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一九
当场韩衡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在此刻发火。
比他按捺不住的大有人在。当场就有嫔妃变了脸,这些人韩衡不认识几个,他只见过贵妃、容妃、郭采女,今日容妃在,郭采女不在,可能是身份还不够出席这样的宴席。
随着圣旨宣读完,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场面骤然冷下去。
n_ai娘抱着孩子,也愣着不知所措,韩衡接了圣旨,却没谢恩,接圣旨是他不得不接,但他也没法说出谢恩的话来,这违背他的本意。
妃嫔们的表情大多都是震愕。
就在这时,外面太监突然通报说太后驾到,在那一声尖锐的通报当中,小皇子突然扯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惊天动地。
韩衡皱了皱眉,把圣旨随手给了云蓉,过去抱起他的儿子。
儿子看见他一脸委屈地撇撇嘴,细嫩柔软的r_ou_脸上挂着两串金豆豆。
外面走进来一大堆人,被宫人们簇拥着,身边一名中年女子搀扶着的,应该就是太后。韩衡站在原地没动,听见其他人行礼,象征x_ing地屈了屈膝。
太后径直走到君明焱面前,也不叫起,仿佛其他嫔妃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母后来了,今晨母后不是还病着吗?”
太后绛紫色的嘴唇弧度不明显地牵了牵。
“立后这样的大事,皇帝怎么能一声不响就自行决定了呢?起码也应让母后看看,是谁家的好女儿,能有天大的福气,入得了皇帝的眼。”太后转过头,冷若冰霜的眼随意扫了一圈,“都起来。”最后那双略有浑浊的眼落在抱孩子的韩衡身上。
“母后,朕已经下旨,这便是朕的皇后了。”君明焱望向韩衡,神色里隐隐流露出恳求。
韩衡不得不走过去,他对这个半老的严厉女人丝毫没有好感,她的眉眼格外凌厉,唇角不悦地下拉,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满意他这个儿媳妇。
“太后福泰安康。”韩衡淡道,这次他没有屈膝,这动作对于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来说难度太大了。
太后紧抿着唇,看了韩衡一眼,她试图从韩衡脸上找到惶恐不安,想不到对方一派轻松,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太后按捺着翻腾不休的怒气,脸皮因此而僵硬得有点抽搐。
“贵妃。”
涂瑶白听见太后叫她,连忙走过来行礼。
“皇帝,哀家有话想跟皇帝说,这里可以散了。”
安瑞看了明帝一眼。
“各宫娘娘们都请回吧。”片刻后,安瑞带着人把其他嫔妃都带出大殿,外面清凉殿的下人们纷纷送妃嫔出去。
走出气氛凝滞的大殿,众人都仿佛重获新生,女人之间忍不住叽叽喳喳起来。
“这么好的戏,可惜咱们无福去看。”
“是啊,太后现在心里只有涂家的两个女儿,殊不知咱们皇上心尖上另有其人,可叹啊。”
“呸,一个男人,不知道平日里怎么献媚邀宠,千防万防,我们可真够辛苦的,防着想爬龙床的小贱人就算了,往后难不成连出入御书房的大臣们都得提防着。”
“这个妹妹多虑了,正常的大臣,谁也不像天裔族的男人,不男不女呀。”
一阵哄笑轻轻响起。
云蓉与安瑞守在门外,侍卫都被赶到远处,迎面一个婢女捧来果盘。
“站住。”云蓉看了安瑞一眼,走下台阶去,“现在不能进去。”
婢女含羞带怯望了云蓉一眼,“奴婢……奴婢只是送果盘,刚刚贵妃娘娘身边的梨心姑姑吩咐的。”
“给我吧。”云蓉道。
宫女踌躇半晌,急得快哭了。
“不是梨心吩咐你的吗?还是你想自己送进去邀功啊?”
“奴婢不敢。”宫女带着哭腔说,手里的果塔因为端盘子的手抖个不停而歪斜了一点。
云蓉接过盘子,另一只手挥了挥,“下去吧,站得远一点,没有人叫不要过来。主子们在里面说事,离得这么近是有几个脑袋偷听啊?”
