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时候那么明显的暗示,公主竟然听懂了,以她那个智商,笑轩没想过她会听懂,果然女人在感情上的嗅觉都无比敏锐。
全程只有明安一个人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理解为何公主要用驸马和笑轩哥哥做比较,又为何笑轩哥哥完全没有反驳,连殿下都噤声了。
而且这种时候他们俩为什么还要对视一眼?
明安咽了口口水,退了两步,他越来越觉得之前那种错觉不是错觉了!他们俩对视时的气氛,比驸马搂着公主的气氛还要黏糊。每次只要表哥和笑轩哥哥在一起,他就完全不能把这个人和最初拿着箭对着他的那位表哥重叠在一起。
最后,裕和他们三个人一起过去,只留了吴石和其他六个人待在偌大的寝宫里,他们消息封锁死了,没有人会知道昨天还威风凛凛的陛下此刻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公主抱着孩子,她怀里的小公主好像被压抑的气氛唬住了,呆愣地四处张望,她看看笑轩,笑轩注意到那襁褓里的孩子,便对她做了个鬼脸,小公主才复而笑了出来。
驸马让公主靠着他的肩膀,她眼睛红红的,心情低落,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她自顾自进入着情绪,忽闻自己孩子突兀笑声,蹙眉怒道:“没良心的东西。”
她指桑骂槐,反正小公主也听不懂娘亲在说什么,还在看着笑轩,公主不悦,啧了一声,好似笑轩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拦住了自己女儿的眼睛,偏了偏身子,拦住了女儿的视线。
“姒儿看爹爹,别乱张望。”她轻声说着,语气刻薄刺人。
笑轩也不客气,直接送了她一个大白眼,女人也都是大猪蹄子,想一年之前这公主要陷害他的时候,可是好生引诱着他到了后院里,哪里有今日这般无礼粗鲁。
不知何时,他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毕空走进温柔又坚定地牵住他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轩难得有一刻觉得不好意思。
尤其在他注意到,那孩子还在努力瞪着她葡萄似的眼珠子找他时。
强忍住心里的难为情,笑轩还不忘戏谑一把,瞥了眼身边有些低落的家伙,和他找了个地方坐下。
“要不要靠着?”笑轩半玩笑地拍拍自己肩膀,他轻声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但若果你支撑不下来了,我也不介意你柔弱一把。”
不出他所料,他说完这话后,原本还有些低落的毕空神色顿时变得复杂微妙起来,抿嘴笑着看着他,眉头还挑的一高一低的。
笑轩见他这样,笑道:“你当给我个面子呗,也让我感受一下被你依靠的感觉嘛。”
“我一直都依靠着你,你知道的。”毕空轻笑,趴在了他肩上,他微微阖上眼,面色平静。
莫大的满足感将笑轩吞噬,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掩饰住自己由虚荣感带来抑制不住的笑意,肩上沉甸甸的重量又倏地没了。
“怎么?”笑轩问道,“难道不舒服吗?”
毕空摇摇头。
“怎么可能,”笑轩不信,“我以前靠着娘亲的肩膀很舒服啊,还要李夭,小时候他最喜欢靠着我肩膀睡觉了。”
“李夭?”毕空眉毛一跳,他一直不知道他小时候为什么对李夭有种莫名的敌意,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也难怪那人小时候总当面骂他狐狸精,长大后背后骂他狐狸精的。
“他只是我弟弟,你又不是不认识他。”笑轩警惕地注意到了毕空的每一个细微神情变化,想当年他是个多么没心没肺的人,现在却活生生被这个人逼着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可最初,我也只是你弟弟啊。”毕空如是说道。
他本谈不上吃醋,但笑轩莫名紧张的模样,着实让他心情愉悦,存了不少戏谑的心思。
笑轩陷入沉默,他不是看不出来眼前这家伙孩子气的言语,可不去解释,自己心里都留着块疙瘩,他算是活得很明白的一个人了,深知很多矛盾都是从玩笑话升级的。
只是这让他如何解释才好?最初他也从未想过他和毕空的关系会发展成这样,那时候他也确实只是将他看作一个瓷做的可爱的孩子而已……
说到底现在变成这样,谁才是始作俑者心里都没有点数的吗?
