月!怎么这么晚?”又道:“不过好歹没出这苍州一界,也不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青年闻言苦笑道:“别的都还好说,只是怕二叔不会同意侄儿这般自作主张。”又道:“别说袁家三子来过苍州这件事,就是那封信,我也没敢让他知道。”
  
  罗成闻言微楞了一下,不由的失笑道:“你啊,同你父亲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这般冷静自持,达成目的之前必先排除一切隐患,”言罢又正色道:不必为难,你做得对!这件事,只有做成了,才能告诉你二叔,省得他胡乱插手,坏了大事。”又道:“你也别怪他,那样的事谁能轻易释怀呢,毕竟是那么深的仇怨,想来你二叔这一辈也就剩他一个人了。当年为了能从那乱军中逃出来,他还失了一条胳膊……唉”说到这,罗成长叹一声,再没了言语。
  
  青年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罗成,转移话题道:“我这几天会去乌龙岭。”
  
  “哦,什么时候动身?”罗成闻言,不由道。
  
  “越早越好吧,今天本就该到那里的,为着些琐事耽误了,这几天内,怎么着也要赶去祭拜一下。
  
  罗成闻言点头道:“也好,去你父辈的墓前看看,把这件事跟他们细说一下,想必他们泉下有知,也会倍感安慰。”
  
  青年闻言轻扯了一下嘴角:“那是自然。”
  
  “祭拜完就回来吗?”
  
  “不”,青年不在意的回道:“还要去黑水县见一下陆老爷子,他刚从中州跑商回来,我有些事要问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洛伯伯那里我也是要去一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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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都袁府
  
  袁家大院是典型的北方宅院,地位越是尊崇的人,就住得越靠里。在院落的最深处,有一处装潢很是质朴的小院,每当有人走过这里,都会不自觉的屏息凝神放轻脚步,只因为这再普通不过的小院里,住着袁家地位最高之人,袁家的老祖宗,真正的三朝老臣,就连德兴皇帝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袁阁老。
  
  这几天,因着要行夏日祭礼,袁家陷入了一派欢腾之中,但却是很少有人来着小院儿,因为袁家人都知道,每年的这几天,自家的老祖宗心情都格外的不好。
  
  穿过院墙来带室内,同外面一派热闹喧嚣不同,此时的小院安静的让人窒息。在正室内,袁老爷坦然的跪在地上,表情极是肃穆,在他对面的太师椅上,有一个正襟危坐的老者,此时他正注视这眼前的袁老爷,眼神极是凌厉。细看过去,却见那老者精神很是矍铄,张扬的眉目带着几分煞气,一打眼,很难将他同那种耳聋眼花的耄耋老人联系在一起,可实是总是让人大跌眼镜,这个精气神十足的老者就是这开元三朝重臣,年逾九旬的袁阁老!
  
  静静的看了袁老爷一会儿,袁阁老沉声道:“晟敏(袁老爷的字),你可知我为何要让你跪在这里?”
  
  “儿子却是不知那里出了差错,还请父亲言明。”袁老爷表情不变的道。
  
  “你不知道!”袁阁老闻言似是有些怒意,手中沉重的乌木杖大力的敲击这地面:“到现在你还跟我装糊涂,你以为我老了就心盲眼瞎,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你想做什么我清楚得很!”言罢又似不信的看着袁老爷道:“你说,你究竟是被什么蒙了心,要作这等事,你想让袁家毁在你手上吗。”言罢,袁阁老似是气急了,一提手杖,那沉重的硬木就狠狠的敲在了袁老爷的肩胛骨上,袁老爷脸上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终是没有做声。袁阁老见状不由更恨:“你要跟我作对到底是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只要有我在一天,那张家就绝不肯能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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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府袁天朗的小院
  
  看着眼前长跪不起的少年,袁天朗的眉头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静默了半晌,终是出言道:“岑儿,终生大事不可儿戏,这件事,你可是想好?”
  
  那跪在地上的少年闻言道:“岑儿想好了,今生只愿跟随袁老爷。”言罢,面颊微红,有些羞赧的低下头。
  
  袁天朗见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素知这个被自己捡回来的小子是个有主意的,此时对自己这样说,想必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不过这样的认知令他更加让他无语,只因他实在想不出,自己那个狐狸一般奸猾的老爹究竟有什么好的,竟能让眼前这个清秀少年这般倾心。
  
  岑儿见袁天朗沉默不语,只道他不肯放人。不由急道:“少爷答应过我的,到了十四岁,便让我自行决定去留,如今可不能不做数!”
  
  袁天朗闻言不由失笑,轻敲了对方一记道:“也就是你了,敢跟我这般没大没小”,又道:“这件事我还要同父亲商量一下,毕竟你所求的……”
  
  岑儿闻言乖巧的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若是老爷不同意,岑儿也不强求,只愿能在他身边服侍就好。”
  
  袁天朗闻言,哭笑不得的看向眼前的少年,心说,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啊。
  


41

41、第41章(倒v) ...


