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从寒身为木系灵根修为,对死气更为敏感,忍了片刻后抖手取出一粒丹药塞入口中,催促道:“能否让小黑快些动作?要再这样下去,我看没等出口打开,死气就能把大家吸成人干了。”
向天游挥手打出一柄玉伞,罩在自己与池深上空,玉伞只有寻常伞三分之一大小,却是灵气充裕,张开后在向天游元力cao控下将死气驱开,牢牢护住二人。
黑木灵没入凝聚而来的黑云之中,将树内小天地搅出一个漩涡来,几抹光亮一闪而逝,却逃不过下方修者的眼睛。梅从寒肩头忽有一白色絮丝打着摆停落,她拿手一碰,提醒其余几位:“已经有人往托雷木方向赶来,我看小黑打开的这黑云通道异常不稳定,恐怕维系不了太久,早走为妙!”
向天游一收玉伞,揽住池深腰间将人锁在怀里冲天而起,猛窜入黑云中,梅从寒一搭寒烟肩膀,两人紧随其后冲出漩涡。
四人眼中景色瞬间变幻,落地时却并非在当初参赌的房间内,入目是一片烂漫山花、苍翠矮丛,不远处清流细淌,白鸟垂颈饮水,偶尔梳理一番翅下软羽。
池深讶然道:“这不会是将我们传到十万八千里外了罢?”
向天游眉眼浅笑,乐道:“当真如此,你这小身板在传送途中怕就得坏了,哪能这样生龙活虎站着说话,这儿顶多是落水城外一处山郊,且放宽心。”
池深舒了口气,脑袋顶忽地被一物件击中,伸手一捞正是黑木灵,“小黑也出来了,那困局里头其余的人岂不是......”
“兴许还有别的法子,谁能说那小空间里除了小黑,就没别的什么东西了呢?”向天游意图安慰,但终究也见不得池深太过“好心”,拧起凌眉道,“我确实是故意将其余人撇下,无亲无故,谁也不能断定救了人后他们会如何抉择,说不准还有人觊觎小黑。还有万事不如意坊,我的意思是你和梅从寒多少也得了好处,便暂且放过,若将来再有什么争端,且一并算总账。可那些人若是两手空空出来,未必就会甘心,若打着拉帮结派将水搅浑的主意,解决起来总归是少不了麻烦。”
向天游说了一大通,见池深面有慌张迷茫之色,狠心又道:“人x_ing本恶,需时时受约束教化方能从善,我向来都是这么认为,也是依据此对待陌生之人,并不想在你面前假装谦谦君子。你若觉得我太过无情、与人不善,趁早看清说开,分道扬镳也不算太晚。”
池深一下慌了神,攥住向天游半边衣袖软声道:“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三日前才结完契,立刻就要反悔了么?我知自己行走经验浅薄,识人不清是非难辨,心思有时确也稍显婆妈,但只有一点,凡是事关哥哥,我必然以你为先,断然不会因为怜惜他人x_ing命而害哥哥置身险境。困局之中的其余修者,我虽感叹那当中或许有可惜之人,但也决不至于因此来怪责哥哥心狠无情呀!”
这一席话听得向天游神色如风吹迷雾、拨云见月,端的刺痛梅从寒双眼,连声哀叹:“聪明面孔笨肚肠。”
池深气不过道:“我哪里有说错?梅仙子嘴里怎么总没一句好话。”
梅从寒怪声怪气发出“噫”一字感叹:“云小友说的挺对,识人不清,倒确实如此,把狐狸当菩萨哩。”
向天游斜眼瞧她一记,帮衬池深道:“你无需搭理她,聪明面孔笨肚肠,说的是梅仙子那谪仙一般的小师妹才对,我不过是只假狐狸,她师妹却是真正慈悲心的活菩萨!”
池深分不清两人争锋相对是打什么哑谜,好奇道:“便是令梅仙子挑选抱翠灵钗的那位小师妹么?”
梅从寒沉默不言,寒烟却抿嘴一笑道:“正是,说来也巧,小师妹与云小友还是同姓呢。”
“好了,你们这么闲么,竟站在这儿谈起天来,快些赶回落水城才是正经。”
池深问道:“咱们还要回不夜街去赌么?”
梅从寒看向向天游,显然是征询他的意见,向天游思索后说:“万事不如意坊家大业大人多势众,再去不夜街除非我们乔装改扮,否则少不得会让人认出,招来麻烦。这次大集原本也没什么是我十分想要的,云深便和我回客栈去,安稳等到离开落水城就好。”
梅从寒也是此意,双方一拍即合,认准落水城方向花了半日重回落脚客栈,池深推开门见到屋内端坐着的女子,一时愣住,随后才想起,向天游从登仙楼买来的女子拿了他那一份门牌先一步回了客栈中,讪讪打了个招呼:“蓝姑娘......”
