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为难道:“黄大人,这王大人不懂朝中规矩,难道大人也不晓得?今早陛下的态度……”
黄聿心下气闷,有些僭越道:“太子殿下不是也认为陛下早上的处理不得当,仗义执言才被陛下在太和殿罚跪的,为何现在却退缩了。”
他刚一说完,太子殿下剑眉微皱,道:“黄大人,慎言!”太子殿下虽然坐着仰着头看着黄聿,但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久居上位的霸气让黄聿低了头。
黄聿低下头,对太子殿下行了礼,道:“殿下勿怪,是臣失言了。”
太子殿下一时未吭声,也未让黄大人起来,房间里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都悄悄看着太子殿下。
许霁川眼珠子一转,道:“殿下,黄大人心直口快一时冒犯了殿下,殿下念在他也是为公为民的份儿上,便饶了他这一次吧。”
太子殿下久久未语,房内所有人见此情景都弯下腰给太子殿下行礼,大气也不敢出。
忽而,太子殿下轻笑一声,道:“真拿你们没办法,罢了,罢了,反正今早已经惹得父皇不高兴,索x_ing孤便破罐子破摔了,明早孤会求父皇见你一面,至于你想说什么,全与孤无关。”
王子兰挣扎起身,气喘吁吁地对太子殿下道:“谢殿下,无论面圣地后果是什么,臣都一力承担。”
太子殿下微微点头,淡笑着亲自将黄聿扶起来,道:“黄大人,快起来吧。”
黄聿心里松了一口气,道:“谢殿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看过王子兰之后,许霁川便跟着太子殿下回了东宫。太子殿下以自己腿脚不便为由,强烈要求许霁川留宿。
许霁川只好差人回家说一声,便跟着太子殿下回了东宫。
回去的马车上,许霁川对太子殿下道:“阿宴,王子兰明天面圣要说什么你是知道的吧。”
太子殿下给了他一个狡黠的笑容。
许霁川会想起他方才在王子兰和黄聿面前表现出来的毫不知情、为难、愤怒、妥协等一系列情绪,深深觉得太子殿下比江都第一戏班蓝升班的头牌花云衣的演技还要精湛。
他由衷道:“殿下,如今你的演技已是炉火纯青,蓝升班的头号大青衣也难以望你项背。”
太子殿下听到花奴如此说,便拉着许霁川的手靠在他的耳边道:“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花奴儿配合的也很好啊。看来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许霁川笑道:“那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道:“猜对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太子殿下笑道:“若是我赢了,今晚……嘿嘿嘿……”
许霁川看着他一脸 y- ín 荡的表情,面无表情道:“若是你输了呢?”
太子殿下苦恼道:“那没办法,我只好亲亲你,给你赔罪了。”
许霁川:“……”他就知道,太子殿下只要和他单独在一起,思维就绕不过那点事去!
一夜无话,太子殿下的愿望当然也一条也没有实现!毕竟在皇宫,他和花奴之间有诸多约束,不可能像在外面那样自在快活。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太子殿下便将王子兰已经醒来的事情在朝堂上提了出来。
陛下听到王子兰已经苏醒,也不在意,嘱令太子尽快将此事结案了。
太子殿下道:“王子兰看了陈朴和山阳县令的口供,其中关于他的部分供述无误,此案基本可以结案了。只是,昨日这王子兰说他还有重大案件要面圣,还请父皇裁定要不要见他。”
难道这案子身后还有更大的秘密?
陛下还未回答,就有一个御史跳出来道:“陛下,不可!陛下万乘之尊,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太子殿下不用看,也知道这只苍蝇是谁,御史台的刘义,不过是李家一只只会吠的走狗,不足为惧。
太子殿下道:“刘大人自重!陛下还未发话,刘大人难道能替陛下做决定不成?”
这登龙鼓案已经数月有余,闹得整个朝堂之上不得安宁,后宫太后那边也非常关注此案,时时询问,梁元帝被扰得不胜其烦,摆摆手,道:“此案人证物证俱在,难道还有什么未了之冤?”
太子殿下躬身行礼道:“回父皇,儿臣昨日问他了,但那王子兰不肯告诉儿臣与黄大人,声称一定要面圣才肯说出来。”
梁元帝沉吟不语。
中书令觑了一眼陛下的面色,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站出来道:“殿下,这王子兰被打断了筋骨,行动不便,若是此时面圣,若是御前失仪,则有违礼法,不若让他上秘折给陛下,如此便两全了。”
黄聿道:“令君大人恐怕不知,此案为登龙鼓案,报案人按照我朝律法应该面圣陈述冤情,律法大于礼法!何况他如今已在殿门外,此案在江都满城风雨,若是陛下不召见他,恐怕会寒了大梁臣民的心,陛下的朝堂是万民的朝堂啊!陛下!”
