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远伸手指了一下:“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我低头看着他身后的尸体——转校生正偏头躺在花坛中央,四肢大概在下落过程中被水泥坛撞歪了,挤压着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她的脑袋上凹陷了一个大洞,血水和其他粘稠的东西正从碎成饼干渣的脑壳向外涌。殷红的夕阳勾勒出花坛里枯萎的Cao屑,我垂眸看了半晌,收回视线看向宿舍楼的方向。
“不看了?”韩昭远问,“你今天怎么走这么晚,印桐桐小朋友呢?”
我没看他,拎着书径直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韩昭远在我身后喊了我一声,问道:“你们前天开会说什么了,今天怎么没人跟我讲?”
肯定没人跟你讲,这一切已经结束了,会议的主要内容都已经躺在你旁边了,还有什么好讲的?
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切根本就没有结束,准确地说,转校生的死亡才是一切的开端。
因为在今天早上,我又看见她站在了教室里。
作者有话说
我尽力了!
这个车轱辘真的很难擦,本来应该还有个和谐互助的,但佩佩屏蔽词太严厉了
自行车什么的未来在说吧,该有的都会有,就是暂时可能还没具备出场条件
宝贝们再等等好嘛
第128章 死而复生
什么人可以死而复生。
时隔一周,我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转校生Christie站在教室里,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她就像个失去记忆的机器人,茫然无措地停在黑板前的讲桌旁。
她低着头,视线没有焦距,目光越过桌椅间狭小的过道漂浮在半空中,就像在发呆一样。
她在看什么?
我们为什么不进教室?
没有人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我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站在教室外,沉默着屏息凝神着,就像是产生了共鸣一样,挤在前后两个狭小的门洞内看着教室中的少女。
他们的视线空茫而无措,唇齿间夹杂着无法言明的恐惧。我听到有人一片宁静的氛围中尖叫着抽搐了过去,他被带到校医院,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上课铃响起,Christie才回到座位上。
我的指导员是在第二节 课回到教室的。
他将一大摞作业本拍在桌上,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累到崩溃的情绪。我被他拉着手强行按摩了他的黑眼圈,说实话,我根本无法将视线从他的唇瓣上移开。
这种距离太近了,我会想吻他。
可我不能这么做,他简直是在欺负我。
我有时候会分不清指导员的玩笑和戏弄,也许是因为我在他面前脾气太好了,以至于我克制言行的心理起到了反作用,让他根本意识不到我的攻击x_ing;或者是因为我的外表太具有迷惑力。温禾也这么说过我,他说我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个会翻天覆地的熊孩子。
我确实不是个熊孩子。
可我也不乖,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帮着指导员分发了作业本,刻意注意了一下在册的人名单。没有Christie,她的存在就像一片稀薄的空气——这点和我很像。
可也没有人敢孤立她,因为没有这样的“命令”——这点又和我截然不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她为什么能复活?她复活的条件是什么?她一天可以复活多少次?多长时间内复活一次?
我想知道,我很好奇,这种好奇心也许来源于探索,也许来源于未知。
但它们一定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恐惧”。
我想知道Christie的外壳里为什么装着谭笑的灵魂,想知道死去的谭笑为什么又回来了,我想知道为什么她们长得没有一点共同点,我却能一眼辨认出这是同一个人。
我想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彻头彻尾地感受到恐惧。
……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印桐抬起头,看见方才临时脱逃的同居人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安祈像是冷静了不少,又像是根本还没脱离状态,整个人都保持着一种恍惚无措的状态,连眼神都像被焊死在了地板上。
印桐看着他走到书桌前,背对着自己灌了几口水,裹在睡衣里的身材修长却不瘦弱,伴随着呼吸的起伏还能窥见腰背流畅的线条。
他撑着脑袋半是玩笑办事赞叹地吹了个口哨,就看见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肩膀一紧,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茜色,整个人都绷成了块石雕。
还能不能行了……
印桐坐在床上失笑着叹了口气。
