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川在心里呐喊:“陛下,不要被这家伙纯良的外表所欺骗啊!他根本毫无悔过之心!”刚刚陛下叫太子起来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太子眼中对蚂蚁洞的不舍。
这奇葩太子,许霁川无语望天!
但是皇帝陛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让手下的太监上演了一出“抄检东宫”的戏码。
陛下身边的公公各个都是心思缜密的主儿,没一会儿就从东宫抄检出十几本话本。
陛下寒着脸,将那些话本一一查看,都是些《东周列国志》、《三国史平话》这样的历史演义小说或者《七侠五义》、《五鼠闹东京》这样的江湖传奇,那些 y- ín 词艳曲之类的东西倒是没有,陛下心塞的同时心里多了一丝宽慰。
抄检出来之后,陛下让人将那些话本全部都烧了,然后把太子叫进正殿谈话去了。
半个时辰后,太子低眉敛目地跟着陛下出来了,陛下的脸上看不出盛怒的痕迹,太子依然是那么个平静的样子。
许霁川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看不懂这个行为有些奇葩的太子。说他胆大吧,太傅训斥的时候他也听着,也没有摆出太子的谱儿来顶撞太傅。如果说他胆小吧,他是个上课的时候敢拿出话本来看的勇士,而且陛下罚跪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心关心地上的蚂蚁窝,真是……心怀天下苍生的好太子。
说他这个人宽容吧,上元节那点龃龉,太子爷也能记到现在,说他心眼小吧,上次他公然跟太子翻白眼,太子爷也能做到完全不在意。
而且这么久了,不管是太傅责罚还是皇上责罚,他都能做到让人看不出情绪,真可说的上是喜怒不形于色了。
想了很久,他也不能用常理解释太子的言行,但无论太子怎么样,许霁川都不想再探究了,因为他终于要沐修回家了!
第二天就要回家,许霁川兴奋地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一早就站在东宫的门口,打着哈欠出来开门的小公公猛然撞到一个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赵景湛看着激动地脚步都走不稳仿佛刑满释放一般的许霁川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晨光熹微中,一群鸽子盘旋在皇宫的上空。
许霁川激动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东华门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虽然昨天晚上给太子说了要回家的事情,但是今天早上他没和太子请安就直接出来了。
许霁川虽然摸不透太子的心思,但是他知道这点小事,太子是不会责罚于他的……是吧?他又有些不确定,不过,管他呢,先高高兴兴回家再说!
出了东华门就看到他大哥坐在马车上等他,许霁川半个月没见过大哥,激动地喊道:“大哥!!!”说着,就蹦蹦跳跳跑到大哥身边。
坐在马车上,许延川问他:“花奴,你在东宫怎么样?太子待你好吗?”
许霁川说:“挺好的,东宫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熬。太子这人……嗯,挺奇怪的一个人,不过倒是没怎么难为我。”
许延川看着许霁川,心里泛起微微的心疼,花奴儿的年纪还很小,但是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他的手掌现在还能看出青黄的痕迹,肯定是被打了手板,可见在东宫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他轻描淡写的这样平淡。是不是只要人离开了家,一夜之间就会长大。
许霁川没看出大哥的情绪的变化,他想起了什么似得说:“大哥,你猜太子是谁?”
许延川心里有事,所以有些敷衍,道:“谁?赵景湛?”幸好马车里只要他俩个人,公然称呼太子的名讳也是不合礼的。
许霁川说:“谁问你他的名字了……算了,我告诉你吧,上元夜我们遇到的那个猜灯谜的小公子就是太子。”
许延川有些震惊道:“他没有为难你吧!”
许霁川摇摇头,说:“没有,他虽然对我不亲近,但是也没有为难我。太子这人……很奇怪,反正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特别矛盾。”
看到弟弟皱着眉的样子,许延川说:“以后就万事小心,贵人们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别想了,今天吴婶特地给你做了酒酿小圆子,中午还有你最喜欢的八宝鸭,今天大哥调了沐修,下午带你去跑马~”
许霁川激动地扑上去抱住大哥,说:“大哥,你太好了!!!”