身着蓝绿彩衫的女子原本还有些拘谨,听到称呼忽地轻笑出声,摆手道:“小公子,我虽家父姓白,不虽衣裳姓蓝。”
这白姓女子声音娇俏宛如鸟鸣,令人闻之舒畅,更叫池深红了脸,连连赔罪。女子惊呼一声,连忙低腰拜道:“使不得,白晴如今是主子的女奴,当不得小公子如此。”
向天游关好门,又让池深先行坐下,这才脸上挂着笑慢悠悠道:“身子可好些了?”
白晴显然是十分敬畏这位主人,也不知是骨子里血脉的臣服,还是女子天生敏锐的灵觉作祟,亦或是那晚领教过向天游的手段,她虽献出了体内含藏的的孔雀精血,但同时也等于是知道了对方不可告人的秘密。“回主人话,恢复三四成了。”
向天游突然隆起眉心为难道:“回来的匆忙,竟忘了给你带些吃食,云弟可否多跑一趟,招呼店伙计准备三人份的饭来,再安排出一间隔壁的房最好。”
白晴恭敬道:“这等小事如何要劳烦云公子,奴婢去做便是了。”
“如今旁人还不知道你是我新收的奴仆,让人瞧见一个年轻女子从我房里头进进出出,未免惹来闲话。”
池深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当即起身道:“是这个道理,还是我去最好。”说罢火烧火燎小跑下楼了。
等人一走,向天游顿时收起笑,面上看不出喜怒来,惊得白晴心错跳了一拍,越发低眉顺眼起来:“主子有什么要奴仆做的,尽管吩咐。”
向天游一撩袍边稳稳坐在椅中,掀起嘴角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体内暗藏有孔雀精血,却被我抽取,囫囵吞进肚中吸收,我这点小秘密,怕是瞒不过你这颗玲珑心。”
白晴本体为蓝尾j-i,那一滴孔雀精血,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异变传承,须知血脉低微的妖族血液与人族同为红色,唯有大妖兽精血才是异色,向天游无需将精血炼制成丹药便能直接吸收,其传承的妖族身份可见一斑,更是极有可能触及了人、妖大能间的辛秘!
“主子明鉴,奴婢万万不敢有二心!”
第45章 杀意
面对白晴此言,向天游不可置否:“并非我疑心你有他意,只是若有人铁了心要查探,纵使你嘴上不愿说,可难保别人用什么手段能逼你就范,更别说妖族魅惑人心的技巧和魔族搜魂炼尸的本事了。”
白晴顿感一股冷意包裹了全身,控制不住打起摆来,颤声道:“这,这......”
忽又听向天游叹道:“但我如今,不过只是个苏灵境修为的小小修者,现在提及这些事未免有些太杞人忧天。再者说,你是登仙楼调教出来的人,方才诸多规矩便做的很是周到,落入人修手中后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我体内好歹有一半妖兽血脉,见之也是不忍。”
白晴连忙垂下泪,露出楚楚可怜之态,泣道:“还望主子垂怜......”她本就生的好看,又是媚骨之身,如此嗓音情态实在惹人心动。
向天游看了一看,骤然沉下脸冷声道:“然而我以二十八之龄,便要晋升顺心,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也是当世奇才万众瞩目,断然不能留个底细不明的妖女侍奉左右,要怪你就怪那赌约,害我只能当场服下精血暴露了身份,如今对你唯有处死,杀之后快!”
此话一出,浓郁杀气宛如实质,似利剑出鞘宝刀开锋,猛地朝白晴刺去,白晴双膝一软,噗一声跪在青石地砖上,再不敢使那些应付纨绔恩客的小手段,煞白着脸也不敢哭,连连磕头告饶:“主子饶命!主子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若要奴婢服蛊毒、结死契,也绝无二话!”
向天游施压不减,寒声问:“苟活于世,难道不如死了痛快么?”
白晴面带惨笑,微微摇头:“对主子这样才智卓绝,底蕴深厚,从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的人来说,自然觉得不体面的生存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但对奴婢这样大半时间都在cao心身家x_ing命的小妖而言,想尽方法多活一日,多长一分修为,什么面子里子都可以抛却,如若有朝一日能习得些微手段自保,便是梦里也能放轻松些了。”
见向天游神色不变,闭口不置一词,白晴硬着头皮再为自家x_ing命做一番争取,只不过说到后来大半都是发自肺腑,忆及往日辛酸,忍着泪道:“想来主子是不曾有过朝不保夕的切身体会,更没尝过独自一人孤苦无依飘荡的滋味,奴婢命若Cao芥,早已没了野心野望,只求能得遇良主,受其庇护,并尽心侍奉,也不枉该有的这一场主仆情分。”
向天游耳尖微微一动,忽将杀意一收,面上也重新露出个淡笑:“方才不过是我拿话立一立威风罢了,上来就动刀动枪,那和魔修有和分别?且把你说的话记进心里时刻不忘,若是安分守已衷心为主,自然有天大的好处给你,但若有卖主求饶的那一日,恐怕下场就不是生死这么简单。”
说出这话便是将事揭过,白晴胸口一松,拜伏在地谢道:“谢主子开恩!奴婢必不会辜负教导。”
“白姑娘怎么跪地上?”池深推开门便被这场景唬的一怔,继而蹙眉问,“哥哥做什么又吓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