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温柔地看着他，道：“然儿如此聪明，要不要猜猜，那南阁的人，究竟是令尊大人杨启锋叫来的，还是尊贵的太后叫来的？”
“我哪知道？再说了，不管是杨……我爹还是太后，他们要广源钱庄干嘛？”
皇上眸光深邃，笑意淹没在那无边的黑暗里：“广源钱庄，可是京中一大经济命脉，然儿可知这其中的厉害？”
杨英俊怔住。
“娘娘，”不知何时石彪已跑上楼来，“杨家军的人求见。”
杨英俊犹豫地看向皇上，皇上对他竖起食指，贴上嘴唇：“嘘。”
一直以为内乱皆因皇帝和冀王争权所致，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更加复杂。皇上刚才为什么提起杨启峰和太后？难道说这背后还有什么y-in谋？
皇上见冀王妃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笑意在眼底荡漾开，温柔几乎漫溢出来：“怎么这么看着朕？”
杨英俊疑惑道：“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
皇上歪了歪头，表情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天真：“为什么笑不出来？”
杨英俊欲言又止，最终悻悻作罢：“算了，反正也不关我事。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想被当成乱党抓起来，既如此，我成全你便是。”
皇上道：“你不担心此事牵连母家？”
说真的，杨英俊对杨家并没有什么感情，杨家的人对于他而言，跟陌生人没两样。要说唯一有点交情的，估计就是杨戎了。
杨英俊耸耸肩，道：“我只知我现在是冀王妃。三天后，我和王爷便会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在那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
皇上沉默了，神色有些寡淡。
杨英俊从他身边走过，走出厢房，听见他在身后如叹息般道：“如今在你心里，当真只有冀王一人了吗……”
杨英俊脚步顿了顿，又加快走下楼去。
皇帝对杨翩然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呢？杨英俊忽然糊涂了。难道说帝王的爱情本就是这样变化无常？还是说因为她最终选择了冀王而觉得自尊心受创？
杨英俊猛地停下脚步，骂了句：“靠……”琢磨这种事的自己也真是够了。
烦心事总算是解决得差不多了，杨英俊回王府的路上还专门去买了下酒菜，决定今晚好好庆祝一番。未到王府，大老远就看到杨美丽和吴尧站在大门口，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看到他立刻迎上来。
杨英俊受宠若惊，从马车上下来，笑道：“哎哟，懂事了啊，居然知道等我了……”
“关忠义有去找你没？”杨美丽飞快打断他。
杨英俊一愣，道：“没有啊，怎么了？”
杨美丽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葵姑来向我请罪，说无意中发现王爷殿内的密室，她因为一时好奇，闯进去了。”
“密室？”
“前两日葵姑收养了一只弃犬，午时葵姑带婢女去王爷殿打扫收拾，那弃犬偷偷跟着跑进王爷殿。等葵姑发现时，那弃犬正在后院里的大树下刨坑，结果居然刨出一块石板。葵姑走过去一看，石板居然还上了锁。葵姑觉得奇怪，就用石头砸了锁，拉开石板一看，石板下居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长长的石梯蜿蜒而下。偏巧那弃犬一溜烟跑进洞去了，葵姑只好跟着下去找，然后才发现，底下竟是一个密室。葵姑深知误闯禁地，急忙退出来，把这事跟关忠义说了。”
杨英俊心头“咯噔”一跳，有了不祥的预感：“然后呢？”
“然后关忠义就将此事禀明荣侧妃，之后荣侧妃要关忠义陪她进入密室，其他人一概守在外头。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他们才出来。荣侧妃命关忠义去梨园找我们禀报此事，可关忠义根本没出现啊！”
杨英俊沉声道：“糟了！”
吴尧道：“娘娘可是觉得关忠义有问题？”
杨英俊脚步匆匆地往府里走，道：“吴尧，你带齐人马，到处找找看。还有，联络虎豹营的兄弟，让他们留心出城的人。”
“是。”
吴尧离去后，杨美丽道：“我刚才去密室看过了，里头像是邪教教主住的巢x_u_e，我怀疑冀王可能在偷偷练什么魔功。”
杨英俊脸色难看道：“我现在怀疑关忠义就是府里j-ian细，恐怕他早已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回去复命了。”
“啊？”
杨英俊懊恼道：“只怪我太大意了。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江湖名侠，居然是皇族的爪牙。”
