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锐格不说话,也不动,只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看。
吴瑕心里不安,总觉得乔锐格这样子不太寻常,这位少爷平时就算有脾气,大多时候也是直接说出来,少有这样不声不响像闷着个□□罐。
乔锐格不说,吴瑕只好大着胆子猜,他在朦胧的灯光里仔细分辨着乔锐格的神色,温言道:“回去挨老爷子训了?”
乔锐格神色不动。
“碰上你哥了?”吴瑕想起那天会所里乔信达的表现,觉得这个猜测比较靠谱。
乔锐格依然没有反应。
这就让吴瑕有些为难,说到底,他和乔锐格并不算多么熟悉,连猜他的心事都没有大致的方向,他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听到些你不想听的话?”
他只是随便一说,乔锐格却真的有了反应,眉头皱得更紧,把脸埋进他颈窝,沉沉呼吸着,一动不动。
吴瑕只觉得身上压了个巨型婴儿,只知他不高兴,却不知他到底是饿了还是尿布s-hi了。
于是他便像哄婴儿似的,拍着乔锐格的背,轻声说:“受委屈啦,不哭不哭,乖……”
一直闷声不响的乔锐格终于出了声,他不爽地说:“哭个屁。不做了,睡觉。”
说完他从吴瑕身上翻下,背对着他,只留一个气乎乎的背影。
吴瑕抿了抿唇,忍住笑,从背后贴上去抱住他,手在他紧实的腹肌上摸了摸,慢慢向下探去。
乔锐格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可还是紧闭着眼睛,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一副不肯屈服的样子,呼吸声却渐渐粗重。
吴瑕还嫌不够,对着乔锐格耳后轻轻吹气,小声地说:“真不做了?”
乔锐格没说话,过一会儿,他猛地翻身压住吴瑕,忍无可忍似地咬牙说道:“你真是不知死活。”
吴瑕微微一笑,勾住他的脖子,仰起下巴,迎接他惩罚般恶狠狠地吻。
和姚绛书工作室的合同签得很顺利,江淼下周就要随姚绛书去外地,最近天天都在看戏曲视频,除了看姚绛书的,还看其他的一些经典曲目,什么《三岔口》,《空城计》,《铡美案》,感觉脑子里整天都是胡琴和锣鼓的乐声。
他也关注着图书馆设计案的投票情况,让他高兴的是,骆遇川的设计案得票现在一直稳定在前2,票数甩开第三名有几万票,和另一位竞争者的票数时有高低,相差不过几百票。
签了合同姚绛书工作室就支付了预付款,钱包充裕了些,江淼就想去给骆遇川把新衣买了。
他提着印着品牌LOGO的袋子站在商场的扶栏边,不经意间转头,看到一位熟人。
方行远隔着他大概两步的距离,眼神轻飘飘地在他身上扫了几圈,落在他手上提着的袋子上,略愣了会儿神,皮笑肉不笑地说:“他喜欢这个牌子?真没看出来。”
江淼今天给骆遇川买的是偏成熟风的正装,和他自己身上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像,方行远从LOGO上猜到是给骆遇川的也不算稀奇。
要是以前遇上,对方行远这样的y-in阳怪气,江淼大概就当没听见,可知道他和骆遇川的那段过往,再听到这些话,江淼就有些生气。
只是一段没能成功的恋爱经历而已,甚至连恋爱都算不上吧,暧昧期就发觉不合适而分开,至于这么多年念念不忘老想给人找不痛快吗?
于是他笑了笑,淡然地说:“你不了解他的地方多了。”
方行远脸上僵了僵,扯了扯嘴角,眼中像是压抑着什么,他沉默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又像嘲弄又像不屑地说:“你了解他?那你知道他被扫黄扫进了局子吗?”
他说这话虽然没有故意说得大声,但也足以让周围数米内的人都听得见,旁边的路人纷纷侧目。
方行远并不在乎那些路人的眼光,他满意地看着江淼的脸上退去了几分血色,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
不过江淼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他望向方行远身后,说:“学长。”
方行远木然转身,不远处,骆遇川凉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第59章 第 59 章
骆遇川的目光只在方行远身上停了一瞬,就投向了江淼,冰凉无波的眼神也转而写满了担心和关切。
江淼也以同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两人中间活生生站着一个方行远,此刻却像个透明人。
江淼微微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说:“走吧。”
骆遇川点点头,走过去自然地接过江淼手中的袋子,一起下了电扶梯,没人再理方行远。
到了下一层,要再绕半个圈才是下行的扶梯,江淼跟着骆遇川往前走,他回头往上看了看,方行远还站在原地,隔得远了看不清他的神色,身边多了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黑框眼镜男也在朝楼下这里看,不知道跟方行远说着什么,在他肩上拍了拍,两人转身离去。
坐上车,江淼的怒气才像后知后觉似的涌上来,一边扣安全带,一边愤愤地说:“这人嘴怎么这么欠,以为有人会信他吗?”
