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更何况照小绿来看,那两个人能够打杀了那些地痞,那位白衣公子更是与您学识相当礼数周全,看着举止行为像是大家子弟,还有那个从未露面的人……他们定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公子手无缚j-i之力,更是要小心万分才是啊!”
“小绿啊小绿,你是一叶障目啊。”他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也没有听到面前人的一句回答,直到他有些耐不住的悄悄抬头时,才发现蓝衣书生仍旧在看着外面的街道,只是眉眼不知何时微微的皱了起来,声音仍旧不急不缓。
“你难道以为,我是如此鲁莽的人么?你难道不觉得,那个穿白衣的公子,很像一个人?
”
“公子,您说……他很像一个人?”那小厮听了这话,忍不住呆愣了一瞬,回想起方才自己没有太注意的,那个白衣公子的面容,稍微一对比之后,立刻神色骤变,惊呼道,“对啊,您这么一说,小的还真觉得有些像了……那个白衣服公子,他很……很像逍遥王殿下!”
听到逍遥王殿下这五个字的时候,蓝衣书生本来毫无一丝褶皱的广袖突然不自然的一抬,缩在y-in影处舒展开来的双手更是一瞬间握紧,他的心底好似终于有了波动,声音也就不像本来那般不急不缓,听起来也不像是说教,反倒像是要将其他情绪掩盖下去一般。
“更何况我安排这一切,除了那人之外,还有其他的理由,你就不必多言了。”
说罢这话,他也不再听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厮回答,那张仅仅算得上是清秀的面容上,能够增色几分的笑容散去,握成拳头的手不自觉的放在窗框上,任由其上的灰尘沾染在袖角上,更显出他此刻的心情,绝不像表面那般宁静无波。
就在他抬起手来的那一刻,白衣公子身后带领着玄衣人,怡好含着微笑在客栈前停下了脚步,也不知是不是凑巧的正好抬起眼来,乌玉般的眸子正好和他对视,随即遥遥朝着他的方向拱了拱手,这才一挥袖摆低头进了门内。
记忆中那人完全不同的风姿,和那张足有五六分相像的面容,一瞬间在他眼底化为另一个白色影子,蓝衣书生站在原地默然不语,只是那双手越握越紧,双唇发声时,第一次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
“……洛白。”
你要是知晓我在帝都内失踪,又私自跑到这里来找你,现下肯定会着急的不行罢。
也不知道,你现下如何了。
白衣公子和玄衣人就此在客栈中住下,住了大约一月时间,其间两边房间的人俱相安无事,蓝衣书生不怎么出门,总是倚在窗边看书,好似是确定这里有他要等的人来,而白衣公子却和玄衣人是天天出门,不过每一日回来时都会带些小吃,每次客气规矩的让小绿都无话可说。
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一个月,在一个无风清朗的清晨,书生特地换了一身崭新的蓝衣,带着小厮小绿出了门,反而是经常出门的白衣公子,日上三竿的还没人开门,上来送早膳的小二敲了好几次门,这才见到一只手从屋中伸出来,从他手中拿过了早膳后,就立即关上了门。
蓝衣书生此时正缓缓出了客栈的大门,朝着更远处一条更偏僻,长满了郁郁葱葱树丛的小
路走去,深蓝色的方口鞋从带着暗纹的衣摆下露出,广袖被树枝轻轻勾住,错落而下的阳光照亮他带着纯白纹样的领口,和那张温和平静的面容。
脚步越走越远,树丛越来越密,他蓝色的袖摆轻轻从绿叶上划过,乌黑的长发被行走之间的风扬起,他唇角的笑容愈发模糊,乌黑的眸子却愈来愈亮。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的脚步终于缓缓停了下来,抬眼去看此时站在不远处那个身着白色轻甲手扶剑柄的人,定定注视着那张面容英俊却未脱稚气的脸庞,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袖中的手指微微抬起,还没等伸出来,就被那人紧紧握住了。
紧随着而来的,是一个怀抱,还有那人带着惊喜之色的声音。
“阿秦!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第345章 吾欢运弄
说罢这话,身着甲胄的人仿佛觉得说的不够,也不顾蓝衣书生准备直起身的动作,就先一步放开了他的腰,好似是知道自己冒犯了他,有些惴惴的垂下了头,脸上却闪过了担心的神色:“你身体这么不好,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我知道你着急,我……我会努力立功然后,然后求丞相让你和我一起行走,做我的军师……”
说到最后,他的脸已经红的像是红布一样,一边说还一边揣惴的端详着面前的蓝衣书生,在没有瞧见他脸上出现任何特别的神色,只是仍旧温和微笑,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时,他的眼底似乎闪过几分慌乱之色,不敢再说下去,就有些颓丧的低下头来。
蓝衣书生安静的注视了他片刻,却慢慢的抬起了袖摆,修长的手指放在了他的肩上,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低低像是悄声细语。
“一激动就脸红,小孩一样……”
