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是大哥,你怎么会嫁给,嫁给一个双子……”
这一次不等他话音落下,一直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也对面前这一切感到惊愕的蓝衣书生,却极快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温和,袖袍随着他的前行慢慢飘开,乌黑的眸子里带着难以言喻的
浓黑。
“洛白。”
身边自己最相信的人突然开口,江洛白本来还想接着说下来的话立时凝住了,侧过头来看他:“怎……怎么了?”
“安国候可不是双子,是个实打实的男子,你忘了来之前我对你说的么?”蓝衣书生唇边的笑容安然,奇异的让江洛白瞬间冷静下来,而一边的江洛玉含笑不语,慕容昊则神情淡淡,大帐中便只有他不急不缓的声音回响。
“安国候乃是大金四大家族中慕容氏的嫡长子,刚刚娶了大金长公主的嫡子为内君,现下可是大金位高权重炙手可热的重臣,大金之内除了乌雅氏的两位嫡子之外,已没有人可以轻缨
其锋。”
第347章 酒醉之后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已然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而江洛玉的微微眯起了眼睛,乌玉般的眸底闪过异色,却正好瞧见蓝衣书生说罢,定定注视着并非看他的江洛白时,眼底的那一丝无
奈和额然。
闲话叙毕,江洛白迅速冷静下来,和慕容昊一同站在沙盘边上讨论如何对抗匈奴王庭,江洛玉之后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看着站在江洛白身边,一番名士风度翩翩君子般的陆秦,唇角的笑意诡秘莫测。
时值傍晚,大泷大金两方初步定计后,逍遥王返回帅帐后没有一炷香的时间,白衣公子头戴斗笠,又携覆着面具的玄衣人前来拜见,四人在帅帐内屏退了下人之后,江洛玉这才不隐瞒的将自己离开平云关之后,这么几年的经历一一道来。
听毕了兄长的经历,江洛白泱泱的提不起精神,江洛玉坐在一边也无法安慰,只好为他满上酒杯,抬眼示意慕容昊后,低身安然坐在了蓝衣书生身边,将白瓷酒壶放在了桌上含笑望着他。
蓝衣书生察觉到他的注视,却不以为然,仍然做足了姿态双手举杯,任由浑蓝的袖摆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度,微微垂头先抿唇品酒,随即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江洛玉见他杯底见空,立时又为他满上一杯,直到喝了十几杯后,蓝衣书生才用袖子一抹嘴角,神色中有了醉意,乌黑的眸子却仍看不清楚。
他转眼间瞧见江洛玉仍旧含笑,好似未曾看见他失态一般,正低身再度为他满上酒杯,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任那张仅算上清秀的面容失却温和后,眉眼之间仅剩锋锐:“内君,可想念自己的孩子?”
“离家时日两月,早已不算短。”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相问这件事,江洛玉忍不住有些恍惚,眼前似乎掠过自己走时垂儿昶儿酣睡的面容,手指点了点面前的酒壶,低声答道,“他们刚诞生我便离开,本就不该。他们又是我骨中骨,r_ou_中r_ou_,即使身在边疆,又如何能抛弃惦念呢?”
话音未落,他突然偏过头来,目光犹如利箭,瞬间与面容冷定的陆秦对视,笑容没有一分温度:“陆公子呢——陆公子,可曾有无比想念之人?”
陆秦接触到他的目光,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瞬间垂下头来,往日的循规蹈矩被抛到一边,脑后乌黑的发丝顺着耳边垂落下来,深蓝色的发带浸入酒液中,本是面无表情的脸庞,此时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其余的竟是空白。
江洛玉端详了一会他此时扭曲的神色,目光幽深的垂下头来,耳边响起陆秦低低的喃声:“妹妹……”
“陆公子的妹妹?就是陆丞相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嫡女陆心?”
“妹妹……妹妹……”听到这个名字,蓝衣书生全身震了一下,乌黑的眸子里终于失却了焦点,忽地站起身来,任由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一声脆响,唇边却再度逸出笑容,深蓝色的袖摆随着他跌跌撞撞的脚步上下波动,映在江洛玉波澜不动的眼眸中。
“想念……”
听到他最后吐出的那两个字,看见他在提到陆心之后,完全失却的仪态,江洛玉跟着站起
身来,突然冷声喝道:“也不知陆公子,是想念于她……还是喜欢于她?”
出乎他意料的是,陆秦听到这句话后,先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四处巡曳着仿佛是在找什么,等到无意间瞧见和慕容昊拼了一会酒,已经有点晕晕乎乎摇摇摆摆的江洛白时,整个人似乎完全凝固,唇间喃喃着念着,声音越来越高。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不……我不喜欢……我不会喜欢!喜欢他……放心……你放心!我不喜欢他!我不会喜欢他!”
