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偷欢 by 无常君(下)【完结】(12)

2019-05-10  作者|标签:


  然而这回太急,他失策了,给人抓了个正着,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一番较量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根棍棒,一击即中地敲中了司彤的脑袋。
  司彤脑袋嗡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倒去。在昏迷前,他听到有人说,“打中了,怎么处置?”
  司彤醒来时发现天是亮的,他躺在一条大街上的角落里。他动了动,发现浑身上下的疼,哪都疼,疼得他手脚无力头皮发麻,饿是更不必说的了。
  意识到司欣还在废庙里等他的时候,他心下颤了颤,没顾得上自己身上的疼痛便往城外踉跄而去。
  费尽最后一口力气进了庙门,然而,司彤发现,里面没人,司欣不见了。
  无力出去寻找,司彤躺在那兄弟俩曾经搂着躺过的地方,双目都迷蒙了,他在等司欣,他觉得司欣是找东西吃,或者找自己去了,天黑前必然回来。
  天黑了,司欣没回来,司彤越发的深沉了,然而他不敢睡,他怕睡着了就再不能醒过来了,他不甘心。
  然而,他是太困了,毕生没有这么困过,都无力赶走那瞌睡虫,最后,他还是睡了过去,他不知道那叫昏迷。昏迷前,他想,完了,司欣失踪了,自己也许会就这么死去。
  那天夜里下起了雨,庙里漏水,地下湿了一片又一片。潮湿中,司彤醒了,而且熬了住,眼睁睁地等到了天明。
  那日上午,天晴了,可是到了下午又下了一场暴雨。
  祈越是躲雨躲进废庙里来的,慌慌张张地被暴雨追得逃进了破庙,刚进破庙就见到了地下躺了个人。
  祈越见到司彤的时候,司彤似乎已经不行了,脸是苍白的,嘴唇的紫的,双眼只是微微地睁开一条缝,睫毛长长地把那条缝都盖了个模糊。司彤神色已经败了,可是脸蛋长在那里,此时在祈越看来全然就是个凄艳的美人。
  祈越这么一看,心就过了电一般触动了一下。随后他发现人还有一口气,立刻就将人横抱了,也顾不得雨,直接将司彤送回了家。
  在祈越的倾心照顾下,司彤身体好了,司彤让祈越帮自己找弟弟,祈越就真个出去到处找,可惜一直没找到。约莫过了一个月后,贴出了那张寻司彤的告示,不过是官府贴的,害的司彤都不敢出去了。暗地里寻司欣一直寻到绝望。
  司彤其实应该要感谢祈越的,毕竟祈越救了他一条命,祈越是他的救命恩人。司彤本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杀了祈越,只是,他容不得男人对他起那番心思,容不得男人禁锢他对他行那种罪恶之事。他也是男的,而且他本是帝王。祈越对他起了那心思,他只是想教训一下他,让他别再有那番心思,然而祈越鬼迷心窍,出卖了他。
  对他起心思,司彤的态度是容不得,可出卖这事,司彤的态度就是恨了。由此,他杀了祈越。把祈越和其母的尸首处理了后,他心下一阵权衡,随后他发了个誓,若是将来他事成了,一定会给祈越追封个爵位,以报当初的救命之恩。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夜,司彤梦到了祈越,似乎还在四年前的那一天,祈越着了魔似的向他倾诉衷肠,而且将它压到了桌上。
  司彤想推开他,可就是推不开,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唯有触觉是清晰的,祈越的手在他身上游离,从腰到胸,又从胸部向下探入腿间,一下一下地揉捏着自己的那套事物,祈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弟,我想你想得紧,你就从了我吧,我给你当媳妇……”
  司彤猛的睁开了眼,梦里的情景依旧清晰,甚至连那触觉——司彤打了个激灵,不是梦!
