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婚礼的特别来宾送来的贺礼十分给力,不是只有银子便能办到的,显然感念聂怀桑的示好。花太监送来的是宫中皇子所用之物,y-inyá-ng二老送来的是一对能懂人语的白雕,小腿上缠着毒蛇的苗女阿碧,送来的是让孩童停止生长的蛊虫。蓝思追看得面色发白,金凌冲他冷哼道:“少见多怪。”坐在蓝思追身边有说不完的话的蓝景仪一面哆嗦一面奇道:“大小姐,你不也怕得两腿在抖吗。”金凌满脸通红,低吼道:“我没有,是你的腿挨着我,你的腿在抖。”蓝景仪摸着脑袋道:“嘿,原来是这样。”蓝思追这才知道蓝景仪虽然坐了过来,桌子底下的腿却一直在和金凌黏黏糊糊,只觉得异常尴尬和羞涩,抬起手扯了扯蓝景仪衣领,为他挡住脖子上的一点吻痕。金凌立刻摔了筷子,蓝曦臣忍无可忍一吹裂冰才让三人都觉得内力顿失,软在了座位上。
其四是百花宫为仙督大婚点燃了满天空的焰火,每一朵焰火都是金光璀璨一朵硕大的菊花,在清河的每一条主干道同时绽放,将一座城池照耀成白昼之都。取自黄巢“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的菊花是百花宫家纹,一席血衣的慕容杀映着漫天流光,妖妖调调望之如少年,声音却和个中年大汉般粗狂,一边在屋顶走来走去,一边道:“小桑,你是断袖,嫁我多好,如今娶了这么一个——”他说到这里时, 正好凌空怒放一朵烟火,所以那个词嘉宾们没听见,只听见之后他说的是“——的男人,我真是一点也不高兴。”江澄和聂怀桑站得近,却显然是听清楚了,只见江澄变脸冲聂怀桑气道:“你请他来做什么!”聂怀桑一面哄一面道:“他续弦时请我去喝了喜酒,我成亲没法子不请他啊。”江澄道:“你什么时候去的,我如何不知道?”更是气愤不已。聂怀桑无奈道:“我当时怎么敢说,你知道后不理我了怎么办呢。”江澄心知应当发怒,却觉得甜蜜,好不容易继续怒气冲冲道:“他如此诋毁我这个新娘,轰出去!”聂怀桑丧气地说:“可我当时在他的婚宴上,受不了他那蠢货媳妇,直接把他老婆脑袋砍了,他也没轰我走啊。”慕容杀此时在屋顶上c-h-ā嘴道:“小桑,我可不是没轰你走,我是叫你赔个媳妇给我,我看你便顶好。”江澄“惊喜”连连,表情特别好玩,众人瞧得津津有味。欧yá-ng子真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他娘子悄声道:“竖起耳朵听,看江宗主被慕容杀那个词气成这样,但又不肯重复,一定有问题。”江澄见聂怀桑指望不上,便骂了一句“歪门邪道”,谁知这一句却把台下那一堆的贵宾全开罪了,聂怀桑脸色一变,便听慕容杀悠悠道:“小桑,江澄不仅——”江澄大叫道:“你敢说!”声音巨大。慕容杀堵住耳朵,半天后才皱眉放下,依旧妖妖调调道:“本和你约好,领兄弟们露个脸便走,如今啊,小桑就等着我等来闹洞房吧。”说完飞身而去,武三笑等人也立刻离开,聂怀桑用扇子敲着额头道:“完了。”
和前面几件事比,婚宴上最后的热闹便可爱得多,仅仅算个小c-h-ā曲。
事情发生在新人敬酒环节,原本姑苏蓝氏从不饮酒,每回出席宴请,由蓝启仁代表全族意思意思地浅酌一口。而这回,蓝启仁由于余怒未消,心知凌仪二人定是座上宾,干脆来都没来,桑澄便只得敬酒给蓝曦臣。蓝曦臣看着自家弟弟喜上眉梢的脸,缓缓去接酒杯,蓝思追急道:“宗主,那年含光君喝了酒,把抹额摘了就近捆了个男人。”满桌的女修顿时j.īng_神一振。谁知蓝景仪大咧咧站起,道一声:“舅舅舅妈,宗主的酒我代为喝了。”接过酒杯,扬起脖子便喝了个杯底朝天。桑澄二人收杯不及,见蓝景仪神色如常,才又去了下一桌。
蓝景仪坐下后,蓝氏众人全都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看。金凌最近刚将聂怀桑赠的《笔戏》《绳戏》《食戏》读完,正在悬梁刺股地钻研《酒戏》,故而羞得坐立不安,柔声道:“念念,坐到我这里来。”
蓝景仪却一把抱住蓝思追道:“思追,你还有抹额,真好。”
许多无声谴责的目光投s_h_è 到金凌身上。金凌一个个白眼回敬过去:“我夫人的抹额,我爱藏多久藏多久,外人管得着吗?”
蓝景仪重重地抽了声鼻子,捧着蓝思追脸,语重心长道:“思追,r.ì后找道侣千万不要找个逼着你犯家规的,否则四千场大哭,孟姜女都能哭瞎。答应我,好么?”
