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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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桃子大批开始成熟的时候,唐王朝再次迎来一场动荡——唐肃宗病重不治,撒手人寰;而新帝李豫登基还没有两个月,太上皇李隆基便也跟着驾崩了。
一路走过来的大唐旧臣,全都深刻地意识到,那个昌平繁盛的时代,伴随着李隆基的逝去,真的已经变成了昨日黄花,不堪一触。
国丧令重重发下,这满目疮痍的故土之上,骤然飘满了颓丧与不详的白。
“爷爷,他好像在哭呢。”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边蹲在河边洗菜,一边回头望了望,“他的腿是不是很疼啊?”
老人吸了一口烟袋,在缭绕的烟雾中很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他是哭以前的皇上呢。”
“皇上?就是今早上县衙里的官爷们说的,死掉了的人吗?”
四下无人,爷孙俩说话也随便了很多。今天成都也发下了国丧的消息,号令百姓丧期内不得嫁娶开宴。不过这乱世之中,谁还有那等心思折腾歌舞宴席,地方官衙也就是例行通知罢了。
前几年被宋老头救回来的人,昏迷了好些天才醒,之后又因为伤得太重,足足在床上躺了有半年多光景。能下地了之后,宋老头也没下狠心赶人走,他一把年纪,孙女年纪还小,一家子没个壮劳力始终不是个事。他看这人伤得虽重,却是个练家子,绝非等闲村夫,自己又救了他一命,好歹也算个救命之恩吧?就把人留下了,平日打打下手,干点力气活什么的。
这人自称李策,说是朝廷的一个小兵,可宋老头活了大半辈子,看人看得可精,觉得这起码也是个将军之类。要搁在以前,救了个将军,那他和孙女后半辈子都吃穿不愁了;可是现在?唉,乱世飘零的,国都不知道成啥样了,将军有什么用?
好在这个时候,难民很多,宋老头就跟别人说李策是自家远方侄子,从长安逃过来投奔的,地方勘察的官兵也就点点头过了,末了还感慨一句:“这么远逃过来,够苦的。”
逃难逃难,能捡着条命就不错了,路上被狼牙军打个半死,只是跛了条腿,破了点相什么的,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
“心里装着江山社稷的人,才会哭那一位吧。”宋老头眯起眼,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年轻的儿子兴致高昂地参军,打仗,那时候国富民强,生活安逸,李隆基一手创下的开元盛世,百姓是当真记在心里的。
可是后来,儿子年后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儿媳改嫁了,留下个小女娃,刚长到7、8岁,忽然这天下就大乱了。
人说乱世人不及太平犬,谁说不是呢?
李承恩跪在树林里,朝着长安的方向,泣不成声。
他所为之拼杀流血守护的时代,已经分崩离析,李隆基的死,简直就是压得大厦楼倾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知道该感激自己活了下来,还是该恼恨没有真的死去——他见到了玄宗为天策府建的将军祠,甚至在正中间看见了自己的牌位,周围围绕的,是天策府千余将士亡魂,一个个名字简直要将他的心刺出血来。
醒过来的第一念头,是回军队里去,他还活着,那就应该战斗至最后一滴血,和国家的荣耀死在一起!
可是很快,当他能下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瘸了一条腿,而左眼因为受伤,视物已经模糊不清。
继续握枪而战的资本,已经没了;而他在朝廷里,也早就是个战死的将军。
李承恩手指抠进泥土,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声。
这心中支离破碎的大唐枪魂,他拿什么来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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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谌斐,怎么回事,破相了?”林沐秋挑眉看着走近的谌斐,压低声音问,“不会是?”
“撞门了。”谌斐摇摇头,语气颇有点沉重,“不过我也没想到,那边都沉不住气了。”
“找上门了?”
“嗯,昨晚在车库遇见了。”谌斐放下资料,小心碰了碰额头的淤青,呲了一下牙,“不过车库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他们也不会傻到动手,只是口头警告我来着。”
林沐秋瞅一眼那片淤青,翻了个白眼:“然后你就这么有出息地自己往门上撞成这样?”