  那只不老实的手还在动着,似乎并不知道司彤已醒。
  旁边睡的人是辛黎,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司彤的心沉到了底。随后司彤快刀斩乱麻般借着一个状似无意的翻身,将辛黎的手挡了回去。这下辛黎老实了,再没乱动。
  司彤自半夜醒来后就再没能睡着,天一亮 ,司彤就起了床,看着睡在里侧的辛黎,他只觉得很难堪,若是辛黎夜里所做是故意的,他真不知道以后如何去面对这个弟弟。
  思及此处,司彤别无办法,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辛黎做梦把自己当成原靓了也说不准。”心怀鬼胎的司彤胆战心惊地和辛黎又睡了两夜,后来实在觉得受罪,于是借口辛黎头脑不疼了,主动提出要和先前那样,同江元睿睡一屋。
  路上一行一月有余,四月初十那日,到达了大都城。
  
第六十章
  到大都城外的时候已经是申时前后,因此一行人在驿馆住了下。驿馆是官家的,里面只有一个管事和两个仆役,都还是官家的人。那驿馆管事见了原奎,一番询问后,立刻就进宫禀告了皇帝。
  原奎本想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再带一行人进宫见圣驾,没想到刚安顿下来,蒙世祖即摆驾过了来。
  一声尖利的“皇上驾到”落下,蒙世祖大踏步进入驿馆,张开双臂,带着一脸的红光喜气,冲着急忙出来接驾的原奎呼唤,“静儿,免礼,过来!”
  原奎脸笑迎了上去,礼节地和蒙世祖抱了抱,随后放开,手搭在蒙世祖的胳膊上,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后面一行人听闻皇上驾到,也论不得情不情愿,一个个出了来。
  司彤已经十多年不曾见这蒙世祖了,几乎已经有些不认得,很难和记忆中的那位残酷暴戾的皇帝联系起来。此时见须发半白的蒙世祖放了皇帝的架子乐呵呵地和不是儿子又甚似儿子的原奎寒暄亲热,下意识地觉得蒙世祖颇像慈父圣主。
  司彤不向蒙世祖下跪,他跪天跪地跪祖宗跪恩人,偏不乐意跪这蒙世祖,于是乘着蒙世祖一门心思地和原奎说话,自顾自地把跪礼免了。
  蒙世祖和原奎说了几句话后,怜惜般地一拧原奎的面颊,带着埋怨之色道:“上次过来说一月便回,这都快两月了才到!怎么,还嫌我急着来见你了?”说毕,眼角瞥见不远处呆立无措的数人,于是掺了原奎走了过去,双目一扫,目光定住,却先落在了辛黎身上,随后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冷笑。
  原奎见状,介绍道:“皇上,这是辛黎。是司彤弟弟!”
  “辛,黎?”蒙世祖顿了一顿,见辛黎怯生生地还想往司彤后面躲,于是点了点头,转而目光落在司彤身上,“那这位想必就是司彤了?”
  司彤抱拳,却不跪,道:“小民司彤,见过皇上!”
  蒙世祖似乎对司彤挺好奇,看着司彤抱拳,许久,却不说话。司彤不见蒙世祖说话,不敢乱动,手心捏着把汗,一动不动地等待皇帝发落。
  蒙世祖目光犀利地看着司彤,后来突然回过神来,道:“恩。抬起头来!”
  司彤收手,抬首,却不直视皇帝。
  蒙世祖看了许久,终于看够,目光转而看向原奎,道:“上次你过来,讨了圣旨就走,咱多年不见都不曾好好叙叙!走,跟朕回宫,咱彻夜长谈!”
  “那他们——”
  蒙世祖不等原奎说完,突然伸出手,大大方方地在司彤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旅途辛苦,好好歇息!”
  蒙世祖这几拍颇为用力,司彤猝不及防地身子一歪,几乎以为自己是被卸了膀子,等蒙世祖收了手,方才答了声“是”,随后目送蒙世祖带了原奎离去。
  原奎幼时居在惜垨宫,因此他本以为这回还是住回那里去,就不由得往惜垨宫那边走,然而蒙世祖拉了他去了悠乐宫,原奎不解,问道:“惜垨宫莫不是有人住了?”
  蒙世祖回答,“其他人住过,再让你住回那里,可就委屈你了!”
  原奎不多问,随了蒙世祖去悠乐宫一番参观后,他发现这悠乐宫比那惜垨宫更加的豪华,雕栏画栋,干净得一尘不染。然而,在原奎的记忆中,似乎并无这么一处所在。
  蒙世祖看出了原奎的心思,道:“这是专为你建的,怎么样?不比那惜垨宫差吧?”
  “为我而建?”原奎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蒙世祖点头。
  原奎苦笑,“可我怕是住不久啊。这么大一个宫殿,这不是——”浪费吗?
  “所以让你抓紧时间住进来,住一天是一天。”蒙世祖说着带了原奎往殿内一处坐下,道:“静儿,来,坐下说话!”
