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于他们而言虽然是有险却是无惊,因为早就心中有数。谢玉安顿好那些宾客,才转头对阿泽说,“你去问问司卿,那两个妖族要怎么办?”这会儿,他们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满脸颓色,沁和泠守着他们,这两个小恶魔将他们折腾地死去活来,连逃跑的心思都不敢有了。但是这么躺在这里,对于宾客而言也是一种惊吓。
阿泽应了一声才跑进去,没多久,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就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拎着那两个本该神气活现的妖王进了屋子。
赵弘柚可以交给那两个贤士,妖王可不行。他们或许厉害到能够压制一般的圣者,但是对于妖王的手段却很陌生,而巫对妖族有天然的克制能力,如果不是司卿亲自出手的话,让他们逃掉的可能性极大。
这两个妖王一个原身是雪狼,一个是松鸦,虽然乍一看去与人类差别不大,但是仔细看还能看出兽化的痕迹,譬如那只狼妖屁股后面有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耳朵也依然是狼耳。松鸦妖的四肢都带着黑白相间的羽毛,嘴旁有两道黑色的阴影,瞧着比那狼妖还要古怪。
叶家人这才火急火燎地出现,几乎要冲进来问叶无莺怎么样。
“让他们去安抚下宾客。”叶无莺厌恶地说,“我没事,也不想见他们。”隔着门他都听到了叶无若那虚假的哭声,“对了,先将我那好弟弟控制起来,就说我怀疑他也掺和到这件事里了。”
叶慎之的死有很多疑点,他虽不是高阶武者,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尸体上并没有挣扎的痕迹,而且这样饱受折磨,他的表情却并没有显得很痛苦,这让叶无莺觉得有些怀疑。
青素替叶无莺包好了伤,站起身来说,“我亲自去审一审他。”
“也好。”
叶无莺是真的根本不想见叶无若那副嘴脸。
这边一切尘埃落定,这时消息才传回京里去,叶无莺想要看看这群人的表情,事实上他们这会儿的表情确实十分精彩。
赵弘语摔碎了手上的杯子,脚步匆匆地赶往皇后居住的宫殿,她一声不吭,“噗通”一声跪在了皇后的塌前,“还请母后救我!”脸上已经满是惶恐的神色。
叶无莺若是死了,赵申屠为了一个死去的私生子将他们这群子女全部法办的可能性极小,可问题就是,他没死!
皇后眼眸低垂,“将这件事给我仔仔细细说清楚。”身为皇后,她虽称不上手眼通天,但是整个大殷再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人,对于这几个皇子皇女要做的事,她也隐约知道些,虽然并没有参与其中。知道,却并没有阻止,本来也说明了她的态度,可即便是皇后,也是压根没想到他们会输得这么惨。
还是太心急了啊——不,是动手得太慢了。当初他刚来京城的时候,身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的小孩子时,就该将他扼杀在摇篮里才对,可惜那时候,谁也没有真正多看重他。
这件事说来复杂,其实也不复杂,为了将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拖下水,这八个圣者的身份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们想要做到完美的法不责众,就要谁都不落下。譬如原本压根儿不想参与到这件事里来的赵弘启,八名圣者中有一个叫丁源华,算起来应该是赵弘启的娘家长辈,是户部尚书丁有程的叔祖父,为了拉他下水,赵弘语找了赵弘霜,迂回利用徐家徐翊巍和丁有程的幼子丁佩雁的私情,方才逼得丁源华出手,着实不算容易了。
再比如娘家身份低微的傻子赵弘毓和最小的公主赵弘琰,为了不让他们置身事外,他们几个甚至想尽办法,找到了赵弘琰身边最亲近女官的家人,绑架威胁,让这位女官出了大价钱请了一位京中知名的圣者,用的是赵弘毓和赵弘琰私库里的钱财。
总之,只要是赵申屠现在活着的这些子女,一个都没法脱开这件事去,个个都插了一脚。
“不仅如此,”赵弘语轻轻说,“与这件事有关系的官员就多达十九个,个个都是得用的人才,若是父皇真要追究,京中必然一片血雨腥风。”
说完之后,她的心反倒安定了一些,因为她发现,这事儿要追究起来,还真的不大容易。
哪知道皇后娘娘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你那父皇,什么时候顾忌过这些?不过就是杀人而已,难道几年前的那件事你忘了吗?”
有心人想要挑起赵家的内讧,或者说,想要将赵申屠踢下台,他的身份在赵家都称不上尊贵,母族身份太低,而且外家一家子几乎都被他杀尽了,这样一个皇帝,赵申屠本人又是出了名的任性固执,从不妥协,性情强硬感情凉薄,着实不可能令人太满意。
然而,这场试图让皇帝换人做的阴谋,牵连甚广,准备也很充分,结果不过是让赵申屠血洗京城,排除异己罢了。
一想到几年前那个血光冲天的晚上,赵弘语不禁不寒而栗,跪在皇后脚边央求,“阿娘救我!”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叫过阿娘了,皇后有些恍惚,终究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看着尊贵有权势,乃是大殷的皇后,但是终究只是他的附庸品。”皇后出身望族,资质出众,若是不嫁入皇宫,明明也可以有光明的前途,若问她有没有后悔,早在几十年前,她就已经后悔过了。
一听这话,赵弘语吓得脸色发白。
“你将你那些兄弟姐妹都叫齐了,一起跪到你父皇的书房外去吧。”
“母亲!”赵弘语听到这建议,骇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皇后垂下眼睫,“不要以为你父皇不知道,他既然除了赵弘柚还派了人去,那就说明他从头到尾都很清楚。看着他是重视叶无莺,事实上——”她的笑容讥讽辛辣,“不过也是利用他,将你们这些蠢货和蠢货背后的势力都钓出来而已。他这个人呐,还真是凉薄,为了自己什么事不能做?一切的一切,于他根本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