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微笑却看得老头儿一阵抖,颤颤开口道,“那个……武媚娘也来了。其实……她不应该来的,这个时空选择了你,她就不能待着了,可是……咳咳,我把她给弄来了……所以……”
承乾一愣,随即皱眉,那个一度夺了大唐江山,差点杀光李氏子孙的武媚娘?!
“所以什么?!”承乾有些恼怒。
如果是个还未长大的小丫头,他还有办法,但如果是已经做了皇帝又死了的武媚娘的话……
老头儿头一缩,怯怯道,“她好像……不愿意来,你能帮忙劝劝吗?既然来了就这样吧。”
不愿意来?承乾一愣。
武媚娘那样的有野心手段毒辣的女人竟然不愿意来?
老头儿一叹,“她就是不愿意来嘛。我没办法,才她硬扯过来,本来应该扯到她七岁的时候,结果被扯到了十四岁的时候……对了!她好像明天就要入宫了?”
承乾一怔,明天?
猛然眼前一晃,承乾猛的睁开眼睛。
呆了半晌,才想起这里是起晖殿。他和父皇回宫参加稚奴的登基大典。
“乾儿?”太宗帝察觉怀里的动静,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的,见承乾怔愣发呆的样子,忙问道,“怎么了?”
承乾回过神,看向太宗帝,微微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儿子刚刚做了个梦,有一个神人跟儿子说,儿子的腿很快就会好了。”
太宗帝一愣,随即微笑,摸着承乾的头,柔声道,“神人启示的话,那么乾儿,很快,你就能行走了……”
承乾呵呵一笑,埋首进太宗帝怀里,心头却在发愁着武媚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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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见武媚娘,那是第二天在御花园,他和稚奴在下棋。
武媚娘被选秀入宫,宫中管事宫女领着她来到稚奴跟前。
不知是受谁影响,稚奴虽已十四,现在又登基,但身边还没有一个女人,问及此事,他总是振振有词,说什么不急不急,还举玄麟和自己为例,说什么哥哥们都未成家,他又何必着急?可承乾记得,青雀前几天的信里可是洋洋得意的说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
他怎么不跟青雀比?!
承乾看向跟着管事宫女来的十四岁的武媚娘,她面容平静,眼眸也很清明。
“你叫什么名字?”稚奴漫不经心的问着,眼睛却盯着棋盘。
“奴婢武媚娘。”
承乾注意道,武媚娘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声音却似乎有些发颤。
“嗯,会下棋吗?”稚奴愁着脸,看着白子。白子几乎无路了。
“回皇上的话,奴婢会。”
“哦……那你说,接下来走哪步好?”稚奴抬头问道。
可这一抬头,看见武媚娘时,承乾发现,稚奴的眼神有片刻的呆滞。
而武媚娘很平静的走上前,看了眼棋局,将白子移了一步。
于是,白子多了条活路。
承乾微笑,意有所至的开口,“稚奴,你看,其实有些时候咱们别死盯着一个地方,眼睛多看看别的,你看,活路可不止一条。”
此时,承乾眼角瞥见,武媚娘在听到这番话时,身子微微一震。
稚奴愣了楞,随即一笑,“还是哥哥棋艺好!”
承乾淡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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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武媚娘,那是承乾已经能离开轮椅,慢慢走路的时候。
当时他正在御花园里慢慢的练习走路,挥退所有人,不想让人看见他摔倒的样子,练习累了,就坐到石椅上。
那时,他和父皇都即将离开皇宫。
“殿下和以往真的很不同。”武媚娘站在他跟前,很平静的开口。
承乾一笑,“都死过一次的人,当然会有所不同。”
“我不想回来的……”武媚娘低头说道。
承乾一默。当初他也不想回来,那些个破碎不堪的过往谁都不想再回去。
但如今,他却非常非常不想离开现在的日子。
“什么样的日子还不是你说了算吗?”承乾轻声说道。
“你不怕?”武媚娘却直直的盯着他,眼神分外锐利和冰冷。
不怕她再次颠覆李唐天下?
承乾悠然一笑,“你不会这么做的。”
武媚娘沉默。半晌,轻轻一笑,“你就这么肯定?”
承乾只是转了头,看向不远处正慢慢走来的杏黄色袍衫和一袭蓝色袍衫。
杏黄色袍衫是稚奴,蓝色袍衫是他的父皇。
淡淡笑道,“你心里有处软肋,就不会这么做。”
武媚娘慢慢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笑容却是透着些许幸福和自信,“相同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承乾起身,慢慢朝快步走来的蓝色袍衫的男人走去,嘴边一笑,低语“那就好。”
会这么自信武媚娘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只是因为那天,父皇陪他练习走路时,他累了,父皇陪他坐在花园里,看着漫天彩霞。
偶然一瞥,就见稚奴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里思索着什么,估计是政事吧。而武媚娘跪坐在亭子里冲着茶,偶然抬头看向稚奴,一脸的祥和满足。
或许,对武媚娘来说,上辈子的那些个腥风血雨,阴冷无情的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伤痛和恨吧。
既然回来了,路不同了,那么就好好珍惜……
承乾无所顾忌的扑进蓝色袍衫的男人怀里,仰头看着男人讶异略带惊喜的笑容,承乾呵呵一笑,他也会,好好珍惜,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