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物 作者:蓝芜西辞【完结】(5)

2019-05-09  作者|标签:蓝芜西辞 情有独钟 成长

  萧夫人这才犹犹豫豫地说:“此事说来,定是要委屈一位夫人了。太子如今已入学四年,身边还缺个可以照应的人,咱们萧家要为今上出一份力了。”

  萧钰夫人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她总算明白今日是闹哪一出了,原来是要舍了她的儿子。可她能拒绝吗?萧夫人怎么舍得自己的儿子,萧夫人与萧镇夫人和萧锐夫人素来亲厚,总会偏袒几分。萧钟夫人、萧锦夫人和萧钧夫人的孩子都还是三四岁的稚童,是绝不可能送进宫里的。她忍了又忍,眼睛通红地望向萧夫人,说:“嫂嫂,我家阿慎……是个难得的孩子啊!”

  萧钰夫人明白,汝y-in侯府断不会介入皇位之争,那与皇位之争有关的族人就会被彻底舍弃,萧钰沦为平民不说,她的儿子也会没了倚仗。将来除非太子即位,不然她的儿子是再无出头之日的。

  众位妯娌若是到了此刻还不明白萧夫人的真正意图,就显得太过愚蠢了,她们都同情地看着萧钰夫人,一边庆幸此番事情没落在自己身上,一边又为侯府的将来担忧不已。树大方可遮风挡雨,若是这树倒了,哪还有躲避的地方?覆巢之下,无有完卵。

  萧夫人心下不忍,毕竟同为母亲,若是萧啟被舍弃,她也会无比痛心。可是事到如今哪还有转圜的余地,她只好狠下心肠说:“你应当明白就中道理,侯府要是没了,哪还有你们的栖身之所?”

  萧钰夫人双目含泪,一脸哀戚,觉得老天爷待她实在不公。丈夫不爱权势,她也不怪,她本就不好名利。可她儿子,那么特异的孩子,她怎么舍得他被埋没!

  萧夫人走到萧钰夫人跟前,缓缓跪下,说:“此事是嫂嫂难为你了,若我有两个孩儿,我又怎敢难为你们呢?”

  萧钰夫人此时最不愿看到的便是萧夫人,又听她说得理所当然,实在气不过,推了萧夫人一把,说:“你何苦这般作态,你软硬兼施无非是想要我主动接受。天底下哪有这种事,你舍不得孩子,我就舍得?!侯府存亡与我何干?我何曾受过荫蔽!舍了我儿来保全你的位置,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众位夫人无不被此番动作吓到,她们没想到平日里文文弱弱的萧钰夫人也会有这么动情的一面,可又不免为她方才的放肆捏一把汗。

  只见萧夫人自己起身,继续跪下,说:“今日要打要骂,都随你,咱们萧氏一族,都欠你这份恩情。”

  萧钰夫人顿时泪如雨下。她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何尝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汝y-in侯府还在一日,她儿子定将一世无虞。可要是侯府不在了,她到时候再怎么撒泼打滚也难保全她儿子。

  想到刚才对萧夫人的无礼,她赶忙将萧夫人扶起来,说:“嫂嫂,刚才是我冲动了,我不是不肯,我只是舍不得。”

  萧夫人见她语气软了下来,就说:“改*你把那孩子带到侯府来,让他同阿蒙认识认识。”阿蒙是萧啟的小名。

  萧钰夫人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便垂首说:“嫂嫂的好意,我定将转告夫婿。”

  如此一来,满室终于寂静下来,所焚之香缓缓向上,继而又消失不见。一阵风穿堂而过,室内响了几声。萧夫人望着门外,说:“出去走走吧,天地阔大,人心自然开朗。”

第4章 二小相逢情义浓

  不过一日,萧钰夫人就将她儿子带到了汝y-in侯府。虽说她脸上已经没了不愿之色,可到底还是不舒心的。

  昨日回到自家后,她向萧钰哭诉了很久,直哭得双眼红肿。萧钰早已听萧钦说了此事,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只能好声好气地安慰她。他萧钰虽然不在乎名利,但还是在乎家族的,若他一人的没落能换来家族的延续,他并不觉得有何委屈。只是,到底是可怜了他的儿子。

  这时,一个身影破门而入,只见一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头发散乱,满脸都是灰尘,笑着说:“母亲,萧敬明日这般进侯府如何?”

  萧钰夫人见了真是哭笑不得,一边高兴于这孩子与她同心,一边又伤心于这孩子的被舍弃。思来想去,却又是更为心痛了。

  可是萧钰怎会容他这般胡闹,便说:“你这是做什么?此事已成定局,哪有你随便c-h-a手的可能?”这番话,倒不像是说给一个少年听的。

  萧敬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说:“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今有我萧阿慎破衣娱亲,父亲不夸儿子孝顺,反而斥责于我,想来父亲定是个不孝之人!”

  萧钰被他儿子气得不轻,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正要动怒,他却又想到这孩子的可怜,便只好叹了口气,缓缓道:“阿慎,此去,好自珍重啊!”

