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我其实不是特别的确定，虽然那天在你的宿舍，我觉得他有点奇怪，很紧张，一直催促我吃饭。在我提到小芸失踪的线索的时候，他连听的耐心都没有。虽然后来他借口说是因为你的关系，我还是觉得他很不对劲，他给我拍了一张照片说发给你，没过多久，就传出了我爸自首的消息。”
张霖在水潭边洗了洗手，继续道：“我有点怀疑，是不是谁拿我的安全威胁了我爸。不然还有什么能让我爸恐惧到去自首。”
高严点了根烟，抽了一会才道：“你爸的供词有很多的漏洞，但是他咬死了人是他杀的。我在审问他的时候也看的出来他像是受了胁迫，我有试图让他把真相说出来，告诉他可以保护好你，他十分的嗤之以鼻。我才……开始怀疑警队里是不是有鬼。这次的行动，是秘密进行的，只有杨璟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他继续道：“现在他失踪了。”
张霖沉默，没问杨璟为了什么，很明显高严也不知道。
两人从山上下来，张霖坐在警车的副驾驶上，高严开车，车开的很平稳。到了警队宿舍楼下，高严开口道：“你上去睡会，一会天都亮了。”
张霖摇了摇头，说我睡不着。
高严：“别想了，快去睡。这个时间也探不了监，天亮了我打电话喊你。”
张霖视线从窗户外面收回来，扭头看脸色乌黑，看起来已经几天没怎么合眼的男人：“那你跟我一起吧。”
高严没听清似的：“什么？”
张霖：“要么你跟我一起睡，要么我跟你去公安局。”
高严定定地看着他，心底有什么东西滑过，什么也没问，他妥协了。两人回宿舍囫囵睡了一会，天亮了。
张霖如愿地见到了蒋建平，隔着窗户玻璃，高严正在里面和他对话。
高严：“章晓雷已经被抓，你还有什么顾忌的？”
蒋建平没说话。
高严继续：“小飞现在也很安全。”他说着视线瞥向玻璃窗的地方，里头是看不到外面的，但是蒋建平几乎马上就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看向玻璃窗，又去看看高严：“他真的被抓了。”
高严：“我亲自抓的。据章晓雷的口供，你们是一个团伙。”
蒋建平愤愤不平的：“早在他丧心病狂连杀几人，我就跟他散伙了。拐卖这些我都认，但是我不杀人。高振东不是我杀的，我没想让他死，他查一个失踪案摸到了我这里，我求他，看在我当年废了一条腿救他的面子上放我一马。他也答应了，我没想到老章这么狠。”
高严脸上没什么表情，公事公办的：“你为什么自首说你人是你杀的。”
蒋建平苦笑：“你查的太紧了，他没想到他嫁祸给那个罪犯会那么快被你识破。你们整天在山里打转，他怕了，他拿小飞威胁我，说有买家出了大价钱要他。”
高严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蒋建平：“老章喜欢搞什么摄影，他表面上也是干那个的。我们有一些老主顾，会看照片挑人。”
高严愣住，过了好一会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继续问：“蒋小芸的失踪……”
“高警官，你想说什么，小芸，她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
“杨璟跟你们什么关系？”
“谁？你说杨警官？什么关系，他不是警察吗？”
第60章 失踪
高严从审讯室出来, 看到等在一旁的青年，他捏捏眉心，开口道：“你不是说想见他, 进去吧。”
张霖站直身子, “多谢。”
他开了门进去, 蒋建平原本是垂着头半合着眼帘，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小飞。”
张霖拉开椅子坐下，还没开口说话。蒋建平殷切地看着他道：“跟你妈好好过，那天你在床底下, ”
蒋建平说到这里看了看周围，没再说下去。他看儿子冷漠的盯着自己，终于神情有几分痛苦地，他垂下头，小声又道：“我留了东西给你。”
张霖：“你是想说床底下你给我留钱了？”
“我不要你的钱，我怕我用了一辈子也不心安。”
“小飞！”
蒋建平听他把钱字说了出来, 着急了。他猛地呛咳了一声, 喉咙里发出荷荷的粗喘, 他很费劲地抓着脖子，脸马上就涨红了, 外头盯着的一个女警官马上走了进来。
张霖站起身, “能帮忙给他倒一杯水吗？”
女警员倒了一杯水进来，蒋建平抖着手喝了两口, 咳嗽终于是停了，但是气息仍旧是不太稳的样子, 他佝偻着身子，双手撑着桌面，神情哀求的：“爸没几天好活了，你……”