  原奎依言坐下。他十四岁死乞白赖地去了同安,二十岁那年,皇帝去同安见了他,相隔六年,没想到岁月如梭,这一过又是一个六年。
  分开多年,原奎心里有点悬,不知道蒙世祖还是不是一如当年那般对自己宠溺非常,因此行为举止都收敛了很多,在蒙世祖看来就显得拘束了。
  蒙世祖让人摆上茶点瓜果,又上了御酒,随后故作轻松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原奎说起话来。
  二人聊了一阵,渐渐地就聊到了司彤身上。对着原奎,蒙世祖脸上一如既往的和蔼,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司彤公子看着很漂亮,跟那姜慧还有几分神似。你当初千里迢迢地跑来要赦免他的圣旨,你这是——喜欢他?”
  原奎苦笑着摇头,道:“我在同安的时候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我因误会害了他的性命,心下不安,司彤是他的兄弟,所以就想着救他一命,也算是补偿了那位朋友。”
  蒙世祖点头,显然是有些不相信,不过原奎这么说了,也不好再问,可是心下悬得很,不得个明白话,他就坐不住,于是试探着道:“你若是真喜欢他,你说一句,朕这回做个好人,成全了你们!”
  原奎是有些心动的,不过他将蒙世祖多年来对他的好拉出来寻思了一番后,他道:“皇上您多虑了,我们没那个心思!”
  蒙世祖道:“玉玺既然是他所得,如今又肯带玉玺过来,将功折罪,免了罪得些赏赐也是应该的。”
  “不知道司彤之前犯了什么罪,为何朝廷要发通缉令通缉他?”
  蒙世祖呵呵一笑,“这可得问刑部去,不过多年前的事了,既然如今都准备赦免他了,再寻根究底的也没意思,静儿你说是不是?”蒙世祖说着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原奎满上。
  原奎见皇帝给自己倒酒,有些受宠若惊,道:“皇上,让静儿给您倒酒吧?”
  蒙世祖抬手晃了晃,示意不用。随后,他将酒壶放下,道:“你跟司彤处了一路,该对他有些了解了!你说,我若是让他挑赏赐,他会挑什么?”
  原奎笑了笑,挑赏赐从来都是他原静的特权,不过皇帝这样问他,他少不得认真地想了想。没想到他这一想突然就想起了辛黎,于是答非所问似的道:“皇上,这宫中可还有冬香?”
  “冬香?——有!你要它作甚?”
  “那辛黎中了宫里的蛊虫,如今失忆,还时常犯病,我觉得司彤会向您要冬香!”
  蒙世祖自顾自喝了口酒,怕呛住似的缓缓地将那口酒吞下,方才一点头,道:“可以,冬香如今是御香,不好随意外用,让他进宫来,随他用去就是!”
  原奎想了想,觉得这可行,又问道,“那皇上准备安排他住哪?”
  “惜垨宫空着,这时候让他住!”不等原奎说话,蒙世祖又道,“今日除了辛黎司彤,站着的还有个人,三十来岁,那个是——”
  “哦。那人叫江元睿,是长兴寨的二当家,听说这人文韬武略,样样皆备,我看是个人才,如今诚服于皇上,我就带过来,让他为大蒙所用!”
  “那依静儿说,该给他个什么官职?”
  “将军吧!”原奎说着一笑,这一笑又自然又漂亮,还伴了点撒娇的意味,可谓笑得恰到好处,“皇上您还问我这个?静儿可不懂!”
  蒙世祖突然又觉得眼前之人一下子回到了十余年前那个调皮捣蛋、天不怕地不怕的静儿。心下顿时爱怜了起来,让原奎坐到自己身边。扯了原奎的手,细细地摩挲。末了还不够,让原奎坐到自己身上来。
  原奎以为是听错了,诧异了好一阵,才道:“皇上,您不怕静儿把你压疼了?”
  蒙世祖把原奎扯到自己怀中,让原奎侧着身子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了,爱抚般地摩挲着原奎的后背,“哎,不怕。静儿都这么大了!”说着宠溺般地一拧原奎的鼻尖,“可还是这么俊俏漂亮!”
  原奎不敢用力坐下去,十分不自然碍手碍脚地坐了,只觉得越坐越累,越坐越脚酸,正想让蒙世祖准许自己下去,却不想蒙世祖抬手,捧住了自己的脑袋。
  蒙世祖将原奎的脑袋掰了过来,和自己对视,又把手按在原奎的后脑勺上,使得原奎低了头,和自己额头相抵。蒙世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眼,囔囔地念了一句,“静儿!宝贝!”
