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与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硬着头皮看完了这长达一分钟的公开处刑,包括言澈吻他的手,和他吻言澈的唇。他俩扬长而去后,姑娘们还在原地傻乐了半天,恢复了那粗犷的笑声:“卧槽卧槽!我就说他俩是一对吧!”
短视频结束。安容与又闷了亲爹刚添满的酒,正色道:“爸,妈,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本来也打算要说的。”他皱了皱眉头,仿佛极度痛苦似的,“你们别为难哥,是……是我,是我追他的。”
安母挑了挑眉,拿回手机,双手交叉道:“噢?这么说,是你逼他的?”
安容与终于直视起了亲妈如炬的双眼,几乎是立刻答道:“不是,我们是两情相悦的。不管你们能不能理解,我都会和他在一起。”
安母冷笑道:“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安容与冷静答道:“我说了,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会和他在一起。哥的人品有目共睹,你们一直不都很喜欢他吗?”
安父用手捂着嘴,肩膀传来一阵细微的抖动,眉头拧成一团,安容与心想大事不妙,一向脾气很好的亲爹难道要发这辈子的第一次火了?在听见他嗓子里挤出的一声貌似很不爽的闷哼后,安容与急了,端起酒杯说道:“爸,我做这个决定绝对不是处于叛逆期,要故意气您。我是成年人了,这是我经过两年深思熟虑的选择,您……”
看着几乎要跪下的安容与,这位隐忍的亲爹终于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是捂着肚子笑的那种。安母立马啧了啧嘴,斜眼瞪了过去。留下红了眼睛的安容与在座位上一脸懵逼。
感受到老婆大人投来的眼刀,安父收敛了笑容,干咳一声后说道:“嗯,男子汉大丈夫,有担当,不愧是我的儿子。”
安母又瞪了他一眼,哼道:“这就兜不住了?”接着又横眉看向安容与,“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大事儿还要让我们从别人那里知道,啊?翅膀长硬了啊?”
安容与:“???”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莫名其妙,只感觉脑子放在言澈身上忘了带回来,老半天挤出一句:“妈……”
安母抿着嘴抽抽,最后也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她起身去身后的柜台上拿了个隐藏在抽纸后头的手机,面带春风,边在屏幕上划拉边说道:“我看看啊。”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剧情,先是安母即将发作一般的“解释一下?”,一直到刚才她笑出声,全程都录了下来,那仿佛做坏事被家长发现的小眼神,以及后来像个顶天立地男子汉一般的认真执着,看的二老笑到拍桌子。
安容与再次风中凌乱,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许又被这两位不走寻常路的“大人”戏弄了。他没好气道:“妈,现在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啊?”
安母又闷哼一声,随即开始了长达半小时手点桌子的控诉。原来青春时髦的她,早就是这个短视频软件的忠实用户。本着年年18岁的心态,除了分享自己的c-h-a花作品外,她像所有热恋中的女人一样,喜欢晒老公。
安父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其居家好男人的气质着实为他增色不少。于是安母时不时分享一段他穿着公主风围裙炒菜的视频,将整个流程剪辑加速成短短一分钟,打上名号“小叔私房菜”,两年下来,积累了十几万粉丝。
安容与在翻看账号上视频的过程中,竟然还发现了自己的身影——有打篮球的时候,也有写作业的时候。他随意点开了一个戴着耳塞听英语短文写数学作业的录像,屏幕上的他帅气又认真,然而亲妈却是在偷拍过程中捂嘴偷笑:“看这傻小子,现在连歌都不听了,也不知道拼给谁看?”
他看的一脸黑线,下面的评论更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啊啊啊啊啊小姨我要当您儿媳!】
【老公大人真帅嘤嘤嘤】
【看小叔和小姨的气质,生出这样的儿子很正常吧?】
【小姨小姨,我未来的男朋友玩这个软件吗?】
最令他无语的是,亲妈竟然还事无巨细,一一回复了那些令他头皮发麻的豪言壮语。
然后安母又将屏幕切回了一开始看的那条视频,竟然是该软件上的今日头条,播放量已经超过200万次。点开评论,里面有很多人在@安母,询问“这是不是我未来老公”。
看这阵势,真不知道二老是先从首页推荐上知道的还是从评论里知道的,总之结果不会有差别——这么大的事,竟然是从一群压根儿不认识的人手里知道的。
事情还原清楚了,安母收回手机,义正言辞道:“在你眼里,我和你爸就是这种不讲理的老顽固吗?”
