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萧敬是个狡猾的,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陈牧到了他手里也就意味着他有了人质。他不会舍弃自己的儿子来换取最后的成功,为今之计,也就只有硬着头皮打下去了。
自那日派人奔回京中去找寻汝y-in侯的帮助后,算来已经是三日了,那派出去的人终于是回来了。然而,他带回来的并不是好消息。萧镇已经和汝y-in侯决裂了,并不打算从旁协助。
这一下可是把陈孚给彻底惊醒了,是啊,他得罪过萧镇,他又怎会帮自己。看来,这毒液无法可解了。所谓兵败如山倒,他也要体验一番了啊。
不过,他也不想这么快就认输。萧敬的势头让他很敬佩,他觉得和这个小子打仗能年轻很多,让他感觉很有劲。既然就要战败了,他也不介意再多打上几场仗,最后过过瘾。
约莫半个月后,萧敬将陈孚打退到了西塞边界,真是到了穷途末路。可是这时候,京中却传出消息来,说陈侃带着慕容珍消失了。
陈孚在起事前就已经提醒陈侃早点离京,可惜陈侃因为耽误了时辰还没来得及出京,就被今上派出的人给抓住了。自那以后,陈侃就一直被幽禁在一处偏僻的地方。
今上并没有打算让陈侃作为此战中的筹码,而是想要让陈孚好好打一仗,这样他才能完全抓住那些已经站在陈孚那边的人。至于百姓的死活和兵士的伤亡,在今上眼里,那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也不得不有的牺牲。还有张掾,今上料定他定有法子逃出来,如若逃不出来,也不过是太子少了个助力,今后再培养一个就是了。的确,在今上眼中,天下兴亡是大计,其中的人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要想有所得必得有所失。
可是,陈侃到底带着慕容珍去了哪里呢?这还要从那日慕容珍来找他说起。
自从得知陈侃被幽禁后,慕容珍心中十分慌张,不是担心他们的事情败露,而是担心陈侃的存亡。终于有一日,她趁守卫不注意逃出了幽篁里,去寻陈侃了。
陈侃见了她倒并不诧异,或者说,他其实就是在等她。
他们很快就开始商量逃亡路线的问题,慕容珍是西狄人,自然希望把陈侃带回西狄。可是,陈侃另有打算,他想往南方去。慕容珍觉得很奇怪,他的祖父和父亲在西面艰难作战,可他却不往西面去相助,反而要去南方这个与此战没多大关系的地方。
“你不去帮助你的祖父和父亲,却往南方去,是想要临战脱逃吗?”
陈侃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而是分析道:“此次和我祖父对阵的是曾在南方镇守过的萧敬,他有一妻子,名唤秦遥夜。可这秦遥夜正是出自京中秦家,秦家已与我陈家在同一条船上。你我二人前去南方,便是要去找她。”
慕容珍不知找那秦遥夜有何用处,便道:“难道她也能作战?”
陈侃笑了,觉得她眼里的女子总是不一样的,便道:“你能作战可不代表天下女子都能作战,去找她只是想让她帮个小忙,到了你便知晓了。”
于是,二人终于达成一致,决定先往南方,再往西面去寻陈孚、陈牧。
那此时被传已经消失了的两个人又在何处呢?他们到了南方后并没有直接去萧敬府上,而是趁当晚夜色浓黑,偷偷地翻了墙,寻到了秦遥夜所住之地。
房外面站着几个守卫,还有两个丫鬟,他二人也难以进去。陈侃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却偏偏见不得,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这时候,慕容珍却有了法子。她轻声对陈侃道:“我装作是盗贼来偷东西,借机引开他们,以我的武艺,可以缠住他们好些时候。然后你再进门去,抓紧时间跟她说个明白,事成以后就在进来的地方会合。”
陈侃一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急着去见秦遥夜,便摆摆手,示意慕容珍赶紧动手。
慕容珍果然很快就引开了那几个守卫,陈侃见那两个丫鬟慌张往房里走,便也趁机钻了进去,引得那两个丫鬟失声顿住。他立刻上前,将她们劈晕了过去。
秦遥夜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以为是两个丫鬟进来了,便喊道:“走进来吧,说说是什么事!”
陈侃怎会忘记这个声音,这就是秦遥夜的声音。
她没有听到回话,便知道她这房里不对劲了。她连忙取过挂在壁上的长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到了外间,见到了陈侃,她却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便道:“你是何人?竟然敢闯进这里来?!”
陈侃见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便有了几分怒意,但为了自己的计划,他又不得不好声好气道:“小人是萧将军帐前的,他遣我来带你走。”
秦遥夜心下疑惑,因为萧敬为了减少军士们对她的敌视,特意没有带上她。这时候却有个人说要带她去军中,而萧敬并没有提前来信告知她,她又怎会相信?
“你少在那里胡言乱语,将军纵使要派人来带我走,也不会夜里来。你到底是何人?又意欲何如?”
