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桥眼底痛色分明:“不用了,多谢王公子慷慨,但是我妻儿都亡在北……北疆,我想住在北疆陪他们。”
“这样啊,抱歉,”王闽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半分歉意,他站起来亲自给每个人倒了杯热茶,笑递给笑轩时笑着睨了一眼笑轩道,“笑轩大人就不必多说了,王某只可惜今年除夕国宴上梓灵殿献画少了你,不然大人一定会像往年那般给诸位一个惊喜。”
明桥不料这么一招,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瞪着笑轩:“你一个宫廷画师居然跑民间来欺负人?过分!”
他就说自己辛辛苦苦学的特技,怎么轻而易举都被打败了。
笑轩:“确实有点……”
这个马甲是不是掉的太快了?
笑轩疑惑地盯着眼前的温润公子看,但怎么看都不像他认识的人。
王闽一言戳破笑轩身份,这让毕空不得不警惕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敌意。
这人难道是京中的王家的少爷?京中确实有个富了三代的王家,现在当家的王侍郎也确实有好几个儿子,可是一个普通世家子弟,唬外边那些穷酸文人就罢了,怎会让里边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公子们也小心翼翼招待着。
场上所有人的细微的表情变化,王闽都看在眼里,他忽略了毕空,只是眼睛弯弯笑着,人畜无害的看着笑轩道:“大人的小猫可收好,别轻易在外露了獠牙,不然会有很多人绞尽脑汁拔了他的獠牙,让他一辈子都回不了虎群的。”
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毕空是猫,这让笑轩心情很复杂。
猫?这人怕是对毕空有什么误解。
“你是谁。”笑轩问道。
“大人记x_ing真差,在下王闽。”他答道,就好像他说出这个名字,世人就该知道他是谁一样。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史叙也忍不住擦了把冷汗,出来打圆场,但面对王闽,他不敢嬉笑,只能谦逊笑着道:“三年没见王公子,王公子还是这般潇洒,日子过成这样是史某的夙愿啊。”
甭管气氛再怎么僵,只要听见史叙拍马屁,笑轩就想笑。
“你和王公子认识啊?”
史叙无奈地看着笑轩:“你明明也该认识的,我真不知道你在宫里待了十年都在干什么。”
他说这话时还小心翼翼觑着王闽的神色,见他只是淡淡笑着饮茶,才瞪了笑轩一眼,使眼色道:这个人,不能惹。
“我在宫里干什么?当然是画画啊。”笑轩回答的理直气壮。
不然你以为你们大平的艺术业是谁一手撑起来的?我又要当达芬奇又要当莫奈我容易吗?
史叙也猜到了这个回答,轻叹一声,和王闽道:“王公子见谅,他就这副德行,你也看到他刚刚画画那样子了,魔怔得跟疯了似的,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笑轩听着他借机损了回来,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那个,所以现在谁愿意大发慈悲给我这个疯子解释一下王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王闽听他吊儿郎当样,失笑:“每年除夕国宴,我都会和家父一块过去,是只是想不到除夕宴上正儿八经的笑轩大人私底下竟然这么随和幽默,一直没有拜访是我的遗憾啊。”
笑轩勉强听懂了一点:这个人是官场的人,那么他说的一切好话都当屁话听就行了,这是笑轩宫里待了十年的生存之道。
“王公子这么客气,要算遗憾也是他的遗憾。”
于笑轩眉头一跳,他真的恨不能理解史叙为什么每次拍马屁都能拍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
史叙见笑轩不服气的小眼神,倍感好笑,捅了捅他胳膊,小声道:“你还不服气,你知道人家谁吗?人家可是文人之首,你不知道王闽是谁,你总听说过无悯吧?人家写首诗就能号召全天下的诗人喷死你。”
笑轩:“!”
这年代也有网络暴力的吗?
