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瑕拿着把肉锤捶打着牛排,脸上冷冷的,手下的力道终还是大了几分,肉锤敲在牛排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这才对嘛,继续,多敲一会儿。”乔锐格满意地点点头。
吴瑕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又使劲敲了几下。
乔锐格眼睛盯着被敲出不少坑窝的牛排,淡淡地说:“把你脑子里的幻想清一清,一把小肉锤可对付不了我。”
吴瑕手下停了停,又大力敲打了几下。
他确实想用这个小锤子敲敲乔锐格的脑袋。
说什么为了庆祝他搬家,说什么要给他露一手来点惊喜,合着都是骗他的,这人就是想折腾自己。
“我后悔了,我应该拒绝这份惊喜。”吴瑕木着脸说。
乔锐格歪起嘴角勾出个笑:“晚啦。”
好容易敲完牛排,乔锐格又叫吴瑕往牛排上撒现磨的黑胡椒和盐。
“好了,两面都抹匀,现在活动活动你的指头,好好给它做个按摩。”乔锐格伸着根指头朝那块已经松松软软的牛排点了点。
吴瑕皱皱眉:“这要怎么按摩?”
他试着在牛排上按了按,又抓了抓。
乔锐格啧一声:“你没做过按摩吗?讲究点手法,力度,你就想象你手底下的不是一块肉,而是你垂涎渴望已久的情人。”
吴瑕抬眼看看他,神情非常一言难尽。
乔锐格却不以为然,反而贴过去,伸手在吴瑕屁股上抓了一把:“就这个力度,你感受一下。”
吴瑕几乎是下意识就屈起胳膊肘撞在乔锐格肋骨上。
不过好歹他还是注意了分寸,没下狠手,这一撞也就是吓吓乔锐格。
可乔少爷哪那么容易被吓,所以他连让都没让,干脆就着刚才的姿势就搂住了吴瑕的腰,嘴上倒是很正经:“别闹,没按摩好牛排不好吃,刚才就白捶了。”
也不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吴瑕只得一边闷着头老老实实给那块肉做按摩,一边还忍受着乔锐格在他腰上轻轻划来划去不那么老实的手指。
一块巴掌大的肉,在吴瑕手底下翻来覆去,揉,捻,按,捏,每个角角落落都算是照顾到了,也没听到乔锐格喊停。
那只在吴瑕腰上不老实的手也没停,跟着吴瑕的动作,揉,捻,按,捏,除了翻面做不到,差不多是现场教学了。
吴瑕咬咬牙,把身体里那股被勾起来的情绪压了下去,他停下手,问:“够了没有?”
“够了。”乔锐格说。
吴瑕一愣,又听乔锐格说:“按摩够了,可以调酱汁腌制了。”
吴瑕转头看着乔锐格,乔锐格微低了头看看他,挑挑眉:“愣着干什么,我红酒都准备好了。”
红酒可不是在超市随便买的,是让李叔回了趟乔锐格的酒庄取来的。
吴瑕不认识酒,乔锐格也没有多说,但那瓶红酒一看就很贵。
“用这个腌牛排是不是太浪费了?”吴瑕觉得有点心疼。
乔锐格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浪费的,最后还不都是吃进自己肚子。不过,反正要等,我们可以先喝两杯。”
这时候他也不装手残,自己拿杯子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吴瑕。
吴瑕接过杯子,看他一眼,往他伸着的杯子上轻轻磕了磕。
“尝尝,这酒我很喜欢。”乔锐格自己喝了一口,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吴瑕不认识酒,但他的舌头还是识得出好坏,这酒确实比他喝过的任何一种酒都好喝,入口柔顺,带着一股他无法言说的富有层次的清香。
他又小小地喝了一口,慢慢地咽下去,像是舍不得,又像是要延长这美妙的感受。
“好喝吧?”
他的表现乔锐格都看在眼里,这会儿微笑着问,像在邀功似的。
吴瑕点点头。
酒确实好喝,他也不想故意说假话打击乔锐格。
牛排还要腌好久,两人就靠在一旁的吧台慢慢喝着酒,厨房里很安静,只听到彼此吞咽的声音和浅浅的呼吸。
这安静令吴瑕觉得有些无措。
这段时间以来,他习惯了晚上和乔锐格睡在同一张床上,习惯了入睡前房间里默契的安静,甚至习惯了乔锐格在他迷糊得快要睡着时来握他的手。
可这种两人在大白天的,带着些温柔,却又有细微情绪在流动的安静,让他感到心悸。
他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便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妈给我打过电话,说我爸的伤恢复得很好,应该不久就能出院了。”
“哦。”
“还有,赔偿的事情律师也有在跟进,有什么进展都会跟她讲,我妈很放心。”
“哦。”
吴瑕深吸了口气:“谢谢你。”
乔锐格看看他,轻笑一声:“不是说过了吗?”
