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作者:六味地煌丸(下)【完结】(15)

2019-05-10  作者|标签:六味地煌丸

  “我不是,我没有,我哪敢啊,”印桐拎着日记本干脆也一屁股坐上床,两条长腿一前一后搭在安祈腿上,靠着床头嬉笑道,“来啊孩子他妈,上床睡觉啊。”

  安祈被他闹得脸上红成一片,气呼呼的表情里又带了几分茫然无措的慌张,手指都攥紧了,后槽牙咬着就像哪家后院养着的大白兔。印桐最见不得他这幅小可怜的模样,碰上了就想逗,最好逗得他眼角发红气息不稳才心满意足,自是不想刚尝到点甜头就收手。

  可今天不行,今天时间不对,这新鲜出炉的“孩子”还在旁边期待着睡前故事呢,“新晋父母”不可以这么思想不端正。

  印桐倚在床头上收笑轻咳了一声,心里琢磨着说些什么好收个场,没想到被调戏的对象却终于酝酿好了反抗策略,起身弯腰一气呵成,左手搂着他的背,右手揽着他屈起的腘窝,一个公主抱,就将他抛到了靠墙那侧的床铺上。

  程明雀坐在中间面对着此番s_aoc.ao作目瞪口呆,他看着印桐同样顶着那副惊讶的表情,整个人还没从坠落的余韵中缓过神来。

  安祈的脸还红着,一双烟灰色的眸子水汪汪的,左右飘忽着宛若一口气灌下了三瓶酒,脚步一晃,直接一脑袋扎在了靠外的床铺上。

  他背对着床铺里新出炉的“父子”,凶巴巴地沉声道:“睡觉。”

  睡觉?

  程明雀卡在中间,看看安祈的背影又看看印桐怔忡的表情,脑袋里不知转了圈什么东西,干脆也跟着躺下,闭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嘟囔了句:“睡觉。”

  于是整张床,只剩下印桐一个人坐着。

  他的视线从安祈紧绷的后背滑到了程明雀紧绷的唇角,瞅着程明雀那副竭力压抑着笑意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他想着你要笑就笑,有本事笑完了直面你安妈咪的恼羞成怒,少在那绷得跟刚过头七的僵尸一样,连床被子都不盖,好意思说自己要睡觉。

  可是他不能说,哪怕心里的吐槽铺天盖地源源不绝,嘴上也不能多蹦出一个字。他家的安小朋友今天已经达到了害羞的峰值,再说下去恐怕会一跃而起,冲出去砍几个姜饼人降低怒气值。

  这不好,年轻人打打杀杀多不好。

  印桐侧身看了半晌,蓦地回过头翻起顺手捎上床的日记。

  宿舍里的顶灯微黄,柔软的光芒笼着他细碎的发丝。印桐两手搭在膝上低着头细看着床上的日记,视线滑过那些张扬舞爪的方块字,却怎么都静不下心。

  他捏着沾满墨迹的纸角翻过一页,想起中央城那场绵密的冬雨,又捏着纸角翻过一页,想起隔着光屏的青年拘谨的表情。

  他想起安祈微红的脸颊,想起那对纤长的睫羽下含笑的眼睛,想着想着捏皱了手里的纸张,低下头,枕着膝盖长叹了一口气。

  他想着怎么办啊,这小孩真的有点可爱。

  ……

  闯入视野的另一双手打断了印桐的思绪,他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还蹲在满是污血的三楼走廊里。

  陈彦蹲在他旁边,伸手从地上的尸体衣服里翻出了一根项链,那项链的坠子上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老设计藏了张照片,是个小姑娘,看上去有几分熟悉。

  “你认识?”印桐问。

  陈彦皱着眉摇了下头,手指一掐,就将坠子拽了下来。

  他掏出块手绢,将坠子包好,装回了上衣的口袋里。

  “我不认识,”他解释道,“我觉得有人认识。”

  印桐并不想知道这个“有人”是谁。

  陈先生的秘密就像是老n_ain_ai的怀旧故事,源源不断络绎不绝每天都能翻出新花样。你若是不想听还好,若是想听了,恐怕打一下午免费工都换不来陈先生解释一个谜题。

  所以印桐不想听,不想了解项链背后的秘密,也不想和陈彦做生意。他低头翻看着地上尸体掉出来的黑卡——这个人确实是昨天晚上“下线”的,估计就是那几个跳楼的人之一。

  那是昨天零点左右发生的事。

  彼时印桐看完安祈的日记,正准备洗漱一下上床睡觉,结果两脚刚踩在地板上,就听到了楼上炸开的悲鸣。

  他站在床下,条件反射 地向窗外望去,光是愣神的那一分多钟就有两道声音砸在了楼下的Cao地上,“扑通扑通”地前赴后继。

  又有人跳楼了。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脑海里甚至还自动补全了对方自由落体的姿势,而后凄冽的尖叫声哭嚎声此起彼伏,划过夜空几乎可以撕烂人的耳膜。他听到有人哭喊着道歉,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声咒骂,那些嘈杂的哭声尖锐得如同一把锯子,“嘶啦嘶啦”地切割着他的神经。

