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挑衅般地更加往谢慭柔身上靠过去,说是吃豆腐也不为过了,谢慭柔被压得一矮,整个人摇摇欲坠。
蓝曦臣满脸怜香惜玉,刚一动却似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观音庙中他给金光瑶上的那种蓝氏止血药,对江澄颇为殷勤道:“江宗主可有受伤?在下给你敷药吧。”
江澄像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他。
蓝曦臣不料江澄如此反应,摸了摸鼻子道:“江宗主,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吗?”
江澄直截了当道:“一年前在观音庙,老子肩上是你弟弟和魏婴私闯我江氏灵堂主动打出的血窟窿,后为了救蓝忘机二人又在你眼前被恨生刺得极重,你身上明明有药却不拿出来给我,只去给金光瑶,今r.ì却如此反常——你怕不是被夺舍了吧?”
他这番话说得何其直率而不留情面,蓝曦臣当场便臊得脸都红了,张了张口却实在说不出话来。场面顿时异常尴尬,是典型的三毒圣手冷场风格,众人都暗想道:难怪三毒圣手厉名在外,这说话直接的,当世少有。
江澄还在狐疑不定地打量蓝曦臣,显然是真心实意地怀疑蓝曦臣被夺舍了。诸葛平轻咳一声,打了几句圆场,谢紫彤却叫道:“诸葛先生你别开口,就让晚吟哥哥说!”
“还说什么?”江澄奇怪道,“就算蓝曦臣被夺舍了,我也不根本关心好吗。”
蓝曦臣满面通红,结巴道:“我,我当年真的不知——”
不知道什么呢?是不知道蓝忘机和魏无羡带着杀死金子轩的温宁进入莲花坞,在江氏灵堂丢人现眼,还主动打伤江澄,三个人联手的那种吗?聂怀桑后将此事告诉了所有世家子弟,他有心为江澄打抱不平,故意派人到处去说,云梦的孩子至今都在唱歌谣讽刺蓝忘机和魏无羡这一出,蓝曦臣虽然和金光瑶在一起,当然也是知道的。
还是不知道江澄以奇思妙想破解了金光瑶的计谋,却当着他的面为救蓝忘机和魏无羡被金光瑶的恨生一剑捅穿?
还是更久的,不知道魏无羡为了救温氏余孽,当众给江澄难堪?不知道江澄全家怎么死的?姐夫怎么死的?姐姐怎么死的?
蓝曦臣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从来从来,江澄无论遭遇什么,都没有闭关逃避过一天。他去哪里都是三毒圣手的模样,好像消沉一词,和他江澄无关。
谢紫彤道:“是啊,蓝宗主可是连三十位长老在眼前被弟弟打残都无所谓的人,如今这样嘘寒问暖,我也怀疑是夺——”
诸葛平低喝道:“妙手仙子,没有三尊在s_h_è r.ì之征浴血奋战,你恐怕r.ì子没如今好过,还请适可而止。”
谢紫彤脸蛋亦红,对蓝曦臣微微施礼,不吭声了。
像是上天要派个人来打破他们的尴尬,谢慭柔终于被江澄霸道地压出一个踉跄。蓝曦臣立刻伸手去搀扶谢慭柔,江澄猛地将他的手拍开,更加黏在谢慭柔身上。
蓝曦臣关切道:“慭柔姑娘或许也伤到了,江宗主便放开她,让我扶着吧。”
江澄坚持着他那古怪的、似乎双腿合不拢的站姿,动也不动。谢慭柔弱弱地点头,有些羞涩和惶恐地看了看谢紫彤,想去抓蓝曦臣的手,被江澄扣着手腕一把捞回了身下。江澄更是颇为不悦地冷哼一声。
蓝曦臣眼看江澄厚颜无耻地压在柔弱女子的肩上,也有些急了,看着江澄双眼道:“慭柔姑娘并未挽发,显然待字闺中,江宗主可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江澄霸道宗主地一笑,干脆用手去玩弄谢慭柔的头发,柔情似水道:“慭慭。”谢慭柔愈加惶恐紧张,看着谢紫彤这位少家主,连连往后缩去。不过她越缩越是钻进江澄怀中,江澄神态颇苏地眼神泛笑,却朝诸葛平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
诸葛平被江澄这一眼盯得莫名其妙,只觉得江澄眼中千言万语一定是有话要说,道:“江宗主,这是何意?”
江澄愈发面露得色,诸葛平心想:江澄这番样子,倒像极了胡童抓住我从前说的什么话,自己推翻了,然后喜滋滋朝我邀功,证明我说的不对似的。
江澄见诸葛平满头雾水,有些幼稚地气恼道:“什么诸葛谋、古月断,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诸葛平也来了脾气,道:“江宗主爱好打哑谜吗,要说什么说便是了,炫耀不出个所以然来,不遗憾吗?”