  这种情形颇为诡异,原奎坐得几乎毛骨悚然,却又不敢乱动。
  后来蒙世祖收紧了紧,身子颤了颤,突然睁开了眼,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气色却很好,隐隐地泛着红晕,他松了手,让原奎下去。
  原奎如释重负,起身在一边坐了。
  蒙世祖带着疲惫起了身,道:“静儿好好休息,明日,朕再过来,到时咱到处走走去!”
  原奎起身,送了蒙世祖出门,回来后在桌前坐下,品了口小酒,觉得刚刚蒙世祖对自己做之事很诡异,不过他不敢瞎想,他觉得恶心。不想想就不想了,随意吃了些东西,他让人收拾了,上床歇息。
  次日一早,趁着早朝,原奎出了宫,回了一趟驿馆。将辛黎的事跟司彤说了,他本以为司彤会感谢自己,随后让自己带辛黎进宫。没想到司彤听了原奎的话后,犹豫着问道:“这一定得进宫么?不能向皇上要一些出来用?”
  原奎摇了摇头,“皇上说这是御香,不好传外头乱用坏了规矩。”
  司彤双目失了焦距,咬了咬下唇,却不说话。
  原奎等不得,问道:“怎么样?皇上人很好,不会委屈了辛黎的。”
  司彤好一阵寻思,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不放心!”
  司彤说“算”就“算”,等原奎回宫后,就准备让辛黎回同安,拉了辛黎在屋里坐了好一番劝导:“阿黎,你先回同安,哥哥交了玉玺,要了赏赐就赶回去,好不好?”
  辛黎很诧异,张了嘴好久才说出话来,“不行不行,我都才到大都城,都还没进城就让我回去。小靓问我大都城什么样我都答不上来,那不是很丢人?”
  “小靓如今肯定很想你了,你早些回去,他见到你了一定很高兴,不会丢人的。”
  辛黎死活不肯走,司彤有些气恼,威吓道:“你要是不听话,那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这话果然管用,辛黎眼睛红了红,嘴巴撅了又撅,终于答出了一个“哦”字。
  司彤见辛黎妥协,又换了一副温柔慈爱的嘴脸,往辛黎的后脑勺捋了一把,道:“听话!到了同安你先别去找小靓,到神仙居旁的百滋铺跟那的伙计说你要找柴宇六柴六哥,知不知道?”
  辛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找柴六哥,不过这时候也不多问,单是撅了嘴,又“哦”了一声。
  “记住了?”
  “恩!”
  司彤见辛黎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也无可奈何,总之,自己是为了他好。
  司彤决定到城内找个押镖的镖局押辛黎回同安,不过刚想出门,即被原奎的几个侍卫拦了住。好不容易躲开了那些侍卫的纠缠,待要出那驿馆大门时,他又给官兵围了住。
  司彤哑然,不知道何时有了这许多官兵驻守此处,起码昨日过来的时候这驿馆可是只有一个管事,两个奴役。官兵表示他们是在此为他们安全着想,然而司彤看得明白,——他们这是软禁了自己。
  司彤没了主意,就有些无措,魂不守舍地过了一日,次日起了个大早,想等原静过来的时候跟原静说说,然而这日原奎没来。
  却说昨日原奎乘着皇帝早朝出了宫,蒙世祖早朝完毕后,还不见他回来,就有些不高兴,脸上隐隐带了些厉色,午后等得原奎回来,那抹厉色突然又收了住,携了原奎的手且走且道:“往日你就来上上早朝吧,多听听大事也好!”
  原奎张了张嘴,哑然了片刻,方才问道:“我无官无职,上早朝,怕是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学得好,就封个官给你做做。”
  连皇帝都说没有不妥,事情便很快定下,从这日起,原奎开始魂不守舍地学着听政。立在一堆文武大臣中间,原奎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自在。在第四天的时候,有个武臣禀告了西边战况,说那处易守难攻,打了两个多月还是没能拿来来,不仅如此,还折了不少的将领。
  原奎听到此处,心中一动,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江元睿去参军。
  蒙世祖允得很爽快,下了道圣旨,送到了驿馆,给江元睿封了个安西将军,即日起程去征西,随后又让司彤明日早朝带玉玺上朝听封。
  接到这个圣旨的时候,江元睿很诧异,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委以重任。
  司彤面无表情,在江元睿临行前,捏着江元睿的手,捏了松,松了捏,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元睿心中明白,他回握司彤的手,紧了紧后,说了句,“我尽力!”