宫女吓得扑通一跪。
“走走走。”看着宫女走远,云蓉才转身走到廊下去,隐在花架当中,究竟有没有从别的门进去,就不知道了。
宫女一路不敢回头,直至走到侍卫队列旁边,才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人影,她咬住了嘴唇,心不在焉地回到下人住的房间。
推开门,宫女吓得差点“啊”出声,旋即那声音被一把捂在嘴里。
两个太监一个捂嘴,另一个探头出来,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砰的一声关上门,再无任何动静。
内殿里,明帝与太后僵持不下。
韩衡在旁边哄孩子,也不知道小东西怎么回事,几次n_ai娘要把他抱下去都哭闹不休。韩衡只好把他抱着小心逗弄。
太后仿佛对孩子一点也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把明帝叫去一边。
涂瑶白小心地走过来。
韩衡看了她一眼。
“我能看看吗?”涂瑶白细声细气地问。
“可以啊。”韩衡把孩子稍稍往外抱着,看涂瑶白抬起了手,立刻制止道:“只能看。”
涂瑶白讪讪放下手去,轻轻咳嗽一声,“小皇子生得很是可爱。”她心里已经烦透了,从陛下宣布要立后的那一刻,震惊就让她几乎没法流畅地做出反应。她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韩衡,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后位,他的眼睛和心都被怀里那个小东西占满了。也许……可以从他下手也不一定。
“小孩都可爱,你不是也有个女儿吗。”不过他生的最可爱,天下无双的可爱。韩衡得意洋洋地想,不过没说出来。
“是啊,我有个女儿。”涂瑶白失落地说。
“怎么了?”
涂瑶白小心地收起失落,勉强笑笑:“国师回宫之后,除了去太后宫中那一晚,陛下再也没有踏足过后宫。后宫的姐妹们,颇多怨言。陛下没有册立皇后,太后执掌凤印,蒙太后不弃,让我协理六宫。现在国师是……”她水灵灵的一双眼眸轻轻转了转,一只手温柔地拍了一下韩衡抱孩子的手,“总之,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国师千万不要与我客气。”
韩衡笑道:“那当然。”
涂瑶白忧心忡忡地转开眼,“不知道陛下和太后谈得如何,太后娘娘好像,中意我那个妹妹。”
“什么?”好一会,韩衡想了起来,“靖阳侯的小女儿,不是封妃了吗?”
涂瑶白笑中恰到好处地暗含一丝委屈,“我那个妹妹,从小就要强,眼下进宫是太后娘娘安排的,可陛下到底那一晚……后来到国师那里去了,也不好进宫就封太高的位份,封妃已是天大的殊荣。不过昨日,我母亲进宫来看望小公主,说是妹妹这些天不思饮食,希望到底不要耽误进宫的好日子。”
韩衡沉吟片刻,想起一件事来,“之前我听说,你妹妹正月里进宫,眼下正是,定在什么日子?”
“本来是定好了日子,但国师在月里,陛下说后延。现在还没个准,估计妹妹也有些失落吧。女儿家总是心思细腻的。”
“回头我问问明帝。”
涂瑶白行了个礼,恳切地说:“那就有劳国师了。啊不,有劳皇后娘娘。”
韩衡干笑了两声:“你还是叫我国师,里头还没个准,也许太后属意的不是我。”平时伺候太后最多的就是涂瑶白,涂瑶白是贵妃,已经是妃嫔里位份最高的,太后却仍然让靖阳侯送女儿进来,还是个嫡女。显然她属意的皇后人选,是这位靖阳侯的嫡女。韩衡眼珠转了转。
眼前这个贵妃,是不是也希望亲妹子当皇后,这就不好说了。
不过韩衡是真一点也不想当皇后,他想要的是权力,是前朝的权力,而且他需要出入自由。此前韩衡让米幼有事没事常到京城的茶坊酒楼一类信息集中的地方去走动,米幼已经得出结论,“韩衡”在大梁民间有很高的威望。他被人劫出宫之后,很多百姓都不相信,但也有相信的,说他是白日飞升了,提议给“韩衡”塑一座金身,以香火纳贡,好让国师继续保佑大梁国运。
现在民间最期盼的,就是启耕大典,希望能在启耕大典上遥遥看上一眼。
“无论太后怎么想,陛下的心,始终牵挂着大人。”涂瑶白道。
“陛下的心,始终牵挂着万民。”韩衡不咸不淡地拍了一句马屁。
这时,从内殿走出的梨颜姑姑板着个脸过来,朝二人行了个礼。
“太后娘娘请贵妃和国师入内。”
韩衡抱着儿子,儿子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把脑袋钻在韩衡的胸前,只露出个头顶。
刚一走进去,两人都敏锐地察觉到,母子二人显然谈得很不愉快,气氛冷凝别扭。
太后近乎面色铁青,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嘴角僵硬的皱纹。
“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旨,现在收回圣旨,确有朝令夕改之嫌,国师,哀家要改口了,你也得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