  缓步穿过幽深的游廊,袁天朗略有些迟疑站在父亲的书房前。看着高悬在房梁上,那书着 ‘慎独’二字匾额,看着近在咫尺的书房大门,他一时有些踌躇。
  
  要说袁天朗也确是有纠结的理由,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实在是有些荒唐,送一个男妾给自己的父亲,还有比这这更荒唐的事吗。
  
  想到此处,他不禁失笑,暗叹自己当时也太冲动了,怎么就这么把事儿应下了。但一想到那少年澄澈的目光,以及那鳏居多年的父亲,袁天朗不由得长叹一声,终是下定了决心。正想去敲那颇有些年份的雕花木门,忽听的‘吱呀’一声,木门被毫无征兆的打开了,袁天朗抬眼看去,却是父亲的两个贴身婢女正从书房里退出来。这两人也不知是何时服侍的袁老爷,如今年龄都颇大了,袁天朗见得二人,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对方却是连忙躬身回礼,齐声道:“三少爷。”
  
  她们这一出言倒是惊动了屋里的人,只听屋内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是天朗吗,进来吧。”袁天朗闻言,定了定神,便推门走进屋里,却见袁老爷正端坐在书桌后,头低垂着,似在思索着什么,神情甚是肃穆。听到动静,方才抬起头来,待见着行到屋内的袁天朗,他轻扯嘴角,做了个笑的表情,不过那笑容颇有几分勉强。
  
  见父亲神色有异,袁天朗不由的皱了皱眉,却见袁老爷有些吃力的撑起手臂,似是想要站起来,却是后力不济,一个踉跄又坐会了椅子上。袁天朗被骇了一跳,快步走到袁老爷身前,惊声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却见袁老爷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惊慌,稳住身形后,方才苦笑着解释道:“老啦,跪了个吧时辰就有些受不住。”
  
  “跪……。”袁天朗闻言先是一惊,转而目光一凝,抬眼看向父亲,有些不确定的道:“难道爷爷他……”
  
  袁老爷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又恨声道:“也不知是哪个这般大胆,竟把那件事告诉了老爷子,要是被我找出来,哼!”
  
  袁天朗闻言没有接话,只是担忧的道:“父亲伤到哪里没有?”。他素知自己那个军户出身的爷爷下手极是狠决,深恐父亲伤在了要害。
  
  袁老爷见状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给了儿子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缓缓拉开了自己的前襟。只见右边肩膀处不知被什么重物击到,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自己的伤处,袁老爷抬眼对儿子道:“快看看这得上什么药,你师傅临走时不是给了你不少好药吗,还不快些拿些出来。”
  
  袁天朗闻言,没好气的道:“儿子就是自己不使也断不会短了父亲的。”言罢,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盒软膏,轻沾了了一点儿,照着袁老爷的伤处,细细的涂抹起来。
  
  却见那略带清香的软膏刚触上皮肤,袁老爷便吃痛似的皱紧了眉头,恨恨的看了儿子一眼,颇有些埋怨的道:“下手怎么这么重。”
  
  “我还没怎么使力呢”,袁天朗见状挑了挑眉,有些无辜的道。
  
  袁老爷闻言不由气急败坏的道:“还没怎么使力,你要是真使劲儿了,你老子我还不得背过气去!”又道:“岑儿那手揉捏的功夫你但凡能学到一两成,也不至于……”
  
  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在一旁哼哼唧唧,风度全无的老爹,袁天朗在心底再次怀疑岑儿的品味。不过对方既然提及了,他想了想,终是有些委婉的扯出了话题:“父亲,母亲她……”
  
  他话还未出口,就被袁老爷的神情镇住,不由自主的打住了话头,却见袁老爷闻言一愣,眼中的戏谑被沉静所代替,似是陷入了某种深刻的回忆里,静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沉声道:“也是,你母亲的忌日也快到了,难为你还知道提醒为父,”转眼看向身前的袁天朗,袁老爷颇有些感慨道:“自她去后,已过了二十余载,真是逝者如斯啊,一转眼,连你这个最小的也长这么大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见父亲会错了意,袁天朗不由的心下焦急,垂目避开父亲的视线,他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么多年了,父亲就没想过再……”话到这里却是再没续下去。
  
  袁老爷闻言愣了愣,终于回过味儿来。定定的看了儿子一会儿,方才沉声道:“你这是在劝为父续弦。”
  
  袁天朗一惊连忙道:“儿子逾距了。”见父亲没做声又道:“儿子只是想父亲这么多年也没个身边人……”
  
  “不是还有侍女吗。”袁老爷不在意的打断道。
  
  袁天朗闻言,立马道:“我正要同父亲说这件事,那两人,也服侍父亲多年了,父亲既不收房,也不将她们放出去配人,这终是有些不好。”
  
  袁老爷闻言,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会才道:“也是我疏忽了,不过……”沉默了好久袁老爷才缓缓续道:“不过,我曾许过你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她虽去了,但我又怎好食言,续弦这种事,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想了想,又有些烦躁的道:“至于那两个侍婢,都是我用惯的老人了,又是守规矩的,这要从新再找,还真有些麻烦,小厮又是心粗手笨的……”
  
  袁天朗见状立马道:“这事到好办,不如我给父亲推荐个人,心细嘴严,父亲也是喜欢的。”
  
  “哦,谁啊?”袁老爷闻言似是有些不信,随口道。
  
  “正是我屋里的岑儿。”
  
  “……”袁老爷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呆看了袁天朗一阵,愣了好一会儿才终是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冲儿子挤挤眼,有些调笑的:“怎么,闹别扭了?”
  