  江元睿进宫见圣驾,同时也见到了原奎。
  原奎在一旁默默地看了江元睿许久,后来决定回驿馆看看司彤。
  跟蒙世祖提出要求的时候,蒙世祖眼睛暗了暗,随后摆出一副笑脸来,说了句:“早去早回。”
  送圣旨的除了送去圣旨以及江元睿的官袍,还有两套衣裳,分别是给司彤和辛黎的。原奎到驿馆的时候,司彤和辛黎正在试衣裳。
  司彤穿了衣裳戴了发冠,折腾好自己后又开始给辛黎穿,——他想再看看辛黎衣冠楚楚风风光光的模样,今日不看,日后未必有机会了!
  辛黎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忙碌着的司彤,偶尔说出几句话来,看着似乎很高兴。原奎站在门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于是他由衷地感慨,这时候的司彤太漂亮了,简直就不是个人!
  不是个人,当然也不是畜生,而是个走错了路误投了胎的仙子。
  由此,原奎站在门外,一看许久,就是忘了进去。
  辛黎背对着大门,对外头的原奎是一点无知无觉,满怀欣喜地问道:“哥哥,我好看吗?”
  司彤抿嘴笑了笑,“好看!”说着抬头,突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原奎,不过他立刻又转移了目光,当是没看到。
  辛黎呵呵地笑了两声,又问道:“那阿黎好看还是原静好看?”
  司彤若无其事地给辛黎扣完了扣子,方才答道:“原静算什么东西,在哥哥心中,阿黎是最好看的。原静害死了祈越,我怎么会爱上他?我投怀送抱地让他爱上我,让他为我办事,用完了就甩了!阿黎,你说哥哥这主意好不好?”
  不等辛黎说好,司彤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气势恢宏而又亭亭玉立地在自己身前站定。
  原奎抓了司彤的领口,一把将司彤扯得直了身子,随后抬手就是两巴掌。若司彤是只狐狸,那么此时的原奎就是只狼,他双目看着司彤的眼睛,咬着牙道:“这两巴掌是你欠我的,你的主意很好!”说毕手一松,气哼哼地扭头离去。
  辛黎和司彤一齐傻了,愣在当地好一阵回神。司彤怔怔地抬手抚上火辣辣的面颊,在原奎要走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开了口,“站住!”
  原奎脚下一顿。司彤快速走了过来,在原奎身前站定,举手也是两巴掌,力道绝不比原奎刚刚那两掌逊色,他道:“那这两巴掌算是你欠祈越的,从今后咱两不相欠。”
  原奎脸火辣辣的疼,也不说话,深吸了两口气,突然抬手一把推开司彤,径自出了门去。
  
第六十一章
  蒙世祖听说原奎出宫半个时辰不到就坐马车回了宫,心下好奇之余,摆架去了悠乐宫。
  看着原奎一张脸红红白白的,暗藏着巴掌印,蒙世祖双眼直了直,抬起手在原奎的额上摸了一把,只觉触感光滑。不说明不道破,他只当作不知,拉了原奎在殿内坐了,朝着后头跟的大太监挥了挥手。
  大太监躬身退下,接着进来一行人,一个个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珠宝玉器。
  蒙世祖让在殿内摆了,等得殿内被映得宝光璀璨了,方才命那些宫女太监退下,转而对原奎道:“去瞧瞧,喜不喜欢?”
  原奎明白皇上这是赏他东西了,于是起来过去好一番看,末了回到蒙世祖身旁坐下,道:“皇上送的,当然喜欢!”
  “哎!”蒙世祖皱了眉露出埋怨之色,“当初你可不这样,送你一堆宝物还挑三拣四,这个好那个不好的。如今在外头待了这许多年,也学得奉承了?——还是原先那样好,朕就喜欢你那样!”说着亲自拉了原奎起了身,到珠宝面前一一看过,挑了几样介绍了一番,“朕知道你喜欢这个,专门为你留着,皇后向朕要过两次朕都没舍得给。”
  原奎抱拳,“皇上这么惦记静儿,静儿都惭愧了!”
  蒙世祖咧嘴一笑,亲昵地握住原奎的拳头向下按去,示意不用这么见礼,“这么一见礼,看着都不像是静儿了!”
  “静儿幼时不懂事不晓得礼数,这时候大了,再不懂礼,该多没道理!”