他只在家待一天,晚上宫门落锁之前要回去。
进了家先给太n_ain_ai请安,太n_ain_ai看到他,抱住他非说他瘦了,拿着帕子又哭了,还让身边的新云给他准备了一大堆吃的,酒酿圆子更是喝了三碗,许霁川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这两三个月都不会想喝酒酿圆子了。
因为许霁川只在家待一天,所以这天家里人对他那叫一个百依百顺。
做尚书令的父亲平日里工作很忙,晚饭基本上都会在衙门里吃,这天却早早回了家。
吃饭的时候还给他夹了好些菜,硬邦邦地说:“多吃点。”那些菜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
许霁川心里觉得非常熨帖。
但对家里人再不舍,他晚上也必须回到东宫。
于是他拿着太n_ain_ai给的一包点心和母亲新做的几身衣服被大哥送到东华门去了。
那天太傅打他板子他都没哭,可是看到大哥站在东华门外老远还打着灯笼朝着他挥手,他突然觉得一股酸意上了眼睛,让他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他不再回头看大哥,转身朝着东宫快步走去。
回到东宫的时候,太子还没有睡,许霁川在正殿里和太子请了安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正在学堂里背书,有一个许霁川没见过的公公来传旨,说是太后想念太子殿下了,听说他现在有了新伴读,想要见见这些孩子,让太子带着伴读的小公子早课后来钟华宫一趟。
第6章 太后召见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正在学堂里背书,有一个许霁川没见过的公公来传旨,说是太后想念太子殿下了,听说他现在有了新伴读,想要见见这些孩子,让太子带着伴读的小公子早课后来钟华宫一趟。
太子听了旨,刚要行礼,那公公就说:“千万不要行礼,太子可折煞奴才了。太后娘娘说只是传个话儿,就不要那些繁琐的礼节了。”
太子便站直了说:“嗯,早课下了孤一定过去。”
早课下了之后,他们三个伴读并两个内侍就跟着太子去了钟华宫。
太后就和太n_ain_ai差不多,许霁川原本以为太子去见太后就和他平时见找太n_ain_ai差不多,请个安和太n_ain_ai聊两句天就好了。太后对他们的好奇,也如同太n_ain_ai对他身边的人和事的好奇一样,都是疼爱的表现。
直到许霁川他们进了钟华宫,许霁川看着那三堂会审的架势,才明白他们家虽然是侯门勋贵,但是和皇族到底是不一样的。
平常他去太n_ain_ai那里,太n_ain_ai通常都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或者榻上,看到他了就招呼他坐在跟前说说话儿,人再多点就是他妈妈或者是宗族里来看他的命妇,总归不会超过两个。但是太后跟前左边坐着三个妇人,右边坐着一个妇人,房子里丫鬟嬷嬷一大堆,将太后众星拱月般环绕起来。
太后的服饰也和太n_ain_ai很不一样,太n_ain_ai今年已经年过古稀,头发都是花白的,平时吃斋念佛,所以衣服一应是素色,除了手上戴着一个太爷爷以前送的金镯子,浑身上下再没有一点珠光,连头上的头钗也是木质的。
但眼前的太后,约么不过和许霁川的母亲年岁差不多的样子,看着比坐在右边的头戴凤钗的皇后娘娘还要年轻。她脸上的妆容很浓,白白的一层,嘴唇是红凤仙花的颜色,头上戴着赤金松鹤长簪,梳着一个高椎髻,巍峨高耸,髻上c-h-a着一个硕大的五凤金钱玉步摇,耳朵上戴着两个金镶玉的耳坠子,手上戴着三四个金点翠玉的护甲套,衣服是皆是绫罗绸缎,上面用金线散缝着牡丹花,看上去雍容富贵。
太后左手边坐着三个着宫装的女子,应该是皇帝的妃子,有一个许霁川认识,是他的姑姑许柳容,梁元帝封的许贵妃。
太后的右边坐着一个妇人,穿着朝服,应该是宗室的命妇,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公子,约莫三岁大的样子,嘴里含着一个糖,看着太子他们,间或舔舔嘴唇。
命妇和太后之间的小凳子上坐着一个比许霁川稍大的少年,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们。
太子殿下进去之后,先参拜太后道:“儿臣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完太后,又对着旁边的皇后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三个小伴读跟着太子殿下也一一请了安。
太后笑着给太子和他的伴读们免礼了,说:“阿宴快过来祖母看看,有段日子没见了,祖母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赵景湛从容地走到太后身边,他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说:“有段日子没见孤前天才请过安,这是要在大家跟前给孤没脸,说孤不尊重你呗。”
赵景湛走过去的时候不动声色看了他母亲一眼,许皇后了然喝道:“宴儿,你多久没给皇祖母请安了?钟华宫和东宫不过百步的样子,你皇祖母想见你一面这么难吗??”
赵景湛不慌不忙沉声道:“回母后的话,是儿臣的错,儿臣只前天给皇祖母了请安,这两天功课紧便疏于问候了。”
许皇后说:“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都怪为娘的心太软,把你惯坏了。你今天回去给太后抄一本金刚经送过来,也算是表了你的孝心了。以后要经常来钟华宫看太后,你皇祖母是最喜欢你的。”最后一句话许皇后是盯着太后说的。
赵景湛道:“儿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