一直默默饮茶的毕空听到史叙那话,手腕一抖险些泼了茶,再抬眼看王闽的眼神也不再带着敌意,而是一丝愕然。
无悯……
在大开寺这么多年,这个名字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就在笑轩以为毕空也要秒变迷弟时,毕空的神情突然就变成了面对陌生人的温和疏离。
“我想请问王公子一事。”
“但说无妨。”
“为何再也没有回过大开寺了?”毕空敛了之前的敌意,但是现在温和又疏离的样子让笑轩更觉不好。
如果他没记错,好像上次在公主府被毕空断了手指的那两个人,毕空对他们就是这种温和有礼的态度吧?笑轩这么一想更觉得毛骨悚然,不过这个王闽和大开寺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毕空会对他有这么重的警惕和敌意?
王闽手顿了顿,看着毕空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哦,在下险些忘了小奕王从小在大开寺长大的,这么一说,我们还算是半个师兄弟了?”
“奕、奕王?”山羊胡子眼底震惊愈发浓重。
他今日怎么撞上了这么多大佛。
“无朝住持经常和我说起。”毕空淡淡道。
事实上何止是“经常”几乎隔三句话就会说一说。
说他的养子何其聪慧机灵通透,是如何的适合参禅……
王闽轻笑一声:“是吗?大师竟然还记得我这么个沦落红尘的不肖子,实在是荣幸啊。”
他嘴上说着荣幸,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讽刺却被毕空敏锐的察觉了出来。
“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那我就不绕弯子了,”王闽放下茶盏,又看向冷落了许久的明桥,声音温柔至极,“我曾有幸跟着大开寺西行的僧人出去过,九死一生,但是也见到了不少从未见过的玩意,从未见过的人。说来惭愧,回来的途上遭遇天灾,所有人拼死把我一人送了回来,我成了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带着那些人的遗憾和希望。”
明桥不知他这话有何深意,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王闽睨了他一眼,见他没反应,便继续讲故事:“一直让我觉得很寂寞的是,西边的那些古怪的瑰丽的文化,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见过。”
“你这就叫寂寞了,那我算什么。”笑轩面无表情的想。
“其中有一样东西让我印象深刻,它五彩斑斓,和我们梓灵殿弄出来丹青略有些相似,但它似乎更好,而且它并不是天竺人的东西,是波斯人从更西边带过来的……这东西太美妙了,我第一眼就把它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再也不会忘记,今日有幸在明公子自制的丹青上又见着了他,我想真是太巧了。”
明桥眼底神色愈发诡异,他抵着眼眸吹着漂浮的茶叶,道:“哈哈哈哈王公子过誉,那不过是我自己捯饬出来的玩意,算不上已经完美,怎么能和外边已经广泛使用的完美之物相比呢?”
“明公子实在是谦逊之极,只是在下方才并未说此物在天竺已是遍布各地之物,明公子怎么知道的呢?”王闽眼底笑意愈深愈温柔,“难不成明公子也曾去过天竺?”
随着他声音落下,从亭外高山上嗖地飞来几支羽箭,那剑像长了眼睛似的,只往明桥身上钻。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声明一下,这本书里的什么颜料啊丹青啊什么国家啊都是我乱搞的,嗯,不要当真。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羽箭飞似的过来,明桥瞳孔缩成一个点,猛地站起,左右手从袖子里拔出两把匕首,哗哗挥舞两下,就把四五支羽箭斩断格挡开外,凶神恶煞的模样比山上土匪更甚。
他吼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王闽眯眼笑着,把茶递给身畔的少女,对他点了点头:“这是对撒谎的孩子的惩罚,明公子别急,坐下继续聊,但如果还要撒谎,我周围的护卫会继续s_h_è 箭,这刀枪无眼,明公子可悠着点。”
于笑轩眉头微皱,这个明桥不是个画画的么,怎么功夫也这般上乘,难道是个文武双修的奇男子?
明桥听了王闽的话,深吸一口气,勉强平息了怒火,皮笑肉不笑道:“我没有撒谎,公子凭什么就因为我口误而怀疑我?在下慕名锦瑟书社而来,可这算什么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