“可是不对吧？王管家明明说过，刺客血洗王爷殿那天晚上，要不是关忠义，其他人恐怕也难逃一劫啊。还有啊，如果照你之前的分析，小蝶那时在王爷寝殿见到的人要是关忠义，肯定会起疑啊！府中护院大半夜出现在王爷寝殿，是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杨英俊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他怔怔地站在原地。
“杨英俊？”
杨英俊全身止不住地战栗，脸色越来越苍白。
杨美丽吓了一大跳：“喂！杨英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杨英俊嘴角颤抖着，絮絮叨叨：“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想起来那个味道在哪里闻到过了。”
“什么？什么味道？什么闻过？”
杨英俊没理她，拔腿往后宅狂奔。夏天的风带着股潮热和黏稠，身上出了汗，衣服贴着皮肤的感觉很不舒服。可是，心底的烦躁和不安，却强烈到盖过了身体上的不舒服，杨英俊觉得有些头昏目眩。
第54章 真相大白
一路跑到荣俞佳的院子。此时天色已晚，荣俞佳的院子早早地挂起琉璃灯。院子里养着的几缸莲花，在静静地开放。
“王妃娘娘？”彩儿看到他，露出吃惊的表情。
杨英俊镇定下来，道：“荣侧妃呢？”
“回娘娘，荣侧妃身体抱恙，没有胃口，早早歇下了。”
“这么多天还没好？”杨英俊顿了下，道：“身上的伤呢？”
“伤？”彩儿似乎吃了一惊，随即道：“好多了。”
“用的是什么药？”
“这……”
“何人在外面？”屋子里传来荣俞佳病弱娇喘的声音。
彩儿忙转身往里走：“娘娘，是王妃娘娘来了。”
杨英俊一言不发地跟了进去。
荣俞佳面色苍白地撑起身子，靠着床头，用巾帕掩了嘴角轻咳两声，道：“姐姐这会儿怎么来了？”
杨英俊对彩儿道：“去倒杯水给你家主子。”然后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床上娇弱的女子，即使面带病容，也依然难掩倾城之色，“你怎么样了？”
荣俞佳淡淡一笑：“多谢姐姐关心，已无大碍了。”
杨英俊忽然拉起她的左手，荣俞佳吃了一惊：“姐姐？”
杨英俊一直半低着头，没有看她的眼睛，手无意识地抚弄着对方的手指：“你十指纤纤，柔弱无骨，怎的掌心和虎口却有茧？”
荣俞佳莞尔一笑：“妾身自幼在戏班长大，拿惯了花枪，也学得一些花拳绣腿，不似姐姐命好，千金之躯，身娇体贵，十指不沾阳春水。”
杨英俊苦涩地笑了笑：“你在挖苦我啊？”
“妾身不敢。”
“俞佳……”
“嗯？”
“今*你与关忠义下去王爷殿外的密室，可发现什么了？”
荣俞佳面不改色：“那密室y-in暗古怪，十分吓人，妾身在里头几乎是闭着眼的，未曾发现什么。怎么？关护院发现什么了吗？”
杨英俊终于抬头看她，却看到一双困惑的眼睛：“关护院失踪了。”
荣俞佳面色一变：“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怀疑他是皇上派到王府来的j-ian细。”
荣俞佳撑着坐直身子，面露惊惶，反抓住杨英俊的手，道：“难道姐姐在怀疑我？姐姐，妾身并不知情啊！”说着，眼泪扑簌簌掉下。
那副软弱的样子，人畜无害，我见犹怜。
杨英俊胸口一痛，看着她，半晌道：“你上次说摔伤了胳膊，现在怎么样了？”
荣俞佳的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左胳膊，笑容多了几分不自在：“已经好了，劳姐姐挂怀。”
杨英俊目光哀戚地盯着她：“用的什么药？好得这么快。”
荣俞佳淡淡地垂下眼帘：“就是普通化瘀活血的药油。”
“是吗？药油味道呛鼻，可你身上闻着，却有股淡淡的药Cao香。”
“那是……新出的药油，味道清新。”
杨英俊看着她，不再说话。
荣俞佳忽的抬头看他：“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杨英俊面无表情：“我担心妹妹一时糊涂，错将烫伤膏当成了化瘀药。”
荣俞佳身子轻轻一震，面上却不见半分波动：“姐姐这是何意？妾身愚钝，请姐姐明示。”
“你的伤，是在刺客血洗王爷殿时弄的吧？”
荣俞佳木然道：“姐姐何出此言？”
“明明是烫伤，却骗我是摔伤，为什么呢？因为你烫伤的位置实在太奇怪，你不知怎么解释，干脆就扯了谎，想瞒天过海，是吗？”
荣俞佳没说话。
杨英俊叹口气，眼底有深深的疲倦：“我去看过命案现场，小蝶和小翠的尸体附近，都有一盏灯笼，唯一的不同在于，小翠的灯笼距离她的尸体有一定距离，且灯罩和烛火分离。我当时虽觉得古怪，却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小翠曾用烛火攻击凶手，凶手一时不备，被烫伤了胳膊，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