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的话音未落,一个略带猥琐的声音,就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两人身边骤然响了起来:“敢问这位公子,也不知道这城中最快活的地方,该去哪里找?”
“不管是哪里,总不是这里。”白衣公子正抬手夹菜,听到声音也没有抬头,只是挑了挑眉毛,淡淡的开口问道,“我们看起来,像是本地客商的模样么?”
那猥琐的声音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可见到白衣公子的面容模样,那人好似还是不肯罢休,接着不要脸的粘了上来,整个人身体都快要靠在白衣公子身上了,白衣公子才好似终于察觉到了,抬手用扇子支住了那人的肩膀,神色淡淡的又夹了一筷子烤羊r_ou_。
那人见两人一个一手持剑,目光冰冷的扫视自己,另一个本应是自己的猎物,却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唇角不禁咧开一个更大的笑容,厚着脸皮接着问道:“冒犯了,两位是……结伴而行的外地客商?”
白衣公子一边说话,一边第一次拿起眼前的杯子,喝下了一口烈酒,略微一皱眉头,脸上跟着浮起一丝红晕,看的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流下口水,手指更是不顾对面眼神森冷的玄衣人,朝着那人的手上摸去。
快要摸到的时候,不知为何那白衣公子正好手指一收,复又靠在了椅背上,眼皮垂下抬起酒杯,掩去唇角的冷笑:“不错,敢问兄台有何见教?”
那人见一摸不中,有些失望的搓了搓手,这一回却没有上前,换成了恭维的面容:“见教不敢!不敢不敢,只是两位兄台若都是外地客商,肯定不熟知这镇上住宿的地方,可我就不一样的,我可是当地的人,有名的热情好客啊,不信你问问这酒楼里的人,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他的话音落下,立刻回过神来准备揪住小二来替他证明,谁知道那小二一瞧见他的脸,就吓得三魂失了七魄一样,立时转身就跑,那人一把没有拉住,顿时丧气的拍了拍桌子,吼道:“怎么跑了?晦气!”
小二跑了,他方才的话就禁不起证实了,不过那人眼珠子一转,仿佛并不放在心上一样,面上依旧堆着笑,抬手要再去摸白衣公子的手腕,眯起眼睛道:“好了好了,这位公子就别理他了,快点跟我走罢,今晚就可以住在我的屋中好好休憩一晚,等到明日再赶路不迟!”
白衣公子看过了这场闹剧,极有兴趣的抿了抿唇,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那人的脸,发现果真和声音一般猥琐,嘴唇上还留着一溜的山羊胡,禁不住自己唇角的笑意,开口
回道:“虽然这是你的好意,可想了又想,我着实是不能跟你前去,还望兄台海涵。”
那男子见他不去,也不着恼,只是眼中色眯眯的意味更浓了: “这……这又是为何?可是
两位公子怀疑我心底不诚,不是心甘情愿的……”
白衣公子这一回不等他说完,就摇了摇头,眼底含了无奈之色,手中的骨扇轻轻敲击了一下酒杯,笑着朗声道:“这倒不是,在下怡怡相反,是因为兄台着实太过热情好客,才有些不敢于你前去的。也不知您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这句话一开口,那猥琐男子再也编不下去了,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坐在远处,神色淡淡的白衣公子,刚准备抬腿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粗犷的调子,说话也极为粗鲁,听的一直淡然无波的白衣公子,都忍不住将笑容散了开来。
“老三,既然骗不动,还跟他们客气什么?一看这小白脸可是上等的好货,不管是男子还是双子,我们几个可都是闷了好长时间了,就等着这口肥r_ou_打打牙祭呢!”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紧随着刚才那个猥琐的山羊胡一同来的,是一个满脸横r_ou_山寨匪徒之类的人物,眼底瞧着白衣公子时都像是冒了绿光的狼一样,看着周围的人纷纷都躲远害怕被波及,显然这几个人是镇上有名的恶霸,没什么人敢违抗他们。
眼瞧着那个满脸横r_ou_的渐渐走进,白衣公子扶额低叹,眼底却带着莫名的兴味,对着坐在对面,早就全身都是煞气的玄衣人开口调笑道:“听见了没有,原来我是来给他们打牙祭的,还是肥r_ou_。”
这句话的话音未落,那几个渐渐围上来,走在满脸横r_ou_身后的几个小弟模样的人立时神色一凝,刚准备拿着腰间的刀围上去,就看见那个玄衣人慢慢站起身来,面具后的眸子扫了他们一眼,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先后的脖颈胸口腰间等处一阵剧痛。
他们看不清楚,可那些围在周围,还有些不甘心的人这一回可都看清楚了。
玄衣人就在起身的那一刻,腰间的剑连鞘一同瞬间从腰间拔出,紧接着身形快如闪电,眼睛都还没有看清楚,包括满脸横r_ou_的那人在内,方才还耍恶霸想要把白衣公子当肥r_ou_的人,都已经趴在了地上嗷嗷直叫,一脸惊恐神色的看着两人。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小人不是故意的……”
“大人饶命啊,哎呦!”
