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覆上暗红色的宫门,用力推开,整洁干净的院落,裴倾蕊喜欢的海棠花开的娇艳动人,慕逸晨松了一口气,还好,看到的不是满目荒凉,又一想,以裴倾蕊的个性,是断然不会自暴自弃,让人看了笑话的。
“殿下”正在打扫的小桃,看到门口的三人,愣住了,不敢相信的又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楚确是慕逸晨,忙上前行礼,不等她跪下,就扶住她,急急的问:“快起来,母后呢?”
小桃顾不得擦脸上的泪,答道:“皇后在书房,奴婢这就去禀报。”顾不得宫内的那些个规矩了,小跑着就往书房去。
“娘娘,娘娘”
裴倾蕊的笔顿了一下,眉头微蹙“小桃,连点规矩也没有了吗?”
小桃含着泪,笑着对裴倾蕊说:“娘娘,殿下来了。”
裴倾蕊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小桃“你说,谁来了?”
“母后”
裴倾蕊看着站在门口的慕逸晨没了反映。慕逸晨上前两步,跪下“母后,晨儿来看您了。”
泪汹涌而至,忘了要叫慕逸晨起来,缓缓蹲在他面前,手一点一点抚过他的眉,眼,鼻,唇,母子两人抱头痛哭。这近一年来的委屈,想念,都化为泪水肆意流淌。
良久,止住了泪,慕逸晨仔细的看着裴倾蕊,略施粉黛的面容气色看起来还好,简单的宫装穿在身上稍显宽大,这近一年的时间瘦了好多。
母子两人坐在榻上,裴倾蕊笑着打量眼前的人“瘦了,但是结实了,气色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又回头看,慕逸楚他们早就退了出去,书房的门紧闭着。“诶?墨儿呢?不是说他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儿没见到他呢?”
慕逸晨的心又沉了几分“父皇让墨墨出宫了,我们送他出去的,而且,父皇还说‘未宣不得入宫’。”
裴倾蕊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孩子虽说不是亲兄弟,这几年来,同吃同住,就算只有一碗白粥都要分给对方一半,感情比亲兄弟还好,一句“未宣不得入宫”是生生的在两个孩子身上扎了一刀,这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啊。轻轻拍了拍慕逸晨的手,安慰道:“晨儿,别难过,回家好啊,回家有你舅父,舅母,还有洛灵,那是子墨的家,他总不能在这宫里呆一辈子吧。”
慕逸晨靠在裴倾蕊的肩上“晨儿知道,晨儿就是难过,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了。”
裴倾蕊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总有机会的,总有机会的。”
以后的日子就像恢复到以前一样,慕逸晨每日清晨都来给裴倾蕊请安,用过早膳就去学堂,其他的皇子们见到他惊讶大于一切,没有人敢上前跟他说话,只敢在后面窃窃私语,慕逸晨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只是更加的勤奋用功。下了学就直接回景合宫,用过晚膳才回自己的紫宸殿,慕凡修偶尔会去学堂检查皇子们的课业,毫无疑问,不管是文课还是武学慕逸晨的课业是完成的最出色的,对于这一点慕凡修无可否认。
休息时间,慕逸晨常常会对着裴子墨的座位发呆,再伸出手也触碰不到了,也越来越不想回紫宸殿,那里有着他和裴子墨的全部记忆,每天都会在景合宫呆到下锁才肯走,如果不是皇子不能跟母亲同住,他早就搬到景合宫了。
慕凡修也曾给紫宸殿派了下人过来,慕逸晨把他们全都赶走,又工整的写了份奏表,说自己清静惯了,不用这么多人伺候,这些年来,蓝明伺候的也是尽心尽力,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父皇的心意儿臣心领了,之类的,最后再加上一句,谢父皇恩典!慕凡修对着这份奏表也只能苦笑。
隔天,慕逸楚和慕逸然就各送来了俩个老实的粗使下人,慕逸晨刚想拒绝,慕逸然就说:“逸晨,我知道,你不要父皇派来的人,是担心他派来的是眼线,你紫宸殿这么大,蓝明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就让他们在前院打扫,修整花草,蓝明贴身伺候着,你看这样可好?”就这样,紫宸殿里算是恢复了一点生气。
每天,上朝下朝的时候,慕逸楚都会有意无意的给裴言透漏点慕逸晨的消息,让他安心,也让裴子墨安心。等裴言下朝,成了裴子墨每日的功课,就盼着从他嘴里听到关于慕逸晨的消息,哪怕只有一句话都会在心里欢喜半天。
一日下朝,慕逸楚和裴言一同往外走,刚过月华门就听身后有声音传来“毕王殿下,裴相,请留步。”
回头看,是礼部尚书“”毕王殿下,裴相,有一事想请教。下个月,就是皇后的生辰,往年都是在麟德殿摆宴,今年这……“
慕逸楚和裴言对看一眼,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皇后现在这样,跟打入冷宫几乎没什么区别,但,地位还在,依旧掌管凤印,是这六宫之主。如果,不启奏,时候皇上追究下来这罪名可承担不起,启奏?又怕惹了盛怒,丢了乌纱。裴言不想上这份奏章,其实那天从御书房走的时候,两人心里都有些不痛快,这会不想为了这件事去找那个人。慕逸楚见裴言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就对礼部尚书说:“陈大人放心,此事就由我来奏禀父皇,大人尽管去准备宴会所需的一切事物就好。”慕逸楚也是有私心的,裴子墨出宫也已经有半月余,心里也是甚为惦念,正好可以趁着皇后生辰,见上一见也是好的。
隔日早朝,奏明慕凡修,很意外的,当下就点头了,着礼部办理,慕逸楚督办。慕逸楚下意识的就去看裴言,裴言面无表情的站着,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显露出高兴的神色,想去看上位的那个人,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直视,也罢也罢,皇后生辰的事是解决了,他们两人发生了什么,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与外人无关。
番外:父辈的番外
不管经过多少年,慕凡修依然能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情景。
一身深蓝色的骑装,头戴黑色头盔,腰间是一根红色的马鞭。一手紧拽马缰,仰起头,一张小脸上满是倔强“这是我的马,你凭什么抢?”这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慕凡修对着少年笑了,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竟然不认识自己,今日的秋猎,到场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皇亲国戚,应该不会有谁不认识自己,难道是混进来的野孩子?看穿着打扮又不像。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把头扭向一边,不答。
又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这次换来一声冷哼
“莫非,你是混进来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