“这个……”蓝曦臣轻咳,道,“景仪,家规现在只有一页纸四十条了。”
蓝景仪扭头望着蓝曦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凌跑过去,将老婆从蓝思追身上揪下来,埋怨道:“念念,你都嫁到金氏了,还问那么多蓝氏的事干什么。”
在蓝氏众人意味深长的注视中,金凌拉着蓝景仪就餐。这时上了一盘白灼对虾,十分鲜美,众人纷纷夹筷。金凌刚吃了一只,筷子正要剥掉第二只的头,虾子便被蓝景仪沉默地夹去。金凌疑惑道:“念念?”蓝景仪却已将一只头尾完整的虾r_ou_放到他碗中。
金凌不可置信地看蓝景仪一连给自己夹了四五只虾,真不知他如何运筷,轻松戳两下便能将整虾挤出,透明的虾壳完完整整,被整齐地排列在餐盘中,雅正得像个工艺品。金凌缓缓转动目光看着自己餐盘中的虾脑袋和碎虾尾,又缓缓环顾全桌,只见众人都已慢慢放了筷子,敬畏地围观蓝氏子弟风雅地摆虾壳。
金凌怔怔道:“你看他这虾子剥的,像个醉汉吗?”
蓝曦臣也纳闷道:“然而蓝氏,确实祖传酒品极差。蓝安便是醉酒后,要去黄泉捞仙逝的道侣,才跳河溺毙的。”
蓝思追补充道:“是啊,一杯倒和天生怪力。每个蓝氏子弟都一样,从无例外。不然云深不知处为何禁酒,我们又为何能倒立抄家规?”
“天生怪力?”金凌脑海立刻浮现观音庙中做梦般的含光君单臂托三宝,浑身恶寒。他想了想,凑到蓝景仪耳边,窃窃私语道:“念念,你每晚在床上推不开我,莫非都是装的?”
蓝景仪道:“才没有!”
——好,他说了三句话了。
金凌一直记得那r.ì被醉酒的蓝景仪支配的恐惧。蓝景仪害羞的一拳“才没有”,一击便将他捶得飞出席去,撞翻了隔壁的桌子,半天站不起来。喧哗中蓝景仪醉醺醺地站起来,双目全是执念,道:“大小姐,把抹额还我。”金凌倔强道:“就不还!你和莲花坞那次一样抹额到手便跑了,又怎么办?”蓝景仪道:“若不是你将我压在床上欺辱了半宿,我会跑吗?”金凌娇羞道:“念念,虽然我们年轻力壮感情好,你也要注意影响,大家都听着呢……”蓝景仪冲过来,拎起金凌衣领就是一个过肩摔,怒吼道:“你还知道注意影响,上次在水榭中我是怎么求你的,你停手了吗?”
薛洋“哟~~~”道:“金如兰与我是同道中人啊。”阿菁道:“小坏蛋说什么呢,那是金凌得知蓝氏家规中有一条不许野合!”晓星尘朝左边扭头道“阿洋别胡说”朝右边扭头道“女孩子注意形象”,宋岚沉着冷静毫无波动。薛洋道:“小瞎子,你怎么知道这事的?”阿菁却躲在宋岚后面不肯再说。
金凌被砸得七荤八素,头上金冠都歪了,许多女修要来扶他,蓝景仪抄起一张十数人围坐的紫檀大圆桌便抡了过去:“滚!一群狐狸j.īng_,我蓝念的夫君,看谁敢碰!”金凌拔出岁华劈开桌子,被沉重的紫檀震得虎口发麻,惨声道:“念念,你果然醉了。”
蓝景仪怨妇般哭闹道:“大小姐,你居然为了这帮狐狸j.īng_用剑指着我。”
金凌连忙收回岁华,一边扶着屁股一边在哎呦声中道:“不是不是,我没有,我这不是爬不起来嘛——你先别过来!”
蓝景仪已张开他的钢铁双臂,冲金凌奔了过来。金凌光是看着都已感到浑身骨折的剧痛,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哆嗦道:“你别碰我!”
江澄用紫电卷起身边一尊种着荷花的满水大铜缸,用尽全力,咬牙挥了过去。
那水缸j.īng_准地挡住蓝景仪去路,蓝景仪却随便地单手一拨,便将水缸推开。金凌这时缩在蓝曦臣背后,却见蓝曦臣只用两根手指,便轻轻捏住了水缸一脚,运功将水缸稳稳送到墙角落下。水缸落地时,满缸的水微微d_àng漾,一滴都没落出。
不净世的大总管事后表示十分羡慕蓝氏这祖传的技能,觉得娶了蓝景仪,金宗主r.ì后搬运各种东西装饰仙府,必然十分方便。
在惊呼声中,发酒疯的蓝景仪力大如牛,三毒圣手、泽芜君还有仙督几大高手都拦不住,满屋子追着自家夫君要抹额。金凌一个劲作秦王绕柱跑,被打得鼻青脸肿。江澄心疼不已,骂道:“你把抹额先还他,不然打断你的腿!”金凌顶嘴道:“不还不还,说什么都不还!”和蓝景仪绕树跑得头晕眼花,蓝景仪最后干脆大喝一声,上前抱住那株国槐,在众目睽睽下将树倒拔出土,土中的根都被带出来。
金凌软在地上,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众人全都被惊得动弹不得,连聂怀桑都忘了轻挥折扇,却见梧桐的根正被渐渐拔出时,蓝景仪轻声道:“好重啊,拔不动了。”突然将手一放,那树的根便没回土中,整棵树像风中残烛般剧烈晃d_àng起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蓝景仪也累到极致,就地和小猫一般蜷缩起来,沉沉睡去。
薛洋和阿菁“啪啪啪”地鼓掌,被双道各自按住。
江澄快步上前去看金凌,金凌却逐渐淡定起来,神色复杂,毫不犹豫地爬起来将衣服披到蓝景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