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冷冷道:“你是何人?竟敢来此盗鼎!”
无名飞上岸,并未回答夜光的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月生,“我取鼎是为了救活夏莲生。你既是他四哥,为何还让冥君阻拦我?”
“莲生?”月生心中大震,摇摇欲坠,夜光搂住他的腰,“我送你回去。”月生摇摇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无名面前,急道:“你的意思是……莲生也死了?”
无名双眼微迷,讶然道:“你不知道?”当初他们一同遭到灭口,夏月生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件事。
“何时的事?”莫不是莲生最近发生了什么?
“他跟你一同被杀,你还问我?”
“一同?”月生重复一遍,霍然抬头,“不!莲生没有死!那个人没有杀他!你一定是弄错了!”
无名一顿,望向卢雪墨,卢雪墨不漏痕迹地点点头。
“当年我一门除了风荷和莲生,无一幸免。好在老天有眼,总算还为夏家留了后人。”提起当年的事,月生免不了悲从心起。“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没有对莲生下杀手……莲生还活着,他一直好好的活着,而且一定会活得很久很久!”
一直活着?那这么多年,他又去了哪里?为何会消失无踪,毫无音信?
无名低叹一声,雪色的白衣在一片赤红中显得如此孤独与落寞。他猛然张开眼,深邃的眼眸中爬满赤|裸裸的杀意,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月生的咽喉,对夜光冷冷道:“放我走!否则,我便杀了他!”
“你敢!”夜光勃然大怒。
“左右是死,能有人陪,倒也不错。听说这血海能销魂蚀骨……冥君,你说我要不要先试一下呢?”无名说着就把月生往血海里推。
“不要!”夜光张皇失措,咬牙切齿道,“我放你走!只要你不伤害月生,我放你走!”
月生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无名道:“你根本不会杀我的,对不对?你既然愿意来到这里救莲生,说明他对你来说一定非常重要,你又怎么可能杀他的哥哥?”
无名默然,“你说的对,我不可能杀你,但我要离开这里。只有用你当人质,夜光才会放过我。”
月生道:“濒死之前,我看到那个凶手打晕莲生,将他带走……还有,他的腰间有一把玉石骨的扇子……”
玉石扇子?江湖上用玉石扇子的人几乎没有,除了凤羽扇。无名将手中的扇子递到月生眼前,“可是这把?”
月生细细看了一遍,点点头,“应该是,那把扇子的扇坠也是金色的。可扇子为何会在你手里?”
“咚”的一声,无名被夜光一掌击出数丈远,摔落在地。
夜光将月生护在怀里,焦急道:“他可有伤到你?”
月生摇摇头,“我没事。”
“找死!”夜光低吼一声,正待出掌击毙无名,却被月生拦下,“你……能不能饶了他?”
“他妄想伤你,本君如何饶他?”
“可……他原是想救莲生的,他既然能为莲生不顾x_ing命,就是我的朋友,我……”瞧他急得满脸通红,夜光收了灵力,拂袖道:“看在月生的份上,本君饶你不死,不过,你告诉本君,你是如何得知转魂鼎在琉璃血海的?又是如何进入冥界的?”
鲜血从嘴角一滴滴落在无名素白的衣衫上,血渍晕成一朵朵红梅,看上去竟带着凄婉的美艳之感。他面色苍白,眼神呆滞,完全失去了一个杀手该有的j.īng_明和冷静,倒像个饱受感情折磨的可怜人。
凤羽扇?
无名想仰天大笑。
莲生的灭门仇人竟是傅惊澜。
那么傅月影呢?
仇人的儿子,又抑或是他苦苦寻找的,消失了十二年的夏莲生?
更可笑的是,当他离开这里,会忘记一切。
忘了莲生还没有死。
忘了已找到追寻十多年的仇人。
忘了去证明傅月影到底是谁。
见他神识恍惚,卢雪墨怕夜光再次动怒,喊道:“无名!冥君问你话!”
无名抬头,许久,似才听到卢雪墨的话,失魂落魄道:“我不知道。那个人一直不肯用真面目示人。”
夜光的眉头蹙成川字,渐渐的,眉头舒展,他揽过月生的肩,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月生道:“司判说杀我们的人不受你们冥界管束……他的扇子现在又在无名手里,他到底是谁?”
夜光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理好,缓缓道:“六翼金鸾,神尊重月的坐骑。他杀你们大约是为了寒古刀。当时你爹救了身受重伤的花晏,而花晏被追杀的原因,就是他一直带着的寒古刀。至于他为何留下夏莲生的命,本君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那个弟弟定是对他有用的。所以,你不必为他担忧。”
月生走到无名面前,像是要托付自己的x_ing命一般慎重地对他道:“那个人带走了莲生,求你一定要找到他!这份恩情,我们夏家会一直铭记在心。”
无名没有细想傅月影为何会失去十二年前的所有记忆,也没有想金鸾既然一直爱着慕寒,又怎会去娶傅月影的娘?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该怎么面对傅月影,怎么面对仇人的儿子?
这个问题若是放在他们初遇时,无名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傅月影,为莲生报仇。但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什么原因,竟让他下不去手了呢?
因为他天真狡黠的笑,喋喋不休的唠叨?还是死皮赖脸的纠缠,或者是不顾一切的付出?
无名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冥界的,等他清醒过来时,已经坐在仙渡山的莲生泉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