“……早晨没睡醒而已。”谌斐没好气地白回去,转头招呼新助理道,“小李,一会到我办公室来,顺便带杯咖啡。”
“我可真怀念小楚啊。”林沐秋唯恐谌斐受的刺激不够,添油加醋道,“基本功又扎实,脑子又伶俐,又乖巧又听话,关键是看着也养眼……”
谌斐的回答是头也不回地丢给她一个中指。
助理小李联系到的几个黑客谌斐也都不知底细,就约了时间准备一个个去见一下。交代了助理去安排时间后,谌斐坐回办公桌前,看见谌澜的头像在不断闪动。点开一看,这丫头居然真的给他问黑客的事去了。
花落辞的这位黑客朋友并不在A市,但是所谓距离不是问题,谌斐按照谌澜发过来的QQ加了个好友,对方正巧在线,谌斐就发了个消息过去。
犹记斐然:在?
牛奶:你等等。
谌斐等了一会儿,对方发过来消息:好了。
犹记斐然:哦,在忙呢?
牛奶:没什么,你电脑和QQ都被监控了,我使了点小手段把那边程序黑了。
犹记斐然:……
犹记斐然:大神请受小的一拜!
没想到原告那边早就开始算计他了,还好之前也没查到什么要紧的资料……谌斐如此想着,对这个动动鼠标就能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大神越发有点崇拜,于是立刻狗腿地将人家的QQ备注名改成了“灰飞烟灭大神”。
灰飞烟灭大神:阿辞跟我说了一点事情大概,你跟我说说,需要我做什么。
犹记斐然:是这样的,我在跟一个案子……
谌斐把案子的大致情况跟对方说了一遍,然后问:“那笔巨额的贿赂款,能不能查到从头至尾的流动方向?还有所谓走私文物的沟通信件,对方简直是伪造了一个完美的作案过程。”
灰飞烟灭大神:哦,这个没问题。
犹记斐然:涉及到国外,也没问题?
灰飞烟灭大神:没问题。
犹记斐然:能顺蔓摸瓜把原告私人电脑里的东西黑出来吗?我怀疑我委托人的妻子与原告曾有秘密往来,说不定这会是个大突破口。
灰飞烟灭大神:可以。
犹记斐然:我还有一个请求。
灰飞烟灭大神:你说。
犹记斐然:能帮我从腾讯那黑点欢乐豆(注1)吗?我斗地主没有筹码了……
灰飞烟灭大神:……
不一会儿,谌斐看着界面上翻了好几倍的欢乐豆,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说得那么好听,万一是吹牛呢?必须要经过立刻见效的考验,才能证明究竟是真大神还是假大神啊!
那之后的几个月,由于有了真大神的协助,谌斐很快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证据,虽然还不足以翻案,但是已经完全能够为赵书记拖延更久的时间。而且老天很给面子地让他找到了一位愿意出庭的证人,证明所谓被走私的文物赵书记甚至根本就没见过。
如此一来,判决无法定下,只能继续延期开庭,原本觉得这场官司必定一面倒的人,也都开始有了别的议论,觉得原告那边的势力,也并没有到那么只手遮天的地步。
“嗯,一切顺利,你师兄我是谁啊,有我出马,还有拿不下的案子吗?”难得按时下班,谌斐边开车边插着耳机跟楚澜沧煲国际电话粥,“受威胁?没有的事,谌澜跟你说的吧,她小题大做……”
“小心些为好。”楚澜沧的声音透过手机有着久违的清淡感,“我学分修的差不多了,只要手续和申请都能办好,就差不多能回国了。”
“那就好……唉你快回来吧,我自个天天独守空闺有多寂寞来着……卧槽!”