张霖神情很冷漠：“小芸失踪的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没有！”
他眼睛猛地瞪圆，“小飞，我是你爸！你是这样看你爸的。”
张霖：“那跟你们做的那些事有没有关系？妈说是报应……”
“疯子的话，你也听。”
“妈没疯，是你疯了，她们也有父母，你怎么做的出来。”
蒋建平不说话了，他抖着手喝了两口水道：“那些…是爸拿命换来的，算爸求你……好好过。还有，房子的事，你找你大姐，到外面大城市去买，别回橡树山了，别回去了…咳咳…”
他说到这里又开始荷荷的喘气了，门开了，高严进来：“今天先到这吧。他这个状态需要就医。”
张霖眼神复杂地看着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老人。他站了一会，看他们把蒋建平送走。才慢吞吞地走到外面的休息室坐着想事情。
蒋建平不像是说谎，对于蒋小芸失踪的事情。他确实是不知情的，从高严之前的审讯来看，他手机里有收到自己的照片，但是他以为是章晓雷发给他威胁他的。
这么看来杨璟似乎跟这伙人又没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拍自己的照片给蒋建平，又为什么失踪了？
面前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张霖抬头，“我不渴。”
高严：“拿着。”
张霖说谢谢，他拿着喝了一口。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高严缓缓的开口道：“从蒋建平的口供，还有别墅搜集回来的照片。我们确定了二十多位失踪的人的身份，得出的结果，有十位是橡树山附近人家的小孩，而在这些人中，仅有蒋小芸的失踪是报了案的。这个很蹊跷，家里有人失踪了为什么没人报案。”
“还有，我爸当年查的那个失踪案的当事人，并不是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
张霖抬头，“他当年查的那个失踪案的当事人是不是我妈？”
高严：“现在还不确定，我让人查了，没有查到你妈失踪的卷宗。但是我们也查不到你妈的户口，加上审问蒋建平时他的含糊其辞。”
话到这里，他没再说。
张霖眉头紧皱，他想起了大姐对他说过的话，妈是因为怀了大姐才留了下来的。结合蒋建平就是干人口买卖的，李秀娥有可能是他买来的或是骗来的。
一个女警员拎着几个打包盒进来，“头儿，吃饭了。”
高严点头，他把烟头弹到垃圾桶里，朝张霖道：“先吃饭，吃完跟我一起进山。”
两人吃完午饭，几辆警车呜呜的往山里去。高严安排老三带了一队人马去调查每一户失踪的人家；他则带着几位警员直奔蒋家。
山里游客还是多，不过蒋家的院子已经很冷清了。每个从边上过的脚步都会不由自主的加快。
车子在蒋家空荡荡的车棚停下，张霖打开车门下车，大姐在院子里晾衣服。李秀娥在门廊下坐着择菜，看到警车也没有什么反应，她的神情很淡漠。
几位警员进屋里搜查去了，张霖对旁边的男人道：“上午我跟我爸的谈话，你们应该都听得到的吧，他床底下有个木箱都是钱。”
高严点点头。
张霖走到李秀娥跟前：“妈，高警官想带你回局里问几句话。”
李秀娥把掰下来的几根黄叶子丢到院子里，几只j-i咯咯的飞奔了过来。她拿着一盆子择好的青菜去水龙头下洗洗，不缓不慢地道：“就在这里问不行吗？”
高严说：“可以。”
高严问了户口的事情，问了上午跟张霖说的那些猜测。
李秀娥利落地洗青菜，水满了，她把水龙头拧上。哗啦的水声停了，她蹲着那里，抬头讥讽地一笑：“你们父子怎么都爱问一样的问题啊。”
高严皱眉。李秀娥继续：“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吧，还要更早一些，四五月份的时候。我也是在这里蹲着洗菜，他问了我一样的问题。还说可以帮我找到我的家人……结果又有什么用呢。”
她把洗好的菜端着站起来：“你们这些警察都一样。”
高严和张霖对望一眼，两人同时看向李秀娥。李秀娥看张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问，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不跑？”
她望着远处的青山：“你们以为那个时候我没跑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