  袁天朗闻言被噎了一下,他觉着这件事有必要解释清楚,正要出言,就见自家老爹一副我很了解的神情,安抚的看了他一眼:“岑儿年纪小,就是什么时候使了性子,你好歹要让着他一点儿。”又道:“罢了,我就当个‘和事老’,让岑儿先搬到这边来,反正他注定是你的屋里人,我使唤着也心安理得。”
  
  袁天朗发现有些事真是只有越描越黑的可能,看着越说越高兴的老爹,忙转移话题道:“不知父亲把下次商谈定在什么时候?”
  
  袁老爷闻言收了戏谑,表情一肃道:“定在九月。”
  
  “这么晚,”袁天朗闻言不由皱眉道:“父亲不是说这件是迫在眉睫吗。”
  
  袁老爷闻言苦笑道:“我却是焦急无比,但这件事现下却是急不得了”,言罢袁老爷长叹了一声道:“我原以为,那张家在苍州就是小有些势力罢了,与其商谈也不过是为了弥补我袁家当年之过。没想到人家在苍州一地已是一手遮天了,要成事,反要看着那张家人的眼色。所以,这其中有些地方是要从长计议了,中间隔出这么长时间,我却是要用来从新说服陛下啊,”袁老爷顿了顿又道:“明天我就去同陛下商谈此事。”
  
  袁天朗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书房又陷入静默之中,气氛颇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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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宫’位于开元中都的最中心,为太祖在位时所建,充作帝王宫殿。风格质朴大气,那高耸的城墙和华美的建筑给人一种尊崇庄重之意,让人一眼望去便升起由衷的敬畏之感。
  
  静静地看着那深红色的砖墙与明黄色的瓦片,袁老爷又一次疑惑的想到,为什么那太祖皇帝要将这座殿宇命名为‘紫禁城’呢?
  没错这‘元宫’原有另一个名字——‘紫禁城’,不过高祖即为时,嫌不够贴切,便改做了‘元宫’。
  坐在进宫的官轿上,袁老爷有些无聊的想着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官轿缓缓穿过□,朝深宫里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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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庆皇帝的书房名曰‘上书房’,但内里的装潢却是与书房着实有些差距,推门而入,一股颇为神秘的香味沁入鼻息,屋内云雾缭绕,几束白练从房檐下缓缓垂下,让房间内更是如梦似幻,透过层层练幕,只见那名为‘老子’的道家仙灵的画像被挂在对面墙上最显眼的位置。
  
  袁老爷正神色复杂的看着屋内的摆设,忽听的一个男声传来:“清风道友,这大祭之日寻到我这里,可是要同我探讨道法。”伴着一阵环佩相击之声,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正缓步走来,他身后虽没有随侍的太监宫女,但一股贵气浑然天成,一看地位就非同一般袁老爷见状,连忙施礼道:“陛下。”
  
  却听那男子闻言,似是有些不悦道:“又不是上朝,哪来的什么君君臣臣的,这里只有‘龙阳真君’与‘清风道长’。怎么,清风道友此时来我这里,不是与我共寻大道吗?那等夏日祭过了再说吧。”言下已没了初时的热络,竟是颇有送客之意。
  
  望着这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皇帝陛下,袁老爷心下颇有些感慨。
  
  要说这德兴皇帝是怎么变成如今的‘龙阳真君’的呢,这里面其实也有个由头。
  
  原来这德兴皇帝作为开元国的第五位帝王,在太子之位战战兢兢的枯守了十年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上自己觊觎已久的皇位,继位之前,德兴皇帝原是打算好好享受一番的,谁曾想,他辅一继位,面对却是已故的高宗留下的一大堆烂摊子。
  
  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库,一夜暴负的德兴陛下在各个州府雪片般的各色理由的要钱折子,与朝臣连绵的请俸文书面前退却了,而时不时在沿海肆虐的海寇更是让他焦头烂额。
  
  连日耽于国事,让德兴皇帝心力憔悴,巨大的心理落差更是让他对未来万分的绝望,就在德兴皇帝绝望迷茫的当口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心灵寄托,那就是太祖皇帝大力推行的‘道教’。于是,终于找到目标的德兴皇帝一扫颓唐,成了一个虔诚的道教徒,日日修炼不绝,只为有朝一日能得登大道,把人间的烦恼都抛开。而这样的帝王其治国之法就可想而知了,现下奉行无为而治的德兴皇帝,其实是极不愿同别人商谈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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