已经喝了二十多杯,又加上半瓶梨花白,眼前看什么都是两个的江洛白晃了晃脑袋,刚准备跟面前沉默不语却酒量极好的哥夫接着拼酒,就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一重,温凉如暖玉的肌肤从自己颊边划过,立时让他原地打了个激灵,回过头来眯着眼睛去看。
“阿秦,你……你怎么了?”等到看清扑到自己身上的人是谁,江洛白顿时傻傻的扯开唇角,刚准备抬手握住他的手指蹭时,就感觉自己眼前一黑,那人温软的唇跟着压了下来,“唔,阿秦……”
眼看着陆秦乘着酒劲亲了江洛白一会,就醉的一头栽到他身上不省人事,江洛白则更干脆的没等他亲完,就已经呼呼的歪过头睡着了,江洛玉饶有兴趣的踱步至两人身边,含笑注视着醉倒的陆秦,低声喃喃道:“说是有情,却又无意,真是奇怪——真是有趣。”
话音落下,他低下身来推了推叠在一起的两人,发现他们真是醉的相拥着睡着了,尤其是趴在底下的江洛白,整张脸都红的不像什么了,呼吸之间全是酒气,白衣公子便无奈的站起身来,绕过他们两人朝着慕容昊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道。
“都是醉鬼,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招,不是喝酒就是睡着。”
慕容昊见他走到自己身边,抬手就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拉到了自己怀中,低头将唇间的一口酒度了过去,随即低身在他耳边沉声道:“我还没醉。”
江洛玉不喜烈酒,逼着喝下去一口,不由脸色微变低哼一声,也不管地上那两人了,就抬肘朝着慕容昊击去,不出意料的又被他再度抓住,又是白费力气,重新被扯回了那人怀抱时,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苏苏作痛的太阳x_u_e。
“你醉了……才比没醉好。”
第二日清晨,江洛玉起身洗漱过,目送着慕容昊出外巡查,自己便靠在军帐中的床榻上看着悬挂在一旁的地图,还没等看上几眼,外面的小兵便低声稟报道。
“稟内君,陆先生求见。”
听到是陆秦求见,江洛玉眉间微微一皱,唇角却勾起了笑意,沉声道:“请先生进来。”
话音落下,江洛玉整了整自己的袖摆,站起身来刚朝着帐前迎过去,就看见一身宝蓝色衣袍的陆秦,正低身缓缓走了进来,步伐依旧是不急不缓的,面上的神情却不似以往温和,看起来反倒有些僵硬,眸子就更是看不清楚了。
“陆兄昨日醉的不清,现下应该酒醒了才是。”江洛玉看他神色不同以往,目光不自觉移到他略微垂下的脸庞上,意有所指的开口道,“不过,怎么在下看陆先生,脸色比醉了的时候还要难看?”
蓝衣书生闻言,淡色的唇似乎抿了抿,即使是被江洛玉的话刺了一下,他也仍是那副从容的风范,抬起手来规矩的行了大礼,语调温吞吞的回应道:“昨日陆某心情抑郁这才喝醉,给
内君和侯爷添了麻烦,又劳烦两位,是陆某的不是。”
“陆兄不必客气,你毕竟是洛白的好友,若是我不照顾你,才是于心不安。”
江洛玉挑了挑眉,说到好友二字的时候加重的语气,果不其然瞧见蓝衣书生微不可查的皱一下眉,他唇角笑容更深,眼底却突然带了冷冽之色,突然抬步走到那张悬挂着的地图前,指着其上大大的匈奴二字,问道。
“昭敏刚刚出外巡查,我正在看匈奴王庭的地图,听说陆兄乃是洛白的智囊,不知对于攻伐匈奴之事,可有什么想法?”
“还是对侯爷说的那些,陆某昨日并无隐瞒。”
陆秦察觉到从自己进账之后,面前的这位内君就一直在言语上试探自己,可他心中此刻抑郁难解,面上还要强作无事,也不管江洛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就仍保持平时那般语调回道,
“那时内君在侧,应当是听得一清二楚才是。”
“陆兄当时曾说,攻打匈奴要行‘拖’字,时间久了匈奴面对大军,Cao原一旦枯黄少水,士兵们没有补给,就一定必败无疑——不过相对而言,各部的首领怕是在开战之前,肯定会料到我们用此计,应该已备好的水源和足够的粮Cao,背后说不准还有大周来支持,若是真的行拖字决,恐怕三年五年之后才会见成效。”
“大泷大金若齐心讨伐,便不必用此计,只可惜……”
陆秦听出他话语中略有叹惋之色,仿佛是不希望使用此计,反倒想要用些勇猛精进之军,从而能够早些回朝复命,一时间不由想到此刻身在边疆,自己还能和光明正大的跟在那人身边出谋划策,若是当真此战很快结束,那人回朝后知晓他千里迢迢跟来的真相后,想必就是他们决裂之日罢……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一时间难以呼吸,本来周正的礼数都僵了起来,缩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握紧,手心蔓延起尖利的痛楚,连带着那不急不缓的语调,都随着心思变得沉郁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