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嗨嗨～起床了没？一直开会到现在，我肚子饿死了！虽然杂志社有叫我一起去吃饭，不过我推脱掉了哦，很给力吧？”
“嗯，起了，正在等你电话。”
“哇你这么说的话我都要不好意思了～饿了吧，出来我请客！现在过去外滩？你在哪过去远吗？”
“好，你过来，我就住在这边的酒店。”
“额那你不早说～给我二十分钟，我看看这儿哪里能叫TAXI……”
“慢慢来，不急，这个点不容易打的，等会儿我在陈毅像那里等你。”
事实上关聿天到了约定地点后又在黄埔江边吹了二十分钟的西北风还没等到人。
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一直好整以暇地望着雕像的方向。倒不是他故意躲起来让对方找不到，而是虽然他今天穿了宽大的风衣外套，竖着领子，厚厚的针织围巾遮住下半边脸，白色毛线帽藏起微卷蓬松的发型，又用大大的茶色墨镜遮住五官，但是刚在雕像那里站了五分钟，他就吸引了很多来来往往路人的视线，甚至有大胆的女孩上前来求合影。于是他只能在视线所及处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半个小时后，一个高挑的青年出现在视野里，看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大概是跑了一小段路。青年裹着一件时下流行的卡其色超长款英伦风连帽毛呢外套，内搭黑白几何图案粗针羊毛衫，黑色修身牛仔裤，深棕擦色马丁靴，脖子上松松地围一条Burbbery冬季新配色细格纹围巾，肩上一只大大的油画风格双肩包尤为醒目，正是今年大热的Givenchy艺术家合作系列。青年在雕像下没看到人，又四处张望起来，柔顺的茶色及肩发随意地扎了个马尾，有一些发丝因为之前的奔跑和江风弄得凌乱，随着他转头的动作活泼地飘荡着。
这么个显眼的风格青年出现在魔都繁华的外滩，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关聿天欣赏了一会儿，眼见着有路人举起了手机偷拍，终于决定该出场了。
他走到青年身后，轻声喊道：“顾铭。”
青年立刻转过身来，白皙的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薄汗，看到关聿天的瞬间，原本平淡但细致的五官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来，琥珀色空镜框后一双单眼皮的杏子眼中愉快的亮光直闪进关聿天的心里，带起他脸上深深的笑意。
“关聿天，你躲起来干嘛？”
“班长，我就坐在旁边看着你啊，可惜你没发现。”
关聿天的记忆中，清晰地印着顾铭微微弓着但是修长好看的背影。
那是高二的第二个学期，他借着近视，以及和好哥们做同桌的理由，堂而皇之地把自己教室靠后的位置搬到了第六组第四排，而顾铭的位置在第五组第三排。然后他看了一个学期顾铭上课时而托着下巴看黑板时而弓着背脊做笔记，下课时而蹲在椅子上看书时而和几个同学站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背影。
关聿天那个时候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很喜欢观察顾铭的一举一动，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有点中毒了，只是他做得不露声色，连最好的哥们都没怎么察觉。
他记得第一次真正留意起顾铭，还是因为自己的那个好哥们。他们两个人外形都很突出，只是关聿天比较内敛，而另一个则是外向活泼得不行。两个人高一开学不久就升级为了校草。高一开学学号是按入学考试成绩排的，两个人在班里排名一前一后，又因为海拔高都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做了同桌，不知不觉就走得近了。他那个哥们很会玩，也爱交朋友，经常带着关聿天和一堆人东跑西窜的，不久就把上至学生会下至篮球协会，外至其他学校的一些小团体都认识了个遍。关聿天不是那种积极与人打成一片的人，但是有个这样的朋友，他发现自己还挺享受的。
后来他这么桀骜不驯的哥们意外地喜欢上了一个优等生的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喜欢顾铭。
那个女孩子是英语课代表，而关聿天和他哥们都是英语的手下败将。高一那年的英语老师很严格，每到周六早上的选修课结束，都会留几个学生下来背课文，这位老师的敬业叫很多学生非常怨念。但是关聿天的哥们则把这看作周末福利。他每次课文没怎么背就屁颠屁颠地跑去课代表那里，嗑嗑巴巴背个两句又被人家嗔怪地把书扔在脸上赶回来，乐此不疲。所以那时候校草在追这个女孩是公开的秘密。
那个女孩有时候忍无可忍了就会叉着腰冲一起留下来帮忙的顾铭抱怨：“班长！为什么每次都把这个家伙扔给我啊？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这样背到下午都背不完！”
这时候顾铭就坐在课桌上回头一笑：“因为我搞不定他啊，只能交给课代表你啦！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啦，不过肯定会让我们来得及回家吃午饭的～”
这时候女孩子就会羞红着脸推搡着顾铭嚷嚷两句“班长胡说八道”之类的，然后关聿天的哥们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有一次关聿天的哥们刚刚被赶回来，眼见着喜欢的女孩子又去跟顾铭搭话，就把关聿天推出去作梗。关聿天无奈，于是起身去找课代表背课文，谁知刚走到人家女孩面前，旁边伸出一只手把自己拉了过去：“关聿天你来我这里背！刚好我这里的都快背完了！”
关聿天转头就见顾铭狡诘地冲他挤了下眼睛，轻声说：“她那里有个困难户，让她专心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吧！”
看看眼前的三个人，得，一个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当然站在自己哥们那边，于是微微一笑：“好。”
背课文的时候关聿天有点紧张。虽然关聿天成绩不好，但是他并不是放任自流的那种学生，其实他内心还是想要上进的——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颜值还是因为他的朋友圈的关系，没有人那么认为就是了。当时他还从没跟别人提起过，他一直以来的理想是做老师。不过读书这个东西，说实话还真是需要一点天赋的，明显关聿天的技能点没怎么分配在这上面。于是越想要背好，就越紧张，越紧张，越背不好。
又卡在一个段落的最后一句的时候，顾铭打断了他：“可以了，再去背一下吧，从第三段开始你还不怎么会吧，前面也有点卡壳。”
“嗯。”关聿天点点头，他本来就是被哥们赶鸭子上架的，这个结果很正常。
不过当他准备拿了课本回去背的时候，顾铭却又接着说：“你是不是死记硬背的呀？我感觉你每个句子都还比较流畅，但是背了上文忘记下文，段落之间也连不下去，这就是还没有真正理解文章意思的结果。我给你再翻译一下吧，你注意一下上下文关系，特别一些连词，这样有助记忆。对了，你咬舌音发的不是很准，th不要发作s的音，舌尖要轻咬在牙齿中间，你看我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