“……师兄?”楚澜沧被谌斐忽然变调的一声吓了一跳,连着喊了几声,对方都没有再应答,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后,手机被挂断了。
楚澜沧在学校中顿住脚步,握着手机迅速回拨,发现已经无法接通。
林沐秋和安志杰赶到医院的时候,谌斐头上缠着纱布,胳膊吊着石膏,很是忧郁地坐在椅子上做思考状。
“怎么样?没大碍吧?”安志杰一脸痛心,“谌老大,你放心,咱们BOSS听说了你的险情,他随后就到!你有什么遗言,放心交待吧!”
“一边去。”林沐秋一巴掌把人呼开,问,“有人动手脚?”
“还不清楚。”谌斐揉了揉鼻子,“不过八成是,我是路上车轱辘忽然松了,一下就失去平衡了。”
感觉车身失衡的一瞬间,谌斐完全是凭着本能猛打了方向盘才没失控窜到路中间,而是撞到了绿化带的树上,车头撞得有点惨,不过人却没有大碍。
唯一倒霉催的是,手机给摔得开不开机了。
“那边这是要赶尽杀绝了啊。”林沐秋眯起眼,“谌斐,你怎么看?”
“看来这回我是真踩着他们痛处了。”谌斐笑笑,完全没当回事的样子,“走到这一步了,就差临门一脚,我难道不踢进去了结吗?”
“得了,耍帅也适可而止吧。”林沐秋严肃道,“小心点。”
“啊你手机借我用下……我打个电话。”谌斐想起手机坏掉的事,琢磨楚澜沧这下要急疯了,得赶紧打电话回去解释一下。
林沐秋把手机掏出来按了按,摇摇头:“没电了,我们送你回家吧先,有什么事回家再打电话。”
“好。”
注1:欢乐豆是QQ游戏斗地主里的筹码吧好像,每天有个限额,输完了就没了之类的……
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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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我们接到消息说……史朝义死了。”
“是吗。”叶英淡淡地点了点头,开口间波澜不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战乱的结束,于自己,到底是代表了什么?
宝应年初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帝和太上皇先后驾崩,新帝继位,叛军内讧——史思明亦死于其子史朝义手中。而这位夺位的子嗣,却显然没有前几位叛乱者的本事,支撑不过一年,部下分崩离析,他走投无路,最终自杀。
在代宗李豫登基不到两年的时间里,长达七年零两个月的安史之乱,终于走到了末路。
可是国力空虚,民不聊生,这一场旷日持久的灾难之后,唐廷面临的是边界民族毫不掩饰的嚣张和挑衅。甚至人们都来不及庆祝一下叛乱的结束,吐蕃军就顺着陕西打到了长安脚下。
“快要八年了……”叶英自语道,又忍不住咳嗽几声。他这场风寒拖得够久,始终不见大好,让淡然如他也忍不住有点唏嘘,到底是老了。
他这大半生,有起有落,有悲有喜,所幸藏剑门楣不曾辱没于他手,弟妹虽然也经历多舛,到底还有个叶凡如今好好地娶妻生子,也收敛了早年间的鲁莽,将来可堪大任。
至于婧衣,他也想象着她还在这个江湖中的某个角落,遇到了什么机缘,所以至今还好好地活着。
几十年里,藏剑山庄从籍籍无声到声名显赫,并在乱世动荡里成功稳住了根基,他甚至可以期许,这一抹西湖边的金黄,能够几百年地传承下去。
只是……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
久到他们早已不是跃马江南的少年,更早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
如今这近八年的战乱落下帷幕,他等的人成了成都将军祠的一席灵碑,他藏的酒无人可以分享,独剩他一人,依旧守在这古树下,茕茕孑立,究竟是该何去何从?
宝应二年,面对趁乱打劫的吐蕃,代宗又一次仓皇出逃,留下百废待兴的长安被吐蕃洗劫焚掠一空。朝廷无人可用,只得又下诏去请郭子仪,这位之前军权被夺的将军毫无芥蒂地接旨,火速召集旧部游勇,一路回了东都洛阳。
远远的,熟悉的银甲红衣背着日光骑在马背上,手里的长枪折射出耀眼的光。那马上的女将军爽朗一笑:“郭将军,又见面了。”
“曹将军。”郭子仪笑着拱手,“安阳河一别,别来无恙?”