笑轩撇了撇嘴,抬眼对上那隐隐带着笑意的眼,心下一横,将头靠在了毕空肩上,不大情愿道:“我从来没有这样靠在男人肩上的,不知这等殊荣殿下可满意了?”
毕空嘴角微扬,抬手摸了摸笑轩的头,他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敢做来着:“不敢不满,只是这般,小王还想再讨一个殊荣。”
“什么?”
毕空压低声音,薄唇贴在在他耳畔说了什么。刹时间,笑轩整个人僵在原地,就连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翻了个白眼,斩钉截铁地给了三个字:
“想得美。”
第70章 第七十章
裕跟随吴忠谦行至太医院处,扑面而来便是各种Cao药味,冲鼻得很,公主派来跟着他们俩前来的那仆人直皱眉,他名讳小黎。
小黎面相倒是老实巴交,只不过那双眼睛总转来转去,不知道是不是在瞅什么空当。
裕自知自己跟着前来,无非就是盯着吴忠谦和小黎。吴忠谦毕竟是女皇的心腹,他们一路同行都是畅通无阻,也没人敢和吴公公闲聊,盘问吴忠谦的行踪,至于小黎,更是没人理会他。
他们三都互相提防着,真要把宫里的消息传出去,委实比登天还难。
吴忠谦行事间还算坦荡,一路都没和他们俩任何一个人交流,就算是进了太医院,也直接找到了德高望重的张太医,二话不说就拉着张太医往寝宫赶。
等张太医赶回来时,天色渐渐昏暗,黄昏以至,好不应景,直叫众人一颗心都郁郁起来。
屋内那人的生死会直接影响到这个帝国的存亡,太多人盼着她去死,也太多的人盼着她龙体安康。
不知多久过去,那紧闭的寝宫门开了一丝缝隙,吴忠谦推门走了出来。
长公主心急问道:“陛下如何?”
吴忠谦看了一眼公主,道:“是一直以来的旧疾加重了,陛下这些日子也不大听我们劝阻,这才发生了今日这事,张太医让我去叫他的两个徒弟过来。这次,明安殿下和我一块去吧,否则总让俩压根不是宫里的陌生男子和我一块去,怕有心人又要传出流言蜚语。”
明安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大多数人早已眼熟了他,虽无人知晓他真实身份,但猜测可谓是五花八门,大多数人都认为明安是陛下新男宠。
吴忠谦这话言下之意便是:反正明安殿下名声早就不干净了,也不怕多出点什么幺蛾子了。
他这话也是大实话了,公主等人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说辞来搪塞,可是他们还是妄想让小黎跟着过去,找时机把消息传到宫外,再让她养在府里多年的老王爷带兵围住皇宫。
只要不进行救治,陛下迟早要归西,她能忍到此刻才兵变,已经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母女之情分上了,而且谁都知道明安和梓灵殿的人交好,谁知道他会不会听奕王的话,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公主绞尽脑汁,憋出一句话:“可是明安到底还没有认祖归宗,本宫看,还是信不过吧?”
她这话听着叫旁人都觉得不舒服,更何况明安听着,只是明安一向懦弱,他受了什么欺负,顶多也就笑轩帮他出头,让他自己给自己找公道,又怎么可能呢。
但今日不同了,明安一整日被桎梏在这周遭压抑着,心情糟糕极了,加之对长公主的厌恶之情,一向羔羊似的他怒而抬头,瞪之。
“姑姑这话实在不像个姑姑说出来的。”明安声音还是很弱,但足以震惊众人了。
一旁抱臂的笑轩都惊了,他本还在想如何给明安说几句,帮他找回场子,没想到今日明安竟然长本事了,还敢亲自上阵杀敌了。
长公主愣了愣,瞥了眼笑出声的笑轩,脸色一沉,哂笑走到明安身边,笑道:“这倒是你第一次叫我姑姑,我还当你不认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也不拦着你,只是有几句话,你还是要听听。”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明安的头,笑容瘆人道:“你可莫为他人做了嫁衣,别忘了你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子皇孙,你不是任何人的下属,你有权利去争夺所有本可以属于你父王的东西——皇兄要是知道你那么有出息,一定会含笑九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