他心里琢磨着安小朋友这害羞的频率实在有点高,这孩子要是再这么紧张下去,未来他们为爱鼓掌的时候,岂不是还要为他提前预约心脏起搏。
安祈还不知道他在脑海里已经过了这么多有的没的的小剧场,如果知道了,只怕现在就能荣登极乐。他背对着印桐,捏着瓶子的手紧了又松,脑袋里一片黏黏糊糊的全是要打码的小剧场,唇齿开合半晌,一时间竟想不出要怎么开启话题。
什么都不说肯定不对,随便说点什么又会被抓住把柄,安祈站在书桌前只觉如芒在背,甚至想着背后那道视线若是再绕上两个回合,他就先出门避避风头。
干什么呢?杀点姜饼人什么的,回来应该就能冷静了吧。
他在脑海里规划好了退路,再面对印桐时心理压力就能小上一些,但对视依旧是个困难的小问题,只敢在完成两次深呼吸后拖开书桌旁的椅子,耷拉着脑袋往下坐。
可这动作还没做完,印桐这就不满了。他心道你这害羞怎么也得有个头吧,你说咱俩亲都亲了摸都摸了抱都抱了蹭都蹭了,你这时候想起来分床坐了,你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假借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语调里的虚假程度昭然若揭,听得安祈瞬间腰背一紧,保持着半坐的姿势抬了起头。
他看着印桐,印桐也看着他。一双烟灰色的眸子茫然无措,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见底。
印桐坐起身,抱着膝盖佯装委屈地瘪着嘴。他说:“你这人怎么吃了就不认账”,吓得安祈胭窝一直,同手同脚地跨过来坐在了床尾上。
“你行了啊,”印桐实在没绷住,笑得肩膀都在打颤,“你过来一点,我给你擦头发。”
安小朋友垂着睫羽束手束脚地端坐在床尾,发梢还滴着水,一摇头就甩了一床:“约法三章,你不能再闹我了。”
他的脸还红着,说不清是热水烫的还是憋了一肚子内火,再配上那头看上去晃眼睛的金发,竟无形中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可爱。
印桐这人是没什么害羞意识的,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模狗样都是装的,坐怀不乱这个词在他这就等同于不喜欢,喜欢的不坐怀里,他的脑子都能乱成了一团浆糊。
安祈说这话之前他是有动“嘴”的心思的,摸不能摸,多亲两口应该是可以的。奈何小朋友有先见之明,一字一顿说得极端认真,印桐就只能收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举手投降笑得一派纯良。
“我不动,我保证,你过来,我们谈谈。”
“我们谈谈”这个词放在其他对话里估计能掀起一场理智与肾上腺素的斗争,放到安祈这里却成了一句还算靠谱的保证。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到印桐身侧,看着他从身后抽出了一个熟悉的日记本,龙飞凤舞的钢笔字在安祈眼皮子底下被“哗哗哗”地翻过去好几页,最后直接停留在新更的日记上。
明明11月18日才过了一半,日记却已经提前写好了,这种经历还真有点特别。
安祈看着印桐指向倒数第三行的位置,眨着眼睛露出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他说:“来你看像这行字,你跟我讲讲,Christie和谭笑到底是什么关系。”
……
同一时间,隔壁338宿舍。
董天天在被夏泽兴偷偷摸摸地看了十几眼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起了头。
他将手中的服装杂志拍在两张床之间的书桌上,皱着眉不耐烦地轻扣着桌面,直到将夏泽兴看得满头大汗,才装模作样地询问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我……我没有……”夏泽兴支支吾吾地回应着,“我就是觉得你的杂志挺,挺特别的,就是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纸质的杂志了,不对我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这个东西挺贵的,就是,嗯挺贵的。”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董天天缺了一截的手腕上,看了没两秒,就听到董天天说了句:“不用看了,断得挺干脆的。”
“箱庭online在这方面做得还不错,70%的拟真度足够你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缺了一部分,还不至于因为看到太血腥的画面而昏厥过去。顺便一提疼痛度应该也是70%,所以现在我还能在你对面坐着。”
“那也……挺疼的,”夏泽兴怯生生地偷瞄了董天天一眼,低着头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我这都挺疼的了,你那肯定更疼。”
董天天瞥了他一眼,想问的东西在嘴里转了三个圈,最后只冒出来了一句:“你那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副本里勒的?”
夏泽兴的嗓子还有些哑,猛地一惊就爆出了一声模糊的破音,手忙脚乱地灌了口水润润喉咙,才磕磕绊绊地回应道:“被掐的。”
“我醒的时候是在走廊里,嗯,和一大堆看不清脸的人站在一起,他们说我不该参加这个游戏,我就说:‘打扰了,我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