安容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赶紧讨好道:“不是,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才确定关系,还没来得及……”
老好人安父终于上线:“其实小澈的为人,我们都再清楚不过。人生是自己的,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妈一直以来就不会帮你做决定,这不代表我们不关心你,而是我们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所以有些苦,你必须自己吃,有些弯路,你必须自己走,有些难题,你必须自己解决。”他闷掉一杯酒,“我和你妈……一开始也不被你姥爷看好,我们过了几年苦日子,好在都挺过来了。我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的事我们管不了。我和你妈只希望你这一辈子能过的健康、幸福,找一个喜欢的人,做一份喜欢的工作,过上你喜欢的生活。”
这段时间都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的堂堂男子汉被这样一催,再次红了眼眶,不过却努力控制着不让那几滴在打转的泪水流下来。一旁的安母也抹了抹眼睛,夹了一只大虾,说道:“吃饭吃饭!你个臭小子,以后这种大事先和我们打个招呼,省得又从别人那里知道。”
安父也夹了一块肉片,和气道:“以后有什么计划吗?考试感觉怎么样?”
安容与扒拉了一口饭,连着喝了几杯酒,现在胃里有点难受,然后才答道:“考试还行吧,正常发挥。我明天跟着哥一起去拉萨毕业旅行,大概十来天吧。”
安母挑眉道:“你小子,到时候乖着点,别给小澈添麻烦。要多少现金?”
听到亲妈口气变回以前那样,安容与松了一口气,赔上笑脸答道:“妈,我哪里忍心给哥添麻烦啊……钱我有,之前直播的钱我存了大部分,留了几万块在活期上。而且哥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安父给老婆大人夹了一只最大的虾,笑道:“儿子长大了。”
安母吃掉那只又香又嫩的开片虾,嗤笑道:“那可不,你儿子都把别人家的白菜给拱了。”
“……”安容与彻底放松下来,知道这两位不着调的大孩子又开始闹腾了,于是借此机会淡定交待了对未来职业道路的规划和打算。
看他说的一本正经,二老难得平静,认认真真听完了每一个字。当他说现在想先联系一下MD战队,看对方答复,之后再作打算后,安父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嗯,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行,可惜这个领域我和你妈给不了你什么帮助。这样吧,你先去联系,之后我找几个人帮你看合同。”
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安容与心情大好,之前的那些担惊受怕在瞬间烟消云散。于是又敬了善解人意的亲爹好几杯酒,溜须拍马奉承了一番,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饭后,安容与兴高采烈地去收拾行李箱,按照言澈的指点,带上了足够换洗的短袖和长袖单衣,还有一件过膝的长款羽绒服,轻便又保暖,叠起来就是小小一卷。之后又将新买的冲锋衣外套放进了随身背的双肩包里,打算下飞机时穿——中午1点起飞,没有任何延误的情况下要8个多小时才能到,就算是仲夏夜的拉萨,少了阳光的加持也是很冷的。
最后清点了10条内裤,10双袜子,塞进行李箱的侧兜。里里外外核对了好几遍,这才放心合紧拉链。刚要走出房门,安父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叠零钱,5块、10块、20块的,“带着点零钱,到那边要多喝水,不舒服的话就赶紧去医院,别在小澈面前瞎逞强,知道吗?”
安容与心里一阵感动,一一应下,接过那一沓钱,钱包被塞的胀鼓鼓的,都要折不起来了。
安父又叮嘱道:“好好照顾小澈,他家里没人了,以后只能依靠你,知道吗?不要仗着自己还小,就总要人家迁就着你。”
听到这里,安容与笑着说好,推着父亲的后背出了房间,叫上了刚收拾好厨房的母亲,说想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于是一家三口久违的一起走在高高的小区楼房旁边,路上二老感慨万千,说曾几何时,家中这正值中二年华的叛逆少年也是一度不苟言笑,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拽的二五八万。自从误打误撞请了个家教后,成绩变好了,还知道要和爸妈沟通,真是感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