吴瑕摇摇头:“说一次,好像不够。”
“哦?”乔锐格低头摇了摇手里的酒杯,又转头看着他,笑笑,“这么客气干什么?我愿意啊。”
他的语气带着漫不经心地轻佻,可吴瑕还是觉得心口一紧,他也看着乔锐格,过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说:“你……其实人挺好的。”
乔锐格挑了挑眉,很有些不满意:“我帮了你那么多次,你才发现?”
“也不是,就……”吴瑕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捏了捏耳垂,薄薄的耳垂立刻泛起粉色,“你这人不能夸,本来就挺傲的,再夸,尾巴就得翘天上去了。”
乔锐格像是有点意外,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笑笑说:“我喜欢听你夸我。”
不记得是谁先靠近谁先主动,吴瑕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和乔锐格吻在了一起。
呼吸时,唇舌间,都是红酒清香甘美的味道。
乔锐格的手扶在他的腰上,轻轻的,像不着一点力量,又像是极稳妥可靠。
他们吻得不急不徐,吴瑕恍惚想起上一次他和乔锐格这样的接吻,是在“夜色”的那一晚,他灌了乔锐格一领子的冰块,然后两人在楼梯拐角接吻,那时候的乔锐格,也是这样温柔地,让他感觉被人珍惜似的吻他。
要是那时候没有那个电话……
像是一个魔咒般,电话铃声就在这时响起,不依不饶地执着地响着。
吴瑕终于是忍不下去,他推开乔锐格,退了一步:“你,你先接电话。”
乔锐格一脸的郁闷,站着调整了会儿呼吸,才摸出手机来,语气十分不好:“喂!……哦,知道了,我来。”
放下手机,他冲吴瑕扬扬下巴:“晚上跟我去个酒会。”
吴瑕愣怔:“酒会?带我去做什么?”
乔锐格斜他一眼:“让你去就去,哪有这么多问题。”
说完又上下打量吴瑕一番,啧一声:“牛排别吃了,先带你出去买身衣服。”
吴瑕张了张嘴,乔锐格马上抬手指着他:“别说不,你跟我出去是要给我长脸的,不是去丢脸的。”
酒会在一家私人会所,乔锐格带着吴瑕到的时候,会所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有眼尖的,立刻就上来跟乔少爷打起了招呼。
乔锐格手腕上的夹板已经取了,手里拿了杯酒,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吴瑕也拿了杯酒跟在他身旁,有好事的,便问乔锐格这位是谁,乔锐格也不明着回答,笑着看看吴瑕,跟他介绍这位是什么总,再对人说他我就不介绍了吧,看不出来?
人家就是看出来这位是他带来的小情儿,也挺噎人的。
吴瑕还一直冷着个脸,一丝笑都不带。
不是他不懂事,他是真笑不出来。
他被乔锐格拉出去买衣服,哪知道这大少爷事儿这么多,衣服买了又说他头发该剪了,拉去剪完头发弄好造型,早错过了饭点,这会儿胃里一阵阵泛酸,难受得很。
他就望着周围一溜桌子上摆的那些甜品,水果,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些虚伪的客套,快点过去让他挑点东西吃。
好容易身边围上来的人散了,吴瑕松口气,就想让乔锐格带他去桌子那边,就听身后有个意外的声音:“小格?”
乔锐格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牵了牵,在吴瑕还来得及看清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去,笑着说:“哥,你居然也会来?”
身后一身高定西装皱着眉走到他们面前的,正是乔锐格的堂哥乔信达。
吴瑕在电视新闻上见过他,此刻见到真人,顿觉一阵压抑。
可能是因为乔信达和乔锐格差不多高大的身材,也可能是他身上那不怒而威的气势,也可能是他扫过来的冷淡又含着不屑的目光。
“你带的人?”乔信达看着乔锐格问。
乔锐格却不答,反而朝乔信达身后看了看:“你一个人?真是,来都来了,何必呢,把自己搞得这么素,养生啊?”
这话里的嘲讽太明显,连吴瑕都忍不住瞄了瞄乔锐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外人面前跟自己堂哥杠。
乔信达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介绍介绍?”
问这话的时候,他眼角都没扫一下吴瑕,乔锐格却也没看吴瑕,嘴角勾了勾,笑着说:“有必要吗?”
没正眼看过吴瑕的乔信达,这时却将视线转向吴瑕,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吴瑕只觉那目光说不出有什么内容,但让他浑身不舒服,于是他也老实不客气地看了乔信达一眼,又不悦地转开眼珠,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烦着呢别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