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作者:六味地煌丸(下)【完结】(30)

2019-05-10  作者|标签:六味地煌丸

  “你们想听什么?”印桐听见他从干涩的嗓子中挤出了一声轻笑,“我知道的可多了。”

  “不过规矩好像不是这么定的?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讲那个谁的故事对吧。”

  “呵,行吧,我们就讲讲那个谁。”

  “姑且先给他起个代号,就叫他J好了。”

  ……

  少年J是个智障。

  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这家伙确确实实是个智障,脑子只有一根筋的那种,无论说话做事都耿直得仿若没有智商。

  他是B同学的小弟,是I小姐的备胎,仿佛是个人给他点小恩小惠,他都能觍着脸凑上去鞠躬尽瘁。

  就像条疯狗。

  不过是条胆小的疯狗。

  这个故事说来挺搞笑,毕竟在整个故事里,疯狗J并没有做出什么天大的坏事。往日里四处咬人的疯狗J这回不过是被牵连了,他所做出的确是无心之举,却y-in差阳错地害死了人。

  这大概是报应。

  人的一生总会经历许多命中注定,这个词不仅可以用在感情上,也可以在噩运上签字盖章。那天走廊里出事的时候J根本不在,他被叫到办公室训话去了,回来的时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疯狗J不是个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他向来活得自我,自然没察觉出班级里产生了一丝异样。他没有注意到同学们过度的安静,没有注意到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动作,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来往老师惧怕的眼神,只是以为那位哭泣的女老师犯了什么职业病。

  他刚挨过骂,待在唏唏嗦嗦的教室里不由得心生烦躁,索x_ing站起身一脚踹开了教室的正门,c-h-a着兜就满脸不爽地走了出去。

  他没注意到班里同学瞬间沉默的动作,或许是注意到了,但和往常他踹门时的环境没什么区别,疯狗J就理所应当地忽略了。他走在路上,一路咬着后槽牙额头青筋直跳,来往的老师纷纷给他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送他一路顺顺当当地走到了活动室门口。

  然后,疯狗J就被门挡住了。

  他“咔噔咔噔”转了三下门把手,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看着被上锁的门。

  往日里活动室的门是不锁的,谁来谁进,一般不会出现打不开的状况。然而有“一般”就有“二般”,有时候打扫卫生的例行整理时会顺手把门带上,那种状况是最令人头疼的,因为活动室的钥匙只有三把:一把在K手里,这小子总是翘课到活动室睡觉;一把在A手里,他是整个社团的负责人;一把在楼下看门老大爷手里。

  疯狗J仰起头,正巧撞上突然炸响的上课铃。

  现在再去找A肯定不妥,毕竟这位负责人学长虽然脾气好,却不太能容忍疯狗J在他上课的时候踹门强行突破。J对这种规矩一大堆,看上去很温和但背地里总记账的人实在打怵。可现在去找K也不妥,毕竟K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他就像个满楼道飞的苍蝇,能逮着搞不好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

  疯狗Jc-h-a着兜皱着眉,极端烦躁地踹了一脚活动室的大门。

  他踹完也就不留恋了。没有活动室还有天台,没有天台还有宿舍,这破学校虽然规矩一大堆,但能躺的地方还是不少的。疯狗J一边琢磨着自己下一个的前进地点,一边转身离开地毫不留恋,他踩着地砖顺着楼梯就向顶楼爬,丝毫不清楚在他刚刚离开的这间活动室里,还有一个濒死的少年。

  他不知道,在他转动门把手的一瞬间,少年K诞生了多大的希望。他趴在地上,瞠目抬手拼命地够向门的方向。他挤压着喉咙试图发出明显的喊叫,蹬踹着双腿试图发出什么引人注意的声音,他拼命地向门外发出信号,然而疯狗J的脚步声依旧渐行渐远。

  他听不见了。

  脚步声越来越轻,到最后,少年K什么都听不见了。

  ……

  许广博举着手电筒,在自己脸上晃了一下。印桐看见他笑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就像在嘲讽什么令人作呕的真相。

  他说:“少年K死了。”

  “可惜了,某个人本来可以救他的。”

  

第98章 伪恶者

  “某个人本来可以救他的。”

  许广博的声音很轻。

  活动室内静得几乎听不见众人的呼吸声,印桐在黑暗中望向杨旭的方向,恍惚间明白了对方在讲故事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脸白如纸。

  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间接x_ing地)害死了少年K,知道自己本来应该可以救他,知道对方在死之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他大概是在内疚

  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有一个阈值,超过这个阈值,意志力就会全面崩盘。也许许广博说的没错,杨旭这孩子确实是一根筋的思维方式。他的心里大概有一杆衡量远近亲疏的称,所有伤害他亲近对象的人,都会遭到他近乎于变态的打击报复。

  他会因为董天天去打断安祈的手指,也会因为少年K的死亡而怒火中烧。

  然后当犯错的人是他自己的时候,他就崩溃了。

  可少年K到底是怎么死的?

