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与金光瑶关系极好,观音庙惨烈的一夜,他永远失去了为数不多的又一位血亲,那对他而言是苦涩的回忆,时隔一年有余从不向人提及。蓝景仪看似粗枝大叶,心肠比谁都柔软,更是从来不问,这回是第一次听说观音庙中的种种,顿时入了迷。
随着金凌的讲述,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宗主突然意识到:我已经真的放下了。
他怀中抱着的蓝景仪,是他如今心平气和的原因。
小叔叔,愿你也放下,与家人重聚安宁中。
“等等,”蓝景仪打断了金凌心中的感慨,道,“含光君,我舅舅受伤了——你当时,当真是这么说的?”
金凌微微一怔,道:“是啊。舅舅当时对魏无羡骂了脏话,蓝忘机猛地站了起来——”
蓝景仪再度打断他:“你该不会还拦在你舅舅身前吧?”
“好啊金如兰,”他瞧见金凌神情,气得捶了金凌胸口一拳,“你真是个笨死了的大小姐!”
“哎呦!”金凌吃痛地捂住胸口,委屈道,“念念,你发什么神经?我这么说有何不妥?”
“你还问我有何不妥?”蓝景仪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戳金凌额头,被金凌反手握住手腕扣在怀中,犹仰头道,“你舅舅见你这鹌鹑模样,怎么说?”
金凌的底气顿时不足起来:“他……他把我一巴掌拍趴下了。”
蓝景仪气鼓鼓道:“活该!”
金凌奇道:“念念!你不是最崇拜含光君的吗,他将你脸毁了你也不准我背后说他不是,怎么今r.ì反倒撺掇我对付起他来了?”
“我崇拜含光君,是因为我是被蓝氏长辈们一齐养大的,含光君也是教养我的人之一,当然敬若神明,何况他还那么那么好。”蓝景仪振振有词道,“可是大小姐啊,你却是江宗主亲手带大的啊!他当时多么失控和不平,你要真想叫舅舅好过,应该帮着一同破口大骂。那样一副请求对方宽宏大量的口吻,又算什么?觉得他技不如人,还是怕人家?最重要的是,你岂不是也和众人一样,在指责江宗主做错了么?”
金凌如遭木奉喝,许久才怔怔道:“这些话,舅舅从没有对我说过……”
蓝景仪叹气道:“你就该多看些风月本子,才不会这般不解——呃,好像也不叫不解风情,反正自己意会去吧。去,把书捡回来,再给我翻书。”
“可是,”金凌却根本顾不上别的事了,急着道,“可是舅舅从来没有因此怪过我什么啊!”
他说这话是本能想在蓝景仪这里得到肯定与安抚,但说出口便自知十分荒诞——舅舅是多么好强和坚韧的x_ing子,就算再不平又怎么可能去因此责骂我。何况舅舅从小到大都是最宠爱我的,若两人之间只能委屈了一个去,他当然不会亏着我。
蓝景仪见金凌满脸后悔和痛苦,心中一疼,连忙拍着金凌后背柔声哄道:“好了,大小姐,我刚才说话太重了。你和江宗主是至亲,所以才会当局者迷,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说不定是我想得不对?启仁老师从前因为我爱胡思乱想,罚我抄了不少家规的。”
“你不必安慰我了。”金凌悔痛道,“是当年我做错了。”
“你哪有错!”方才对金凌又骂又打的是蓝景仪,可此时满嘴安抚肯定的也是蓝景仪,“不顾自己的安危挡在江宗主身前,多么感人啊。江宗主不也没怪过你吗?”
金凌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难过地将形状优美的红唇抿住。
蓝景仪正在束手无措的时候,却听窗外一声动静,聂怀桑的声音随之懒洋洋道:“哎呀阿澄,我手滑,扇子掉了。”
两名少年连忙下床跑了出去,见江澄与聂怀桑大红大紫地并肩,不知在窗外站了多久。
金凌一眼看见他们手牵着手,喜道:“舅舅,聂叔叔终于答应你的提亲啦?”
江澄是个受典型教养的世家子弟,待聂怀桑潜意识中有些像呵护看重清誉的闺阁女子,在聂怀桑没有答应提亲前,从不在人前尤其是小辈面前做失了分寸的亲密之举。
聂怀桑将折扇挥开,笑而不语地轻轻摇动。江澄轻咳一声,道:“以后再说舅舅的婚事。舅舅和舅妈今r.ì是来看新郎官和新娘子的。”
蓝景仪刚一惊,金凌已喜上眉梢道:“舅舅,念念可好了!”
江澄含笑道:“舅舅知道。”
三毒圣手朝蓝景仪亲切地招了招手:“景仪,你过来。”
除了金凌,江澄对小辈,可还从来没有如此慈爱地唤过小名。
蓝景仪受宠若惊,雅正地走过去,礼貌地问候道:“江宗主好。”
江澄微笑着:“还喊我江宗主?”