转瞬间情形就大不相同,酒楼里喝酒吃菜看好戏的人,大部分都是惊愕的交换了眼神,在玄衣人冷冷的目光扫过之后,纷纷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垂下头去喝酒吃菜,酒楼中除了那些被剑柄或是剑鞘一招抽到地上的人不断求饶,就只剩下了白衣公子带着叹息的声调。
“怎么办,你们方才惹了我,弄得我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现下我可一点都不想饶你们的命,你说呢?”
玄衣人依旧坐在他身边,闻言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剑,一口喝下杯中的温好的烈酒之后,突然手指一动,一根筷子从他指尖飞了出去,直直的c-h-a在了嚎的最惨的那人手腕上,弄得皮r_ou_外翻鲜血直流,痛的没等那人喘过一口气,就歪倒在那里晕了过去,酒楼内的诸人瞧见这是来真的,立时吓得做鸟兽散,片刻后就走的几乎一个人都没了。
倒在地上没被惩罚的那些人瞧见身边的人这么惨,都吓得不敢在出声扰了面前这两人的酒兴,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抖着,看的白衣公子眼底还颇闪过了兴味之色,玄衣人却
在此刻放下杯盏,目光有意无意的瞟着那吓得最厉害,看起来也最是瘫软,其实面上有着狡猾之色的山羊胡,眼底多了一分讥嘲。
哀哀的跪了好长时间,白衣公子还是一会吃一口菜,一会喝一点酒,目光时不时眺望远处的景色,仿佛是在想些什么的模样,玄衣人却完全不再看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时,那山羊胡悄悄朝前挪了挪,握紧了自己袖子里藏着那枚猝毒的小刀,装作求饶的模样就朝着白衣公子那边靠过去。
两人仍旧一个假寐,另外一个正垂头思索着什么,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山羊胡的动作,就在他瞅准了机会准备扑上去,准备以看起来不会武功的白衣公子为钳制,好威胁玄衣人将他们好好的送出去的时候,一只手却突然从他身后冒出,牢牢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位兄台。”白衣公子和玄衣人同时听到声音,不禁好奇的对视了一眼,玄衣人再度闭上眼睛假寐,而白衣公子则像是突然被人惊醒一般,回头惊讶的看向一身宝蓝色长衫,文质彬彬面容清秀,风骨粼然气度温和的男子,听他用不紧不慢的语调像是在说教般开口道。
“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兄台如何以为?”
第343章 陆氏有琴
说罢这话,那山羊胡已经脸色扭曲了,来者身体削瘦脸色苍白,其实手劲奇大身上好似又有几分武功底子,被他那么一握,那把刀早就掉在地上不知哪里去,还提醒了面前这两个煞星,自己肯定是既跑不掉又要挨一顿折磨,立时眼皮一翻晕过去了。
见山羊胡口吐白沬瘫倒下去,身着宝蓝色衣衫书生打扮的人,仿佛有些叹惋般的摇了摇头,低声咕哝了一句孺子不可教,这才露出温和的笑容,动作看着极为规整,好似是从小如此教养而来,仍是那不急不缓的调子:“冒昧打扰,在下不是故意先出手的,只是害怕两位兄台大意,遭了这两个人的暗算,还望兄台见谅。”
“兄台也是好意,在下不会不分黑白的,还是多谢了。”白衣公子瞧见他低身行礼,腰不多弯一分,手指平平竖着拇指朝天,虽然不算十分打眼,笑起来却显得极为温和的面容藏在袖后的人,眼底的光芒一闪,含笑抬手道。
“请坐。”
两个字过后,对面的玄衣人张开了眼睛,和白衣公子一同注视着来人,瞧着他动作自然洒脱的拂了拂椅子,端正的坐在了另外一面,宽袍大袖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搭在椅柄上,宝蓝色的长衣完全舒展开来,几乎没有一点褶皱,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书生卷气,却不像书呆子那样死气沉沉,反而显得规矩有节可敬可慕。
白衣公子以前从未遇过这样的人物,乌玉般的眸子里暗光微闪,抚了抚自己的衣角,坐直了身体同样对他拱手一礼,同做书生模样口齿清晰,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今日巧遇,得见公子这样的人物,也不知可否告之姓名?”
书生见白衣公子换了态度,唇角多了笑容,却也宠辱不惊的再度抬手,恭恭敬敬回道:“在下姓陆,单名一个琴字。”
白衣公子听了这个名字,突然微微皱眉,仿似想到什么,连忙问道:“哪一字?”
书生神色依旧淡然,拱手回道:“铮铮为乐,无丝竹靡伤,无琵琶风雅。”
白衣公子的眉头未解稍松,同样回了全礼,不见一丝勉强:“原来如此。”
陆……琴?却是这个琴?可看这般做派,却不像普通人……
就在白衣公子放下手来,对面的书生刚准备接着拱手发问时,不远处的窗边却突然闪过一个湖绿色的人影,其后是一个少年惶急着没有焦点的目光,以及他带着哭音的声调,好似很是有些害怕:“公子,公子?!公子您跑去哪里了,小绿找不到您了,呜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