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敦没说话,他把两碗热汤饺子放在书桌上,伸手搂起亭谛让他靠着枕头半坐着。台灯映亮了床头两人的脸。
“吃饺子了。”昆敦的大手摩挲着亭谛烧得惨白的脸蛋,用拇指帮他擦掉了眼眶边溢出的生理盐水。
“头疼。”亭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靠在身后的枕头上。
昆敦已经在汤里加好了醋和酱油,他一个饺子一个饺子的戳破挑出里面没骨头的盛了一碗,筷子将白胖的饺子夹成两半,昆敦夹起一半在碗里浸饱了汤汁后放在嘴边吹凉喂给亭谛。
“烫吗?”昆敦盯着亭谛慢慢的嚼着,给他擦掉了嘴边沾上的汤渍。
亭谛摇摇头,他第一次吃热汤饺子却赶上嘴里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心情更低落。
“喝口汤。”昆敦酸菜,豆腐,海带舀全了一口一口的喂着。
“吃饱了。”亭谛吃了大半碗饺子就吃不下了,照平常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吃两海碗。
“我给你盛半碗汤去,连菜带汤再吃一点儿,暖暖胃。”昆敦呼噜呼噜的吃完自己的那碗又去给亭谛盛汤。
他再进来时不光端了汤,那个里面点了蜡烛的六角宫灯被他提在手里,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映出灯壁上的图案。
昆敦关了台灯只留宫灯在书桌上亮着,他盘腿坐在床上紧挨着亭谛,亭谛捧着半碗汤小口小口的喝,不时还能听见牙齿咀嚼菜叶的声音。
昆敦安静的看着亭谛的侧脸,心头莫名有种奇异的酸楚,眼前的少年温暖美好的待在身边,他全心全意爱着的人也这样爱着他,这是多么让人庆幸的事。
明暗在亭谛的脸上跳跃,他喝完汤出了一身薄汗感觉好多了。活过二十一载,头一遭觉得以前一个人的日子难以忍受,他仍捧着碗却歪着脑袋向旁边靠去,那里的肩膀完美的接住了他。
“好一点了,温度下去了。”昆敦转头用嘴唇贴着亭谛的额头感受热度。
“嗯。”亭谛重新躺下去,他仰着头和昆敦一起看着书桌上的宫灯慢慢闭上眼睛睡熟了。
再睁眼时是被窗外的爆竹声惊醒的,亭谛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一沉,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附上自己的额头“不烧了。”
昆敦从旁边起身下床,去衣柜最底层找了一条薄毛毯出来。
“来,起来咱们去看春晚。”昆敦把亭谛扶起来用毛毯裹了一圈搂着他出了房间。
“哟,真会赶时候,马上倒计时了。”虎殄一脚蹬着茶几坐在沙发上正在剥开心果,寿屋在往嘴里扔蓝莓干。
四个小伙子并排挤在沙发上,周身实实在在的触感提醒着亭谛,他不是一个人。
倒计时结束,昆敦稍稍侧过身让靠在他身上的亭谛姿势舒服些,寿屋又去煮饺子了,三鲜馅的水饺里面包了蜜枣和杏仁,吃到的人往后一年里生活甜甜蜜蜜,幸福美满。
寿屋给包了东西的饺子褶上都捏了花,他和虎殄眼睁睁的看着昆敦把花边饺子一个不落的全夹到自己面前的碗里,然后一个一个喂给亭谛。
行吧,他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亭谛自己不好意思,固执的夹着碗里的饺子想放回盘子里,又突然想起筷子被自己用过,脸臊得通红,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整个人僵在座位上。
“还是嫂子心疼我们,你瞅瞅你。”虎殄伸筷子从亭谛的碗里夹了两个饺子,一个给寿屋,一个自己吃了,边吃边不忘怼昆敦。
吃完饺子,几个人各自回屋,昆敦怕亭谛再烧起来,又加了一床被子,俩人紧贴在一起躺着,窗外的烟火还噼啪作响。
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家里人都去睡觉了,林茫在自己的房间里打游戏,和蒋超的一局竞技场输掉后他扯掉耳机,下了线。