蓝景仪心中突然酥软得就像第一次吃云深不知处外面的伙食,动了动嘴唇,低头道:“舅舅好。”
江澄与聂怀桑相视一笑。
“这是舅舅送你的新婚之礼。”江澄从袖中取出一枚九瓣莲银铃道。
蓝景仪眼睛都亮了,他在义城见过金凌那只银铃的用处,知道这枚造型古朴的银铃意义非凡,双手接过后郑重地系在腰封上:“谢谢舅舅。”
“这只银铃和金凌那只是一对,我与怀桑会在金麟台小住几r.ì,教授你江氏绝技觅灵。”江澄道,“觅灵一旦习成,只要银铃在身,你们便再也不会找不到彼此。习得觅灵的银铃不会易主,且一人只能有一只认主银铃——你放心,不仅金凌认准了你,我这个当舅舅的也断容不得他换人。”
蓝景仪原本听得满心欢喜,听到最后却脸色一变,立刻将银铃取下来,还给江澄道:“江宗主,这礼物太贵重了,景仪不能收。”
江澄愕然,道:“怎么了?”
蓝景仪道:“我替荀小姐嫁给大小姐只是江湖救急,待他站稳脚跟不怕那些长老了,我是要和金凌和离,回云深不知处,襄助蓝氏的。”
江澄越听越惊讶,却看见金凌在听见“和离”二字时脸都白了,冲自己拼命摇头使眼色,显然是不愿意蓝景仪r.ì后离他而去。
蓝景仪举了半天手,不见江澄收回银铃,便抬起头来望向江澄。
“如果你不收了铃音,再跟着我学会觅灵。”江澄也在看着他,晚娘脸的气势就像黑云压城般自带特效地袭来,y-in鸷道,“我便打断你的腿。”
大红大紫两道人影又并肩走远了,方向冲着金语冰金语海兄弟的住处。
“大、大小姐。”腰间挂着银铃的蓝景仪伸出手,颤声道,“你扶一下我。”
金凌心情很好地目送桑澄两人,闻言扶住蓝景仪,道:“怎么了?”
“腿……腿软。”蓝景仪干巴巴道,“走不动了。”
03.r.ì常上床
蓝景仪当夜从江澄处回来,扶着墙挪进寝房,见金凌穿着中衣,在灯下专注阅读一本书。蓝景仪叫道:“大小姐,大晚上你居然在读书?”
“哼,瞧你这点出息,腿还在软。”金凌竟然舍不得放下书去扶新婚妻子,瞧了眼蓝景仪便又盯着书猛看,“轿子哪来的?”
“舅妈备下的,他拍着我肩膀说他懂我,在我这个年纪,他也常被大哥吓得迈不开步。”蓝景仪见金凌漫不经心,便气冲冲道,“你是他的宝贝外甥,你的腿当然不会断,你当然敢顶嘴——你、你究竟过不过来抱我?”
“你真要我起身?”金凌翻了一页道,“这书是舅妈送给我的新婚贺礼,我本想再看几本的。”
“舅妈送你书?还只送你一人?”蓝景仪好奇心顿时燃起,腿也不软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是什么书?”
金凌道:“ch.un宫。”
蓝景仪被烫到般地缩回了手。
金凌又淡淡道:“念念不看也无妨,舅妈说了,你年纪小难免脸薄。他将书从入门到飞升分门别类地编好,推荐了新手起步的姿势,书上还有他多年来的批注与重点标记,我看就行了。”
蓝景仪失声叫道:“舅妈送了你多少书?”
金凌朝墙角嘟了嘟嘴。
蓝景仪扭头后倒吸一口气:“一箱子!”
金凌叹道:“少是有些少,不过长辈一片好心,做晚辈的不能嫌弃呀。”
他说话时依旧在专注地读书,此时已将一本书读完,刚一动蓝景仪便叫道:“大小姐,你干嘛!”
金凌奇道:“是谁方才怪我不起身的?”
蓝景仪连连客气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走,用不着劳驾大小姐。”
金凌道:“可我想来抱你。”说完便站起了身。
蓝景仪见他胯间高高升起的旗帜,拔腿便跑,却被金凌一把拉回来搂在怀中:“为夫来抱一抱你!”
蓝景仪欲哭无泪地被他搂住,耍无赖般往地上坐,蹬腿道:“大小姐,我真的疼……”金凌顶着他芝兰玉树的美貌无比急色,弯腰拖着蓝景仪腋下连拽带抱地将人往床上拖去,色狼般吆喝道:“走你!”
蓝景仪被他一路拖走,双手不住去抓任何能抓到的东西。他拖倒了衣架、弄歪了桌腿,最后死死扒着一堵墙,哀嚎道:“休息一晚吧,就让我休息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