从第一次见面起,方行远就没给过他好印象,又知道了他和骆遇川那段往事,江淼对方行远可以说没有半点信任,直觉这又是方行远说来刺激他的谎话。
今天骆遇川难得有点空闲休息,两人本来高高兴兴地逛街,还打算去吃顿好的再看场电影,就骆遇川走开去趟卫生间的功夫,回来就听到这么恶心人的话,江淼除了生气,更怕骆遇川难受。
他一下下泄愤似地拍着副驾前的杂物箱:“下次再遇到,直接拿胶带封他的嘴,让他没事尽编瞎话骗……”
“他说的是真的。”骆遇川平静地说。
江淼剩的半句话哽在喉咙里,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骆遇川,神情间又是震惊又是不解。
骆遇川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轻叹口气:“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江淼疑心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但他确实从骆遇川的语气中听出一些哀求的意味,这让他心口蓦地一疼,再多疑问在此刻都问不出口了。
回到家,骆遇川放下东西先去厨房做饭,江淼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也进去厨房。
他说:“我来帮你。”
骆遇川看看他:“好,你泡米吧。”
江淼点点头,往淘米筛里打了两杯米,放到水龙头下冲,水开得太大,搅得也用力,米粒甩得水槽里到处都是。
骆遇川摁住他的手,关上水龙头:“我来吧。”
江淼没吭声,默默松了手,退开。
骆遇川接过淘米筛,把水槽里散落的米粒收起来,重新淘了米,倒进电饭煲里,才加上水,身后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脆响。他忙回头,江淼愣愣地站着,地上躺着一只摔碎的瓷盘。
江淼嘴角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沉默着一边蹲下,一边把手向地上的碎瓷片伸去。
骆遇川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顺势把人拉起来,看了看他,搂住他的肩往外走,来到客厅,把人按到沙发上坐下。
“先讲给你听,不然我担心你饭都吃不下去。”骆遇川语气听上去依然平静,握着他的手却没放。
江淼垂着眼,眼睫毛轻轻颤动,嘴角抿着,脸色不怎么好看,又难过又委屈,却倔强地不肯出声。
骆遇川捏了捏他的手,轻声说:“你出个声,别吓我。”
江淼眼睫毛又颤了颤,吸了吸气,才尽量平静地说:“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遇川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沉默一会儿,说:“这事,和方行远也有关系。”
江淼猛地抬头,瞪大眼睛,怎么又是他?!
那时候骆遇川和方行远已经日渐疏远,比之从前的普通同学关系还更为冷淡,不是他要刻意和方行远保持距离或是反目成仇,而是方行远似乎很想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坚定,也或者是想让骆遇川生出一些“悔不当初”的遗憾。他冷着一张脸,骆遇川也没有要贴上去的意愿,如此下去,“曾经同学”大概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定义。
但那天晚上,在一段时间的疏远之后,骆遇川突然接到了方行远的电话,是一个求助电话。
方行远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恐慌,他说:“骆遇川,你快来帮帮我,帮帮我!”
就算两人没有之前的种种,只是普通同学,接到这样的电话骆遇川也不会坐视不理,他马上问是什么事,而从方行远半羞耻半害怕又前后颠倒的叙说里,骆遇川才捋清了事情的经过。
大概是耐不住寂寞,身边一时又找不到新鲜合适的人,方行远就在网上找了个男人约炮,结果到了地方,那人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道具不说,还想录相。方行远虽然玩得开,可到底还是学生,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就后悔想走人,被那人扣下学生证堵在房间里。
方行远怕得要命,一边和那男人拖延,一边找机会把自己锁在卫生间,打电话找人求救。翻遍通讯录,唯一想到的可靠的求救对象,却只有一个骆遇川。
他分外清楚,他那些众多的前任,就算还有肯来救他的,却没有谁会真的守口如瓶,不事后拿这事向他索取回报已经算是善良。
“帮帮我,骆遇川,看在……我们也算好过的份上……”方行远几乎要哭出来。
江淼咬咬唇,轻声问:“于是你就去了?”
骆遇川轻微地点点头,眼里带着回忆旧事的疏离和恍惚,他说:“我决定去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他说的我们好过的话,我只是……”
他没有继续,江淼却觉得懂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