还睡不着,林茫躺在床上,盖着的棉被把身体烘的暖呼呼的,提不起兴致再去玩手机,他又往上拉了拉被子,半梦半醒间,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将他惊醒。
‘这是我们的第十八个春节,林茫,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终于等到了祝福,林茫握着手机不知短信发没发送成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明早起来,又是新的一年。
蒋超在阳台等着林茫的回信,王昊宇打着电话走到身边,顺手点了一颗烟。
“行了,你在那头好好过吧。”他弹弹烟灰,挂掉了电话。
“睡觉去吧,两点半了。”
“林茫没给我回短信。”蒋超翻过来调过去的玩着手机,隔几秒按亮屏幕看一眼。
“就一句新年快乐,我给你说,睡觉睡觉,小孩不早睡长不高的。”王昊宇推着老弟回房间,自己在房子里转悠一圈关了所有的灯也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蒋超拔掉手机充电线,短信的图标上有一个红色的气泡,上面写着二。
‘新年快乐。’
‘昨天太困睡着了,对不起。’
看时间是今天一大早发过来的,蒋超还是很开心,他又盯着那几个字瞅了一会,放下手机去洗脸刷牙。
亭谛的手机又来短信了,昆敦趁着小孩还在带着耳机听歌,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然后不动声色的点了删除。
“弟弟,过几天去换个电话卡吧。”昆敦从亭谛身后对他说。
亭谛摘了耳机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反应过来了,没心没肺的冲昆敦笑“没事儿。”
昆敦走过去搂住他,低头亲了亲亭谛的发旋“再等等,等到时间了,我跟他们说清楚。”
亭谛摇摇头,转过来直直的看着他。
“没关系,她只是说说,又没怎么样我,我不在意的。”亭谛说的轻松,眼里的落寞和自卑昆敦看的清清楚楚。
怀里的人这样好,昆敦轻轻晃着他,说不出的心疼,亭谛没日没夜的学习,卷子一张接着一张摞了半人高,一切都是因为母亲口中的‘配不上’三个字。
“宝贝,你非常好,特别好,咱们不着急,慢慢来。”昆敦知道自己在放马后炮,可他现在只能这样不痛不痒的安慰着亭谛。
伤害已经形成,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第27章 第 27 章
大年初八,商铺陆陆续续开门营业,一大早,虎殄去街上转了一圈,回家时手里拿着一个新的手机盒子。
“多少钱?”寿屋见人回来了去厨房把冻梨拿出来放到茶几上,擦擦手接过虎殄递过来的盒子,利落的c-h-a上新电话卡开机。
“三千多。”虎殄把羽绒服挂到衣架上,他穿了一件高领的褐色毛衣,衬得肤色浅了点儿。
寿屋鼓捣了一通,将亭谛喜欢用的所有软件全下了一遍,接着就是找个借口劝亭谛换个手机了。
“麻烦。”虎殄听了几个寿屋提的方案渐渐不耐烦起来,他一口将冻梨咬掉一半,随意的抹了把嘴,起身去敲昆敦的屋门。
没等昆敦的进门邀请,虎殄紧接着闯了进去,在昆敦的骂声中顺手拿出了亭谛放在书桌上的手机。
‘咚’的一声,亭谛的手机光荣的报废在了马桶里,虎殄扯了厚厚的一层纸巾拧着鼻子将手机捞出来,那手机一路滴着水被虎殄拎回了昆敦的房间。
“嫂子,我上厕所不小心把你手机掉马桶了,你擦擦,应该还能使。”虎殄挺直了腰杆,在床头站成了一支钢枪。
“滚出去!”昆敦搂着惊恐的盯着水珠下落轨迹的亭谛冲虎殄咆哮。
“妥妥哒。”虎殄擦干净手机对沙发上坐着的寿屋挑眉邀功,“中午想吃啥,你说。”寿屋默默的挪了下屁股离虎殄远点。
挑起一筷子面条,虎殄吹了吹就放进嘴里,被烫得张着嘴吸气,寿屋给他倒了杯凉水。
昆敦和亭谛还在睡,不知道俩人昨晚几点才睡,面条下多了,寿屋给剩下的面条包上保鲜膜放进冰箱,虎殄坐在沙发上玩着新手机。
“该存的号码存好。”寿屋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