当初60万唐军大败于安阳河,郭子仪就被召回京夺了军权,草草打发去督建皇陵,而曹雪阳回了洛阳,找寻当初没有跟他们一起离开长安的天策府将士是否还有活着的人,连带新加入的兵勇,居然让她重新组织出一支百余人的天策精锐。
重建天策府的奏请还没来得及递上去,长安就再次沦陷。听说郭子仪重掌军权,曹雪阳早就率兵在这等着,打算一齐杀回长安去。
曾被逼狼狈逃出长安的恨,就算已亲手将狼牙军赶出过去一次,仍然未能有分毫平复。兜兜转转几年,再回到东都洛阳,站在已成废墟的天策府土地上,呼呼吹过的风都像不甘轮回的亡灵哭声,
那是这片热土上,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湮灭的将士遗愿,排山倒海,有如自洪荒响起的马蹄声,震得耳膜生疼——
复我河山……复我河山……复我河山!!
“雪阳在此等候多日。”红衣的女将军朗声道,“就让我等助郭将军……一举夺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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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照在咖啡杯上,洒下一圈温暖的光晕。
“怎么忽然急着回国?”DEAN倚在软软的靠垫里,几缕金色的额发不太服帖地落下来扫在眼前,“你的证书还没到手。”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延迟毕业或者能够提前都可以,我要回去。”楚澜沧坚持道,“我师兄有麻烦了。”
那一晚电话里听到的刹车声依然让他心有余悸,虽然谌斐事后来电话解释是车出了点毛病撞上了路边绿化带,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楚澜沧十分敏感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律师卷进案子里被迫害并不是没有先例,早在上学的时候楚澜沧他们就学习过很多类似情况,司法界的颜色并非只有黑白,那个世界脱离了课本和法律文书的规则与不容侵犯之后,就开始沾染上社会里的各种色彩。
颠倒是非,屈打成招,瞒天过海……种种久远的故事书里的情节,如今依然在不断上演。
“据我所知,谌的大儿子……是个非常优秀的律师。”DEAN眯起眼,“他都搞不定的案子,你有信心是回去帮忙而不是送死?”
“没信心。”楚澜沧坦然道,“不过我也相信,师兄都搞不定的案子,如果他被算计了,那现在他身边也没人能帮他翻盘了。”
“……”DEAN被噎了个够呛,他真想说楚你现在脸皮真是今非昔比,夸奖别人的同时大力肯定自己这不是什么人都能面不改色做出来的!
虽然内心在激烈地吐槽,但是DEAN还是保持着一贯优雅睿智的形象点头道:“好,我帮你申请提前结业。另外作为你毕业的贺礼……我再送你一个隆重点的回国身份吧。”
另一边,就在谌斐抱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乐观精神再次上庭的时候,还不知道一场巨变正悄悄等待着他的入网。
“证人王华,被告律师所说是否属实?你的确可以证明被告赵国英从来没有接触过走私物品?”
庭上,法官的声音威严响起,谌斐平静地望向证人,他已经确认过无数次了,王华的证词真实可靠,只要走私文物这一条罪名摘了,受贿被洗脱也不过时间问题。
空气里诡异地静默了几秒,就在谌斐开始微微皱眉的时候,证人王华忽然哆嗦着开了口:“不……”
一石激起千层浪!
庭中议论声渐起,谌斐情急之下不由开口:“你在说什么?”
“肃静!”法官打断谌斐,“证人继续。”
“我……我不能……我不能作证!”证人忽然有些歇斯底里地喊出来,“我……我无法作证……我没有见过……没有……”
他忽然掩面哀泣:“我……我帮谌律师做了伪证……证词是假的……赵书记其实真的经手过那批文物……”
满庭哗然。
谌斐脑子里“轰”的一声,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原告席,却捕捉到了原告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
布满精光的眼瞥过谌斐,那眼神分明在说:“A市的天都在我手里,你一个小小律师,能奈我何?”