黄聿素来刚直为梁元帝不喜,不然以他的能力和家世,恐怕早就位列三公了,如何会几十年还是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但是不喜归不喜,但黄聿说的话在陛下心里还是有分量的,何况黄聿此番话说的句句在理,最后一句话隐隐还有陛下若是不召见王子兰,陛下的朝堂就是权贵的朝堂而非百姓的朝堂,故此陛下心下思忖一阵子,便道:“李忠,宣王子兰进殿。”
“宣——王子兰进殿!”
不一会儿,笃笃的木棍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朝臣们便看到一个人身着布衣慢慢地往太和殿里挪。他那笃笃的木棍声敲在太和殿的大理石板上,让人头皮发麻,也让有的人心里发麻。
王子兰慢慢走到正中间,跪在大殿上,道:“Cao民王子兰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斯斓看到跪在地上的人,不由惊道:“竟然是你?!”
王子兰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斯斓,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道:“陈祭酒,好久不见。”
众朝臣:“……”这是什么情况,陈斯斓和这个王子兰又是什么关系。
朝堂之上风云激荡之时,许霁川自己驾着一辆马车到逸仙阁的小门口等人,不一会儿,一个白衣头戴面纱斗笠的窈窕身影便从逸仙阁走了出来,上了马车。
许霁川驾着马车朝着大理寺的方向驶去。到了大理寺侧门,他伸出手,将那蒙面女子从车里牵出来。
那女子对着他盈盈一拜,道:“许公子,多谢了。”
许霁川摆摆手,道:“无事,只是婉言,现在他已经被判了死罪,不日便要腰斩,还有必要见他吗?”
婉言蒙着面,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只听的她的声音淡淡道:“许公子,你不会明白的。如果有一天你仇人要死了,但他到死不知道这些是你一手造成的,那报仇又有什么意思?我此番就是要将一切都告诉他,让他仅剩的这几日在对我的憎恨和无限的懊悔中煎熬,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第154章 山雨欲来
婉言蒙着面, 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只听的她的声音淡淡道:“许公子,你不会明白的。如果有一天你仇人要死了,但他到死不知道这些是你一手造成的, 那报仇又有什么意思?我此番就是要将一切都告诉他, 让他仅剩的这几日在对我的憎恨和无限的懊悔中煎熬, 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有的人一生就靠着一个执念活着, 许霁川知道再劝婉言也无用, 有谁能真正理解别人的生活和煎熬呢,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因此, 他也未再劝婉言,只带着她进了大理寺的监牢里。
婉言的哥哥陈朴和许多人关在一起, 说话不方便, 许霁川便让大理寺的狱卒将那陈朴带到大理寺的审讯室里, 他和婉言在那里等候。
没一会儿, 狱卒就带着陈朴进来了, 陈朴看着婉言,不顾自己带枷,就要跑过去握她的手,向她求救:“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来了, 哥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救哥的!”继而, 又抱怨道, “你未免也来的太晚了,你不知道我在鬼地方受了多少罪!”
婉言有些为难地笑了。
自从婉言跟了李家公子之后,这江都名妓榜上就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男人最见不得女人为难,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为难,狱卒闻言,暗暗对婉言起了怜惜之情,这婉言姑娘也是可怜,有个这么个扶不上台面的哥哥。
许霁川知晓她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他觑了一眼狱卒的脸色,拿出一锭银子,对狱卒笑道:“老哥辛苦,这里我守着就醒了,这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老哥拿着买酒喝。”
那狱卒推辞道:“这如何省的!许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小的职责所在。”
许霁川拉着他的手,道:“老哥快收下吧,若是不收,便是不把我当兄弟了。”短短两三句话,这素昧平生的狱卒就变成了许家公子的兄弟。
镇南公家的许公子都和他称兄道弟了,若是他再不拿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那狱卒便也没再客气,千恩万谢拿了道:“婉言姑娘和许公子,你们便在这里待着吧,小的去前面看看。”说完便出去了。
狱卒走了之后,许霁川看都没看那陈朴,对婉言道:“我先出去守着门,你们说会儿话吧。”
婉言对他颔首以示感谢。
许霁川发誓,他对这兄妹俩的事情真的不好奇,但无奈这俩人说话声太大了,他想不听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