  印桐看着许广博将手电筒放在桌面上,伸手一推滚到了下一个人身前。昏黄的暖光照亮了黑暗里柯心语苍白的小脸,这对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气质上却差了一大截。

  柯心妍看上去更温和一点,从眼神到声音都弥散着一股胆小和羞怯。柯心语就不一样,这个妹妹当得相当有魄力,但是靠坐在椅子上,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凶狠果决。

  她和Christie还不是一个类型的,柯妹妹明显更霸气一点。

  柯心语没有去拿桌面上的手电筒,任由那道模糊的光晕照在她的胸前,有什么东西正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个孩子。印桐这回看清楚了,那是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孩子,娇小而瘦弱,站在黑暗里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人体模型。

  它没有表情,整个人都被埋在浓郁的黑暗里。

  它就像一个刽子手,站在柯心语身后,安静地等着她的鬼故事。

  ——“这场游戏要玩到明天破晓,因为中途放弃会招来真正的‘鬼故事’。”

  印桐仿佛听见了程明雀满含笑意的声音,他无法抑制自己看向鬼影的眼神,就像那里有什么东西,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注意力。他意识到自己在害怕,他的手在发抖,安祈抓住他的力道越来越大,手指用力地扣着他的手背,就像要穿过他的手骨将他定死在座椅里。

  他看着那个娇小的孩子,不自觉地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这种诡异的感觉来得莫名又深刻,他仿佛听到脑海里有人惊声尖叫着。

  “你错了!!!!!!!!”

  我错了?我为什么错了?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错?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眼前的光影模糊成片,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却在要听清那道声音之前,被柯心语的说话声从浑浊的意识中一把拽回黑暗里。

  印桐喘着粗气,前襟后背s-hi成一片,大脑里一片清醒后的寂静,整个人仿佛一脑袋扎进了游泳池里,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

  他坐在椅子上,无意识地看着自己和安祈交叠的两只手。他能感觉到手心里一片黏腻s-hi冷的汗水,倒是安祈方才冰冷的手心此刻变得温热了几分。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印桐有时候觉得,他很难形容自己对安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没有小鹿乱撞的心悸,也没有牵肠挂肚的惦记,但只要这个人出现,他就觉得没来由的安心。

  就好像现在遇到的一切困难,都会在未来找到解决的办法。

  就好像安祈那句话产生了魔力,只要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桌对面柯心语清了清嗓子,用那道和柯心妍如出一辙的声音嗤笑了一声。印桐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她说:“我其实没什么好讲的。”

  “鬼故事这种东西,通常也就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害怕,我柯心语身正不怕影子斜,讲出来的故事估计也吓人不到哪去。”

  “不过你们想听,我倒也可以讲一个,我这有个现成的鬼故事。”

  “吓不吓人,就因人而异了。”

  ……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个男孩子,按照大家讲故事的编号顺序,我们可以称呼他为L。

  L是个伪恶者。

  伪善者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奇怪,所以我举个例子,给大家应该能好理解一点。

  我们在座的11个人,看上去衣冠堂堂纯洁良善,实际上大多数人背地里都曾干过什么令人恶心的勾当。有人作恶多端,有人助纣为虐,但这其中只有一个人,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好人,却是我们11个人中间唯一的好人。

  倘若要给这个“好人”下个定义,那么伪恶者L可以被定义为“没有参与过校园暴力事件”的好人。

  为什么他没有参与呢?因为在那件事情发生的当天,他已经死了。

  这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I小姐说得没错,D先生确实是个果决的人,他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就会立刻付诸实践,一刻也不愿意拖延,一刻也不愿意等。所以在他结束和I小姐通话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履行自己的计划了。

  我们很难了解到他的计划到底写了哪些部分,毕竟D先生此人x_ing情乖张,说话做事从来不愿透露半分。

  我们能了解到的只有事实,比如D先生在那天第二节 下课后冲进了跳楼者所在的教室,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强行带走了跳楼者。比如他揪着那个女孩的头发在喧闹的围观者中走出教室,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对提在手里的跳楼者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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