很快,法庭以“涉嫌伪造证据、妨害作证罪”刑拘了三槐事务所的律师谌斐,刚有了一点曙光的赵书记一案瞬间被打落谷底,悬念全无。
谌教授一家被消息打击了个措手不及,谌妈妈躲在家里哭,谌教授也不好过,到处托人想见儿子一面,得到的消息却都是禁止探视。
被惹到的那一位,看起来这一次是要快刀斩乱麻了。
谌教授桃李满天下,政法界朋友向来不少,可是这一遭,被求到的学生或者老朋友都无可奈何地叹气,他们也不是见死不救,只是当真没那个实力管。
一切都在谌教授无法插手的情况下秘密推进着,等到再有消息传来的时候,居然是即将定案,谌斐很可能面临3-5年牢狱之灾的噩耗!
“早说叫他别插手……逞什么英雄!”谌教授颓然扶住额头,“造孽啊……”
“再来一次,哥肯定还会这么做……”谌澜小声插嘴。
“你懂什么?!”谌教授发飙了,“他那是冥顽不灵!人家捏他跟捏个蚂蚁一样容易,他拿什么去跟人家硬碰硬?你个混账丫头跟着瞎搀和什么?”
“老头子别说了……”谌妈妈哭道,“儿子都被抓了,你要把闺女也骂走吗!”
谌澜咬了咬嘴唇,红着眼圈不吭声了。
正在沉默的时候,门铃响了。
“什么人?”谌教授心中警铃大作,谌斐刚被抓进去,这后脚堵上门来的人难道是?
“是我。”外面的人声有种干净的熟悉感,“教授,我是澜沧。”
“师傅!”谌教授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谌澜先跳起来了,她一把拉开门,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出国不到两年的楚澜沧。
楚澜沧还拎着个行李箱,看起来是刚下飞机直接从机场过来的。他穿着衬衣西裤,戴着副无框眼镜,刘海也剪短了,不再软软地盖在眼镜上。整个人样貌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就是让人觉得和从前文秀无害的样子判若两人。
“师傅……”谌澜泪眼汪汪地拽着楚澜沧袖子,“我哥他……”
“放心。”楚澜沧伸手拍了拍她发顶,“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别担心。”
谌教授虽然没有搞明白谌澜喊的师傅是什么意思,也隐约明白他这个学生,似乎是为了他儿子的事情,专程赶回国的。
可是他们不过是实习期上下级的关系,竟然有……这么深的交情吗?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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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你说人死了,还会有下辈子吗?”额头缠着白色麻布的小姑娘望着坟头的木牌,擦擦眼泪道,“我还能跟爷爷再见到吗?”
李承恩搂住小女孩的肩膀,沉声安慰道:“会有的,只要你好好生活,爷爷就总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宋老头年岁毕竟大了,日前上山采药,没留意就踩空滚了下来,摔得只剩一口气,救回家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临走前,他拽着李承恩的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的小孙女,张了张嘴想说话,结果那话还没出口,手就先垂了下去。
到死,他还担心着自家的小孙女一个人孤零零在世上没人照顾——到这时候,可能宋老头才真的觉得,当初救下血污满身的李承恩,是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至少在他撒手人寰的时候,还有人,能够代替他照顾苦命的孙女。
“丫头,爷爷给你起名字了吗?”在宋老头家这几年,李承恩始终也没听到有人喊小女孩的名字,“你有没有正式的名字?”
小姑娘红着眼圈摇摇头:“爷爷就叫我丫头,大家都管我叫宋丫。”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好不好?”李承恩摸摸她的头,“李叔想北上去洛阳……你想不想一起去?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在这陪你到你嫁人再走。”
“想去。”小姑娘抬脸望着李承恩,“李叔,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