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弓着身子低声禀告的人,看着不起眼,不过盯人的功夫却一等一的厉害,是他亲随里最擅长探听消息的。
“许家湖那头怎么样?”
“消息基本属实,确实打死了五个人。不过许家湖最近看得越发严密,想要掺沙子进去,还要费些功夫。”
项渊低头沉吟。许家湖这头他暂时还c-h-a不了手,一是没证据,二是布政使高敏行如今正是惊弓之鸟的状态,若是他露出一丁点对许家湖关切的态度,指不定高敏行会干出什么事来。
还是根基浅了些。
这些盘踞在三府地界十几年的官宦,无一不和当地世家牵扯不清。加之又有江南庆王在一旁推波助澜,想要顺顺利利的解决三府的问题,怕是不容易。
“回去仔细查看许家湖的差役,一丁点异状都不要放过。钱公子那头尽力拖延,实在不成,叫人带着绕河间府跑一圈。”
那人答应着退下去,项渊揉揉眉头。这段日子,不仅是媳妇,便是他,也是接二连三的接到邀请赴宴的帖子。今儿这个帖子,前两日就递了过来,是布政使高敏行做东,十二分诚恳的邀他去城东菊园吃蟹赏菊。来送帖子的管事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听音说话,似乎他若是推辞,那高大人就得夜不安枕,食不下咽。
项渊心道,吃不下睡不好,这妥妥是心虚啊。
不过面上,他还是笑容亲切的应了邀,赵慎有些担忧,道:“高大人是不是瞧着最近约你的官员多,怕你把人都拉拢过去,所以急着跳出来宣示他在河间府的地位?”
项渊一面笑着捏赵慎的手玩,一面给他解释:“不,恰恰相反。高大人现在恨不得把我高高架起来,那些下帖子的官员,没有高敏行点头,不会敢递帖子过来表示亲热。”
赵慎琢磨了会,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若是因许家湖的事,他不是更应该怕你c-h-a手吗?”
媳妇把手抽回去不给玩,项渊又改为捏媳妇的耳垂,别说,r_ou_r_ou_的,手感忒好。
“一府州的官员,全都和和气气,你觉得别人是相信我们沆瀣一气的多呢,还是相信我们全都爱民如子,克己奉公的多呢?”
赵慎说当然觉得里头有猫腻的多。
“你瞧着吧,这个高大人明面上和我摆出分庭抗礼的架势,暗地里指不定怎么拉拢。”
高敏行是靖安初年进士出身,之前辗转几地,从小县官做到一府州的布政使,进阶速度,也算是快的。据项渊观察,这个高大人,八面玲珑,圆滑狡诈,官场上的手段,可谓炉火纯青,绝不是一个可以小瞧的人物。
河间府城东的菊园,据说早年间是当地豪门世家的私家花园,里头修葺的极为精美,一Cao一木,都有来历,亭台楼阁,更是处处精巧。不过那家子孙不肖,不知犯了什么事,一大家子嫡系被杀个干净,旁支也牵连不少,只不到三四年光景,便从河间府消失了踪迹。
项渊到时,里头已经是丝竹阵阵,管萧悠悠,园子临水处搭了个大平台,看样子正等着项渊到了好开锣唱戏。
高敏行见着项渊,言谈举止见流露出的亲密,就像两人根本不是才认识几个月,而是已经相交几年一般。
布政使做东,席面很丰盛。不仅螃蟹肥美,小菜精细,便是伺候用蟹的下仆,也个顶个的水嫩。
俱是一水的十五六岁的小哥儿,没有涂脂抹粉,若只瞧面相,根本看不出是小哥儿。
项渊一笑。
上次接风洗尘,伺候的小哥儿还是略带胭脂气,这回赏菊吃蟹,便都是男孩子气更浓的小哥儿。这个高大人,揣摩人心的本事,还真不一般。
陪在项渊身边的,是个个子高挑,面容俊俏的小哥儿,若是细瞧,和赵慎还有五六分相似之处。
项渊眼底眸色一沉,微微一笑,接过那小哥儿递来的淡酒,转向高大人,举杯示意:“高大人用心良苦,本官在此谢过!”
高敏行看项渊饮尽杯中淡酒,方才大笑着举杯一仰而尽,别有深意道:“能得抚台一句夸赞,也不枉下官费此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