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十一
郎大夫开的药一天比一天苦,韩衡喝得都快倒胃了。
回到京城好几天庄灵都没露面,韩衡也不担心。庄灵能为他把命都豁出去不要,他犯不着小鼻子小眼睛的斤斤计较。而且庄灵身份特殊,当然有他的事情要处理。
就算庄灵不来,每天总也会派个人过来给韩衡问好,一般来的是乙未。
这天乙未来的时候,被韩衡叫住。
“那些古董就别送了,我这边库房搁不下。”
乙未答应着回去的,第二天就带了庄灵的话。
“少主说那就他先帮您收着。”
韩衡淡然一笑,挥挥手,“那就这么办。”
这一趟出门回来,韩衡对庄灵,那是越看越爱,早半个月,他就觉出来了,过命的交情是不一样。
凡事顺其自然,韩衡也还惦记着听鸿楼的分红,他算了一下,又开始在京城里看铺子,想做点米面粮食的生意。
要是估计得没错,最多明年下半年,六国之争就得波及到京城来。米面油这些资源要抓在手里,首先保证家里够吃,其次是钱,一定要有钱。
这天薛园来了个贵客。
韩衡正在洗手,听碧根说庄砚来了,他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着实有点意外。
“知道了,带庄大少爷去花厅,先上茶。”
韩衡收拾齐整才出去。
庄砚旁边桌上的茶杯还是满的,像是一口没喝。
韩衡立刻笑脸迎人地上来,他已经听说庄砚擢升了大司马,恭贺的话没说两句,就被庄砚打断。
“你别取笑我了,今日登门,实在有事相求。”庄砚一身便衣而来,神色颇为担忧。
“什么事大司马大人都办不成,要来求我?”韩衡一坐下,丫鬟捧茶上来,他先喝了一口,才看向庄砚。
这个青年和与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气度风貌全然不同了。越来越像他印象里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梁国师。庄砚暗暗思忖,下一刻却又看见韩衡跷起了脚,忍不住失笑摇头,这样的举动国师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浅浅的笑意尚未到达眼底,庄砚正色道:“中秋节后我弟弟要出征,这事他和你说了吗?”
“知道,但没详谈。”
“你能不能,阻止他出征。”庄砚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口。
“什么意思?”韩衡端茶的手顿在半空。出征与否都是皇帝说了算,庄灵肯定不能自己决定,但庄砚x_ing格沉稳,能来找他,显然是已经没有办法,死马当活马医。
庄砚向门边看了一眼。
韩衡亲自过去把门关上,关门前还让门外的下人都避退到数十米外。
“说吧。”韩衡道。
“游园会那天,那个领舞的年轻人,是你安排的吧?”
韩衡点了头,“事后他不是被带到睿王府了吗?你是事后见到他的?”
庄砚笑容中有一丝苦涩,他捏了捏鼻梁,“那天我也有幸在场,只是官衔不高,而且,想必你知道,我与二弟有些误会,他不太喜欢我。平时会见面的场合,多少我都避让着。那天实在是……”庄砚不好意思地看了韩衡一眼,“听鸿楼曾经显赫一时,我也很好奇,它到底能不能重拾旧日辉煌,加上打听到筹谋这一次演出的不是听鸿楼的人,又说是姓韩,联想到那段时*你忙得闭门谢客,又常常在外面采买些脂粉绸缎什么的,量还不小,就觉得也许是你。”
韩衡勾唇一笑,“庄兄不是找人跟踪我吧?”
庄砚眼睛睁大了些,有些慌乱地垂下眼,脸孔微微涨红。
韩衡话锋一转,“开玩笑呢,本来不是什么秘密,实不相瞒,听鸿楼只是第一步,将来我确实有想法在京城扎根,做点买卖。”
兴奋的亮光掠过庄砚温润的眼眸,“真的?”
“这有什么好骗人的?”韩衡道,“不过年前估计做不到那儿去,将来说不定还有让庄兄帮衬的地方。”
庄砚连忙点头承诺力所能及之内,一定会给韩衡帮忙。
“说韩风吧,韩风怎么了?我听说他已经不在睿王府了。”既然老朱有让他死在山里的意思,当然不会落下韩风,这事儿在庄灵告诉他以前韩衡已经猜到了,现在是已经知道韩风没在睿王府。
“对,实不相瞒,因为他与我一位故人长得实在太像,我便多加留意了一下,那几日他被关在睿王府里,有人混进来跟他接触。二弟又不在,我的人花了好几天功夫才从传递的食物里发现信纸。想不到韩风看上去柔弱无骨又楚楚可怜,武功却一点也不弱,他出去之后,和大梁的人接了头,我的人离得远,只大略听到说这次二弟出征,大梁人要让他有去无回。”庄砚目光闪烁,端起茶喝了口润嘴皮。
沉默片刻,韩衡才道:“就因为这个?”
庄砚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实不相瞒,这些年在朝中,我没什么建树,也没做出什么让人赞叹的政绩,陛下突然擢升我的职位,这本身就让父王有些警惕。”
“这话怎么说?难不成皇上会担心睿王府功高震主不成?”韩衡哪儿懂这些啊,他就演过几出斗来斗去的宫廷剧而已,总觉得有点蠢。
谁料庄砚不说话了。
“……皇上真在提防睿王府?”韩衡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见庄砚不说话,有些气结,以他极其有限的政治知识储备,话说得都不囫囵,“庄灵不是你们北朔人的战神吗?”韩衡压根没把自己当这儿的人,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忙又改口道:“你弟是我们最神勇的将领,既然皇上把他捧到这么高的地位,就不会轻易摔他下来吧?不用说为了培养一个出色的将领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现在庄灵已经是百姓心中的支柱,轻易拉下马来太不明智了。”
庄砚摆了摆手,“陛下自然不会把他拉下马。相反,他会重用他,但君王不会允许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存在。”
“家人不就是他的弱点?”
庄砚苦笑道:“当然不是,他不恨这个家已是奇闻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