江澄欲言又止,他倒是心情极好,但又实在无法宣之于口自己在嘚瑟个什么劲,最后却倚在谢慭柔身上,将眼波转回了谢慭柔脸上,再也不理诸葛平,轻声道:“诸葛先生信口雌黄,说的不对。”
诸葛平怔怔地想:这……这三毒圣手方才那转眸的一眼,怎么、怎么有些……媚态?
他只觉得瞎了眼,不由拼命拿手去揉眼睛。
蓝曦臣一心想去对谢慭柔嘘寒问暖,为她烘干衣裳。江澄自己现在没力气代劳,却也不准蓝曦臣碰他的人,一味挂在她身上不放手。蓝曦臣见江澄死皮赖脸颇为碍事,沉声道:“江宗主这样毁人家姑娘的清誉,是想娶她过门吗?”
江澄倨傲地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有何不可?”
谢慭柔周身大震,立刻要朝谢紫彤跪下,江澄却将她拎小j-i般提了起来。只是一动之下,江澄却脸上显然吃痛,扶着腰又软在谢慭柔身上。
蓝曦臣似生气了,却又不好当众多说,只加重声音道:“江宗主,你可要对得起怀桑的一片苦心。”
他见江澄无论如何不肯放人,只得作罢,最后柔声问了一句谢慭柔:“慭柔姑娘,一切安好?”
谢慭柔被公子榜上任以及现任状元郎夹在中间争夺,如身处幻梦之中,尤其蓝曦臣对她说话的嗓音柔情似水呵护备至,不由一脸娇羞,深深地低下了头,轻轻点了两下。
江澄皱眉,对蓝曦臣道:“你认得慭慭?”
蓝曦臣对江澄以一种正房夫人般的语气道:“自然。”
江澄扭头去瞪谢慭柔,谢慭柔脸埋得更低,不住拍着江澄胸前安抚。
李飞音见状道:“江宗主,仙督既然仙逝,我们一行人马当然以你马首是瞻,和南yá-ng胡氏这笔账怎么算,还请明示。”
江澄正色道:“方才诸葛先生指路来救我,说好了,既往不咎,这便回去了。”
乌晚风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被李飞音扯住了。
胡古月和看猴戏般看这些年轻人胡闹,此时微微放松,道:“你不为聂怀桑报仇?”
江澄咬牙切齿道:“胡家主,我方才死里逃生一番,昨r.ì种种便已随之沉在寒潭中只当再世为人!聂怀桑薄情寡义,我已经舍命一回,紫电、三毒全丢了,难道还对他会放不下么?!”
胡古月不信道:“你……你当真变心变得这般快?”
江澄笑而不答,只轻薄地于谢慭柔面颊上落下一吻。
胡古月见状叹道:“江晚吟,你的心变得好快。”
江澄道:“皆大欢喜。”
“好。诸葛等会领你们出竹林,”胡古月断然道,“可晓星尘这条命我要了。”
江澄微微惊讶,随后微笑道:“胡家主,薛洋就罢了,晓星尘可是我玄门正道的j.īng_神领袖,我就这样见死不救,不大好吧。”
胡古月的眼光冷了下来。
却见江澄慵懒地扫了一眼远处的薛晓二人,话锋一转道:“我吞并不净世登顶仙督宝座时,你可得亲来俯首称臣。”
乌晚风失声劝道:“江宗主!”
蓝曦臣对乌晚风比了根手指放在唇上。
乌晚风看着众人,只觉得陌生至极,手中无垢微微发抖。
胡古月这边已对江澄展露了笑意:“一言为定。”
江澄继续道:“南yá-ng胡氏和天下百仙一样,每岁纳贡、觐见、奏表皆不能少。供仙督驱使、结兵征粮,随召议事,更不能继续置身事外。”
这样的要求八十五年来空前绝口,可胡古月反倒放心道:“可以。”
江澄不提条件,他才觉得可疑。
江澄与胡古月相视一笑,搂着佳人肩膀,举起没有紫电的手,道:“击掌为誓。”
胡古月显然提防有诈,没有靠过去,站在原地抱拳道:“那我便先带着晓星尘回九鼎室了——诸葛,送客。”
一柄清澈无垢的剑飞了出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刺向胡古月。其实胡童就在乌晚风身后,他本可以阻止,却看了看晓星尘,没去阻拦。
胡古月手上还戴着白绡手套,轻而易举地握住了无垢,却也没有立刻将无垢断开,道:“好剑。”
乌晚风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定定道:“胡家主,赤锋尊在s_h_è r.ì之征中三进三出夺回了家父和无垢,家父的遗嘱是邯郸海上居生生世世效忠清河不净世。”
“孩子气。”胡古月嗤笑,对江澄扬声道,“江宗主——不,是江仙督,这个小朋友怎么处置?”
聂怀桑尸骨未寒,他们这行权贵便已在明目张胆地分赃了。其实这人间山下百态,哪里都有些相似。
江澄淡淡道:“给我吧,死在这里他哥可不好对付。”说完便唤莲花坞一位颇为得力的侍卫上前,要他带走乌晚风。
胡古月却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