陈侃见自己说不动她,便只好一边动手一边道:“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只好动手了,将军说了,今晚一定要带你走!”
两个人立刻厮打起来,可是,一个是将门后人,一个是将军身边人,到底谁输谁赢呢?
慕容珍引开那些守卫后很快就回到了秦遥夜这里,正好撞见两人开打,便使了个暗器,秦遥夜顿时晕了过去。
见慕容珍进来,陈侃忙问道:“你使的是什么?”
她见他紧张,还以为坏了事,便道:“一枚针而已,我族女子防身用的,能让她睡上好几个时辰。”
陈侃听她说后,松了口气,连忙扛起秦遥夜,出了门。
那些守卫正好回来,撞见了这一幕,连忙来抢人,却哪里是慕容珍的对手,只好眼见着一男一女把他们将军的身边人带走了。
他们将连夜赶路,行了好些日子,终于到了西塞。可到了那里之后,他们才知道陈牧被萧敬抓走了。
陈侃再舍不得利用秦遥夜,这时候也不得不利用一番了。可是,慕容珍却不赞同了。这一路上,她可是看出来了,陈侃把那秦遥夜当作祖宗一样供着,生怕她受了半点罪。若不是喜欢,哪能做到这种地步?
虽说她因此也闷闷不乐,可是那女子却令她好生敬佩。秦遥夜自从知道陈侃的身份后,就算他百般对她好,她都当作没看到,还想方设法要逃走。因为她知道,她很有可能成为战场上的筹码,牵制住萧敬。
但是,慕容珍的反对是没有效用的,因为她在这里的地位也不高。陈侃将那秦遥夜抓到手后就好似得了珍宝,哪还会把她放在眼里。不过她虽有点失落,可也还能扛得住。
陈孚本来已经对此役没了信心,可是秦遥夜的出现,却让他极为高兴。这一次,他定然会想尽千方百计来扭转局势。
次日,两军对阵,萧敬那边并不见陈牧,陈孚这边却多了个秦遥夜。
萧敬见了秦遥夜也并不吃惊,好似早已料到。其实,他早些时候已经收到信件,知道她被人带走了。原本他以为是京中秦家的人干的,却不想居然是陈孚。
萧敬觉得,依着陈孚现在的处境,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想要打赢一场仗。那么,他的遥夜,有危险了。
而在阵前的张掾也看见了秦遥夜,他的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只觉得是萧敬没有让人照看好她。但是,当务之急不是找萧敬算账,而是想办法救回秦遥夜。于是,他也不管萧敬是否同意,就对陈孚喊道:“陈孚,你儿子我们还你,你把秦遥夜送回来!”
萧敬虽然心有不忿,却还是没有反驳张掾,因为他也想救秦遥夜。若是他出面,军中难免有人不满,说他不顾战事成败,只顾儿女情长。可是张掾出面就不同了,因为陈牧是他抓回来的,他又是皇室中人,哪有人敢说个不字。
陈孚本就这么打算的,张掾的话可谓是正中下怀,当时就同意了。可是,陈侃哪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好不容易抓到秦遥夜,哪能这么轻易就让她回到萧敬身边。
陈牧出来的时候,很快就收到了陈侃的眼神,便在和秦遥夜擦肩而过时一把拽住了她。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两边都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幕的发生。可是,陈牧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用食,每日只得一些水,压根使不上力。他原本以为秦遥夜一介女流,武功定是没有的,一交手才知道不妙。
陈侃见父亲似乎体力不济,就对一边的慕容珍说道:“你快使出你的那根针!”
慕容珍此时已经无暇顾及陈侃的话了,因为她更想看秦遥夜的武艺,也更想放她走。她对秦遥夜有敬意,可也有妒意。她不希望她再出现在陈侃身边,她只希望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那一幕发生没多久,张掾很快就赶上去和陈牧打斗起来,救回了秦遥夜,顺势又把陈牧给抓了回去。
陈孚气得又一次率兵回城,闭锁了城门。可是,和前一次闭锁城门不同的是,他不再一个人生闷气,而是有了发泄的对象。他指着陈侃道:“你这小子好生短浅,为了个女子害了你父亲!”
陈侃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说话,只是跪了下来,任打任骂。他只是想让秦遥夜回到他的身边,他只是不想让她再去陪着萧敬,可是,这一切似乎都错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她起心思。他没有看清战况,只以为他还可以随心所欲。哪里想过,陈家的存亡已经是旦夕之间就能定下来的事了。
秦遥夜被救回去后还以为救自己的人是萧敬,若不是再看了一眼,她就差点躲进张掾的怀里了。她慌忙退开,在人群中找起萧敬来,却见他正朝自己走过来。她立刻向他走过去,道:“是陈侃抓了我。”
萧敬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抱住了她。好久以后,他才松开她,拉着她的手道:“我还以为是秦家的人把你带回去了,陈侃,是我漏算了,让你受苦了。”
秦遥夜抬起头看他,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别紧张了,来了这里,我还能帮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