  直到有人捂住了他的耳朵,站在他身前,将他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他听到安祈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揉着沉稳的心跳声,就像一句誓言。

  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第83章 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这场保护开始得悄无声息。

  印桐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挺废的。他武力值不高,幸运值极低,浑身上下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就是脑子,结果这废物点心还总出问题。

  团体开会的时候他还能用智力武装自己,一到私下里和安祈独处,他的思维就很容易抛锚在对方的视线里。他很难确定安祈到底想做什么,甚至直到现在都猜不出这个人参与游戏的原因。他总觉得安祈做事看似毫无章法,实际背地里有自己的一番规划。他应该在计划着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从刚进入游戏开始,就在悄无声息地计划着什么大事情。

  可他到底想做什么呢?把楼下黑板上的时间改成18:45吗?

  印桐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陈彦站起身,和打完收工的程明雀打了个招呼。

  清晨的朝阳尚未敌过走廊内的灯光,冬日的冷风顺着窗户之间的缝隙渗进来,冻得走廊里的几个人面色都有些发白。

  程明雀就像刚晨跑完的小动物,盛着灯光的眼睛亮晶晶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年轻人的朝气。可安祈就不一样了,他走到离印桐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就顺手将消防斧塞进董天天怀里,视线片刻不移地锁定着印桐的位置,步履笔直得宛若用格尺规划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全走廊唯一的孤家寡人董天天抱着两把消防斧,面无表情地进了宿舍的厕所隔间。

  印桐看着安祈一路脚步带风,踩着地上粘稠的污血宛如红毯上闲庭信步,三两步走过来就要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然而饥饿状态下的低血糖成功地打败了他的平衡能力,印桐几乎是在起身的刹那眼前一黑,大脑瞬间清空,脚下一个踉跄就栽在了安祈怀里,投怀送抱的姿势不能再标准。

  尽管事实上,他调戏小朋友的心情并没有这么迫切。

  “完了完了,”他忍着眼前飞舞的雪花点站直身体,感受着手底下拥抱对象骤然绷紧的肌肉,努力嬉皮笑脸地岔开话题,“人老了总有那么些力不从心,腿脚不好,你要理解。”

  然而安祈并不想理解,他不仅不理解,还揽着印桐的腘窝将人整个拖在了手臂上,左手搂着腿右手护着背,宛若抱孩子般直接捧回了宿舍。

  他一路走得小心翼翼,放人的姿势轻得像在安置什么易碎品。然而印桐直到屁股挨上椅子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虚幻,他甚至不敢去想自己昨天一脑袋栽在地上的时候,安祈是用什么姿势送他回的的宿舍,生怕猜测出什么限制级画面。

  他本来还想安慰自己好基友搂搂抱抱是家常便饭,结果一不小心想起自己刚回宿舍楼那天也是这么进的屋,顿时整个人都有些微妙的扭曲。

  什么叫羞耻,他那些隔三差五的“小玩笑”跟这种“行为”相比根本就是小儿科。

  “我觉得你这个习惯很不好,”印桐被安祈妥善放置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盯着他微垂的睫羽,收紧了交叠在他脖颈后的双手,“抬头,看我,你觉得我这么多斤肉都是棉花糖堆的吗?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今年只有三岁半的错觉。”

  安祈低着头,脸上难得没浮现出困窘的神色,反倒眉头紧皱着,露出一副烦躁的神情。

  他拽了下印桐的胳膊,没拽下来,干脆抿着唇别开视线,保持着一个艰难的姿势撑在椅子的扶手上。

  “说话啊,”印桐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你对这个姿势有那么大执念吗?每回一上手就要把我捧得跟小孩子一样?”

  “对不起。”

  “我没让你道歉。”

  “对不起。”

  “……”印桐垂眸看着安祈轻颤的睫羽,叹了口气,松手靠回椅背上,“我真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搞不好真是游戏机制的问题,就像程明雀说的,吃一包薯片补充10HP,”他扬唇轻笑了一下,停顿了半晌,复又说道,“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走到这一步都是我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自己踏出来的,又不是你逼着我做的选择。”

  他的声音很轻,说道最后已经有了一丝呢喃的味道,那声音中明明还含着笑,却又像一声拉长的叹息:“你要是真想道歉,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接下来又要怎么做?”

  安祈没说话,站起身径直走进了厕所。

  印桐听到细微的水声从厕所隔间里传来,头一回对一个人产生了些许烦躁的情绪。他不是没遇到过隐瞒,Christie当初胡诌八扯的事不少,瞒着他安装的监控器都能绕中央城一圈,可那时候他只想着怎么循序渐进严词逼供,从来不愿意考虑对方的心情。

  他是自私的,永远以自己的权益为优先的,他需要考虑的只有安全平等和自由,什么时候又加上了安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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