  萧敬知道父亲说的不是进侯府一事,而是进宫做太子伴读这件不得了的事。他自小就比别的孩子心思重,很会察言观色,习得能力也较族中孩子要强。他还喜欢鼓捣兵器,他的住处简直要成为武库了。族中有老人曾说他似有先祖之风,还说他可能会成为萧氏一族中难以被后辈超越之人。对此,他只是偷偷地撇嘴,觉得言不符实。他定会成为像先祖那样的人,也定会成为萧氏一族无人敢望其项背的人。

  可是,进了汝y-in侯府,到得萧夫人跟前时,他却心生胆怯了。萧夫人的眼神太犀利了,她就是坐在那里,都能令他感到被压迫。可那眼神里又像是含了点别的意味,让他既觉得如芒在背,又觉得如沐春风。

  他乖乖地行了礼,萧夫人有点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身前,细细瞧了一番,才侧过身去对萧钰夫人说:“你且先回府,到了晚上我会遣人把阿慎送回去的。”

  萧钰夫人知道萧夫人定是有事要嘱咐萧敬,便恭敬地点了点头,在丫鬟的陪侍下离开了。

  萧敬感觉手心里尽是汗,与萧夫人碰着的地方像是着了火那般,令他只想抽身而退。他本想装作无能之人来逃脱成为太子伴读的宿命,这下都不用他刻意伪装了。

  这时萧夫人却突然笑了,故意带着几分讥讽,道:“早就听说了你,却一直没见过。今日一见,阿慎果然非同一般。”

  萧敬不知这究竟是夸奖还是讽刺,反正他感觉语气怪怪的,只好默不作声。要是冒冒失失地回了不该回的话,可就不好了。

  萧夫人见萧敬不应,就变了语气,随和地说:“阿慎认为,做太子伴读要留心什么?”

  萧敬理了理头绪,决定如实相告,便说:“萧敬认为,一不能惹事,二不能太亲近,三要不忘侯府。”

  萧夫人这下才试出这孩子的能耐:能忍耐,能见机,能处事,是个比萧敏还要精明的。她顿时起了怜惜之意,心中更是百转千回不定。有个想法早已在她脑海中闪过,她也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解决此事。只是,她想要的结果和萧敬想要的结果分明是在异途的,不过同归罢了。

  她对萧敬说:“方才只为试你,阿慎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你先同丫鬟们去沉香苑找阿蒙,我要为你的事去筹划一番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雨已至,风也久。

  萧敬觉得事情有转机,便高高兴兴地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沉香苑。往常他是进不了侯府的,一来萧钰不喜交际,对兄弟之情看得不是很重;二来他自己不爱出门,宁愿在府里研制兵器。

  至于萧啟,萧敬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的。只是,那一面似乎并不是多好的回忆。因为萧啟一见萧敬,就立刻与他打了起来,下手完全不留余地,惊得众人不敢动弹。过了好些时候,才有人陆陆续续地慌忙上前把人拉开。

  萧敬压根没还手,只顾着防守,因为这里不是自家,他受了委屈也找不到人诉苦。他本来还没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可在瞥见远远那方的一个侍女后,就知道所为何事了。这么一来,他又觉得是自己理亏,更加不打算打回去了。

  那还是在一年前,萧敬带着自制的弓箭去郊外打猎,隐约间看见了一只躲在Cao丛里的白兔子,便立刻拉弓s_h_è 箭,结果自然是正中目标。却不想,那方传来一声惨叫和少女的惊呼。

  萧敬料到是伤着人了,便赶忙上前,想要搭救。可当他走到跟前时,却羞得脸都红了,尽管如此,也还是木着脸无法自控地说了声:“好小子,你竟然在这里做这等事!”

  那被误伤了大腿的小子一边喊痛一边骂骂咧咧,还说之后一定不会放过萧敬,还要把他拉到官府,告他伤人罪。萧敬这才惊觉惹了祸,立刻丝毫没有担当地似一阵风般跑路了。

  这之后过了有些日子,萧敬也没见有人上门找自己算账,自然放下了心。当然,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更以为此后定是见不到那人了的。

  可是,往往上天都喜欢看人出糗。因为当初那小子不是别人,正是萧啟。而那少女,正是他的侍女清和。

  清和自然认出了萧敬,立时红云上脸,不知该如何自处。萧啟只恨不得把萧敬打到出血,来泄心头之愤。

  顾容不知就里,忙问萧啟:“阿蒙,你为何要打他?他可是客人。”

  萧啟怎么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觉得那简直是一生的耻辱。正是因为那件事,他疏远了清和,再不敢随意乱来。

  不过,对于顾容,他还是存有一份耐心的,便道:“这小子惹过我。”

  萧敬见时机到了,就戏谑地说:“呵,也不知当初是谁在……”话未说完,他就被萧啟捂住了嘴。只听萧啟在他耳边威胁道:“你敢说出去试试?!你的那笔帐我照样跟你算!”

  萧敬见好便收,挣脱了萧啟,悄声道:“咱俩只当啥事都没发生,我帮你掩着,你也得帮我掩着。”

  萧啟别无他法,便立刻笑着拍拍萧敬的肩膀,一副好兄长的模样,道:“那是自然,咱俩谁跟谁。来来来,我带你进我房里瞧瞧,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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