时值正午,白衣公子安坐在屋中的摇椅上,几乎整个人都黏在身后的玄衣人身上,眸子半闭不闭的含着困倦,任由身边的人揉捏他的肩膀和后腰,在灿烂温暖的阳光下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在突然瞧见一个身影时,乌玉般的眸子骤然张开。
带着身着白色甲胄的人,蓝衣书生虽仍是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可步伐却已然不像是平常一般,一步就越过一块石板,而是略显得有些杂乱,心底并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反倒是他身边的人一边走着,还一边牢牢的盯着他,好似怕他突然跑了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的带着小厮,刚走到客栈门前的时候,蓝衣书生抬起头来,就轻易的发现了有一人立在高处正对着他,此时不知为何突然目光与平时迥然不同,看见他的眼光时,便微勾唇角,一步步在身后玄衣人的伴随下迈下楼梯。
眼看着白衣公子走近,蓝衣书生不觉有何意外,仅是垂下头来谦恭有礼的微笑,抬手行礼之后,抬步入了客栈大门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回身一看,身着白甲的人居然仍立在原地,不知为何正怔怔盯着白衣公子,连握剑的手指都在颤抖。
瞧见这一幕,蓝衣书生心底隐隐觉得奇怪,脸上的温和神色不变,不急不缓的回头瞧了垂目浅笑,却也同样直直盯着白衣公子,知晓事情大概有异,却仍是挥袖错身让开了一步,任由白衣公子立在自己身边,同时不忘低声开口,令自己带来的人先回神。
“洛白?”
两字低唤不光出自蓝衣书生之口,更从盯了那人许久之后,面带恍惚微笑的白衣公子口中说出。
而就在白衣公子的唤声出口之时,台阶下身着白衣白甲的男子,突然在蓝衣书生复杂的目光下,挥袖迈步朝着白衣公子低身半跪,黑发y-in影下的双唇略微颤抖,好似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眼底渐渐浮起薄雾,紧随着就是晶莹之色。
“起来。”白衣公子瞧见他下跪,袖中的手指瞬间握紧,突然抬起脸来闭上眸子,侧过身来躲过了他这一礼,声音极低极低,却仿佛沉若千钧,“你已不是当年的你,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你,不必再跪。”
听见瞧见话语动作,一旁的蓝衣书生仍旧镇定,深深看了一眼跪着的人后,便抬步缓缓下了台阶,低身扶住他的肩膀,仍旧是那副不急不缓的口气,目光中却难以掩饰的,露出了丝丝
情绪:“若事情繁杂,不如进去再谈。”
话音未落,白衣公子已然当先迈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玄衣人面具下的墟拍色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刚刚起身眼底还有激动之色的男子,和面上温和眼底神色却有些复杂的蓝衣书生后,这才紧随着那个白影进了屋中,等待后面的两人屏退两个小厮后,方才迈进门来。
听到脚步声挨近,房门骤然关闭的声音后,白衣公子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盏,终于低低的笑了,笑容中仿佛有着安慰,更多的却是调笑之色,语调却极为温柔,隐约带着宠溺之色。
“几年不见,原来当初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说自己已经能撑起一片天的少年,也该到了成家的年纪了。”
对比白衣公子的平静,听到陆秦突然前来边疆,这才脱开大军想要来见他一面的新任逍遥王,仿佛难以承受这句话的重量一般,在见到江洛玉之后,涌在眼眶的眼泪几乎忍不住,可终究没有落下,抬手持剑对着面前的白衣公子一礼,哽咽道:“大哥……洛白见过大哥!”
“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别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哭。”江洛玉看着他的神色变化,知道他心中激动难以言表,不仅细细打量他已从少年长至青年,此时那酷似当年父王江英的俊俏面容和修长身姿,语气中宽慰意味更浓。
“如今瞧见你独自领兵,当真可以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大哥很是欣慰,不枉大哥的当年离开平云关时的嘱托,如今父亲母亲在天之灵知晓你这样有出息,定然能够安息了。”
听到平云关三个字,又忽闻大哥这样的称呼,就算是再笨的人,也都该知晓面前的人是何身份了。
就算此前蓝衣书生见到那几分相似的面容,心中隐约有着这样惊天的猜测,也不过只是不能出口的猜测罢了,可此时却已然得到了如此肯定的答案,蓝衣书生还是觉得止不住的惊愕,一直温和的神色缓缓凝重起来。
对比于他的心思复杂,已经开始不断猜测江洛玉假死的用意时,江洛白却对此全无所觉,当真就是从未想过什么其他的,在平云关外江洛玉离开之时,他就已然知晓江洛玉如此做,绝大部分是为了自己的自由,剩下的则是为了他。
从接任王位的之后的每一刻,他都告诉自己,绝不能让已然离开的江洛玉失望,在妹妹出嫁之后,他至少要承担起兴盛王府的责任,所以这一次,他才请命前往边关,希望以立功光耀王府,还有就是希望,能让自己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