  蒙世祖摇手不迭,“无碍的,无碍的。”说着随手拿了块玉石摆件,在手中摆弄了一下,道:“东西多,下面贡上来,朕就挑些留给你,也不知道这些贡上来的玩意儿好不好。恐怕还是你懂些。”
  原奎从蒙世祖手中接过,细看了看,还未开言,即听蒙世祖自言自语般地道来:“不知道‘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这话是不是有些道理。”他想了想,抬起头来,道:“火烧?这倒没试过。”
  “不如试试?”蒙世祖试探着问了,见原奎脸色白了白,呵呵笑着补充了一句,“不拿赏你的宝物试就是了!”
  原奎勉强地笑了笑,他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了,他不知道!
  话说这日晚饭,驿馆的伙食比前几日都要好许多,甚至还有了酒,——据说还是御酒,某些人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喝上一口。
  辛黎是贪酒的,也不待司彤一道吃饭,自顾自就先倒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司彤洗了手过来,看着辛黎喝酒喝得正欢,有些看不下去,从辛黎手中夺过酒壶来,道:“阿黎,少喝些!”
  辛黎吱吱地喝完了杯中的小酒,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道:“哥哥,这酒挺好喝,你尝尝?”
  司彤看了看四周,守卫都在门外,于是起身去把门关上了,回来坐下,压低声音道:“阿黎,明日哥哥去朝堂上见皇帝,路上只要寻到空隙,你就走吧,能跑则跑,能藏则藏。好不好?”
  辛黎觉得有些不妙,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怯怯地问道:“哥哥,怎么了?”
  司彤道:“小孩子不懂就别问,听话就是了。你先走,哥哥交了玉玺就出来找你。咱一起回同安。”
  辛黎对“小孩子”这三字比较排斥,不过跟自己说话的是哥哥,再说也挑不出理来,于是道:“好!”
  这夜晚饭后,司彤还想跟辛黎好好交代一番,然而辛黎没等司彤说两句,即拍着嘴大打哈欠,晕头转向地就要往床上躺,连连叫嚷着想睡觉。
  司彤怒其不争地重重叹了口气,也上了床。自己在旁边怀抱了玉玺坐了一阵,心下计较定后躺下。
  因为没了辛黎的嘀嘀咕咕,这夜就显得很安静。
  司彤心里有事,熬到二更天方才迷糊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他觉得很呛,他迷迷糊糊地吭吭地咳了两声,随后听得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他颤了颤,突然睁开了眼,余光瞥见帐外红彤彤的一片。
  司彤一激灵坐了起来,掀开床帐一看,只见帐外火舌乱窜,火势着实不小,两房相隔的木板已经烧得扑在了地下,引地一边的桌椅也跟着烧起火来,还好房间大,东西不多,还没烧到床铺这边来,不过烧过来也是迟早的事,司彤吃惊之余没想太多,忙去摇晃辛黎,然而辛黎睡得死,此时是怎么也叫不起来。
  火烧得房间里是又热又闷,司彤记得自己房外一直是有人把守的,于是下了床,扯了嗓子叫唤了两声“来人”。无人人应。司彤开了房门向外看时,发现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司彤咬了咬牙,又折回床上,将辛黎扯了出来,又胡乱拽了堆在床头的衣裳,以及那只装玉玺的箱子,将其在辛黎腹部放了,随后一咬牙,将辛黎抱了起来。匆匆就就出得门去。
  出门没走几步,司彤只听得轰隆一声响,顿足回头看时,只见屋顶坍塌,瓦烁哗啦啦埋了一屋。司彤心下一惊,心想,要是晚一步出来,他就死了!
  司彤抱了辛黎顺利地出了驿馆,寻了地方躲了。路上颠簸,可辛黎就是睡得死,若是不去探鼻息,司彤几乎要以为辛黎这是死了。
  定下心来后,司彤脑子开始飞快地转起来,他觉得是有人害他,有人要自己的命。司彤歇了一阵。随后他拍打辛黎的脸颊,又按了辛黎的人中。
  辛黎呢喃了一声,悠悠转醒,对周边的情况显然是云里雾里,好一阵回忆方才想起来,他问司彤,“哥,咱这是出来了?”
  司彤见辛黎明白过来,答道:“是啊!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辛黎想了想,除了头有点发涨,也没觉得哪不舒服,于是道:“没有。”
  “没有就好!”司彤说着站起身来,从一旁扯过带出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替辛黎穿上,“趁现在没人看着,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昨日我跟你说话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辛黎想了想,点了点头,任凭着司彤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穿衣服,穿好衣服后,他又问道:“那哥哥你得快点,交了玉玺就出来找阿黎,阿黎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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