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门的时候,老荀把我介绍的是他的助手,并没有说我是他的学生。
酒桌上的流程就没必要赘述了,大概都是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聊天侃海,满面春光。
我既有自负脱尘的傲骨,也有圆滑世故的礼貌,作为老荀的助手,我当然是紧盯着酒杯茶杯,同时殷勤的敬烟点烟。
酒桌上,男人嘛,大家都懂的,所以有时候也会讲几个荤段子,别人讲的时候我就盯着老荀看,他笑的很开心,我也点着头附和着笑。
吃到最后的时候,陈老板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想要体验一下这个城市的湿度和深度。
老荀显然是有备而来,所以并无半分犹豫,就把我们带到了烟雨楼。
我知道这个地方,听老蔡说过的。这里消费挺高的,而且可算是比较正规的,提供的服务不外乎洗浴按摩推油,当然,如果要更深入的,可以自己谈。
进了烟雨楼,老荀走到前台,问陈老板要什么服务。陈老板笑了笑,脸上有话。
老荀也笑了笑,帮陈老板要了个推油,然后自己要了个汗蒸。
老荀转过头来,笑着问我:“小左要什么服务啊?”
我朝他笑了笑,“我也去汗蒸吧。”
汗蒸需要先淋浴,老荀要的是单间,我们两个在隔壁,老荀进了隔间以后才脱的衣服,让我好生失望。
“老荀,你经常来这里推油啊?”我调皮的问道。
“哪有,我很少来这里的,我看你是经常来吧?”老荀真狡猾。
“屁,我才不信,一看你就是老手。”我笑呵呵的说道。
老荀顿了顿。“你们年轻人火气大,肯定是来过不少了。”老荀关掉水龙头。“无尘,你怎么还没有找女朋友啊,家里催你了吗?”
我心里一惊,没有立马回答他。
我咳嗽了一下,“我看上了一个人,但是他不太爱我。”
“是谁家的女孩哦,眼光这么高。”老荀的声音平静如常。
我不知道是他不动声色,还是他真的为我着想。只是,这话我怎么就这般不爱听呢。
正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谢老。
“哦,谢老,你好。”
“小左啊,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去网吧啊。”谢老的声音很悦耳。
“最近开学了,我就不去网吧做兼职了。”
“哦,上次给了你QQ号,怎么也没见你上啊,你不是说跟我视频聊天教我打字的吗?”谢老的声音有些可爱的责怪。
“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说。“谢老,我平时很少上QQ的。”我该怎么跟他说,难道说我平时都不顾学业,只玩游戏么……
“有空过来我这边喝茶,前几天儿子孙女回来了,带回了上好的铁观音,你过来品一下。”
“我哪里会品茶啊,我喝茶还不跟喝白开水差不多,纯粹是浪费。”我打趣道。
“你教我上网了,所以该轮到我教你品茶啊。”老谢显然很高兴,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孙女,还是喝到了上好的铁观音。
“咚咚咚,”有人在我的隔间外面敲门。“电话还没打完吗?我先走了。”老荀的声音。
这个老荀啊,奇怪的很,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他就已经大踏着步子走了。
“谢老,我先挂了啊,改天回去跟你上网视频教你打字。”我匆忙挂断了电话,穿上衣服,同时在过道里面大声喊着。
“老荀,等等我。”
☆、第十七章
我在汗蒸房里面找到了老谢。汗蒸房里面人很少,大概来这边的人都是寻乐子的,而汗蒸又辛苦异常,所以没什么人来这边。
我推开门,汗蒸房的正中央是一个小喷泉,喷泉后面的墙壁贴着木板砖,花纹错落,装修的很奢华。
我这才注意到,只穿了短裤的老谢,皮肤白皙,微微有点小肚腩,灰白的鬓角滴着水珠。他抬起头,看着小喷泉,并无看我的意思。
“老荀。”我走到他的旁边,说话的语气有些撒娇,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他面前,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老荀不理我,把我当做空气。我看到老荀的睫毛湿润的,眉毛不浓,整个脸很白皙,只是胡渣倒是没剃那么干净。我看到他的嘴微微颤抖,我有些想笑。
“你发什么呆啊,老荀。”
老荀看了看我,“电话打完了?”
我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老荀,你说那个陈老板,现在正在干嘛啊?”我故意逗他。
老荀瞄了我一眼。“刚才让你去你非不去,现在倒好,又想了?”
“我才不想呢。”我嘟了嘟嘴。
“尘儿!”老荀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有话要说。这也是他自那次以后,第一次喊我儿子。
“怎么了,老爸?”
“尘儿,”老荀顿了顿,“这个世界上,路很多,很难选。”
我点了点头,安静的听他讲话。
“有的时候,我们并不能选择我们的天生,但是我们可以选我们后天该走的路。”
老荀总是这样,话里有话,说什么都不愿意直接讲。他是忌讳什么,还是害怕什么?我未经世事,懵懂无知,只是凭着一番热血和固执,论理说,我该比他还害怕。我害怕我命中注定一生孤独,我怕我一生走不出我亲手绘出的画地为牢,而他,什么都经过了,算是一切尘埃落定,静听天命,那么,他的害怕,是因为我吗?也许吧,他的害怕,只是源于对我的担心,只是源于对我的爱。
“尘儿,”老荀静静的看着我,嘴唇微翕,他的神态很安详,一张英气的脸。
此刻,他有满肚子的忠告想对我说,而我,却只想静静的抱住他,我只想吻他。
“老爸,你什么都不用对我讲,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老荀迷惑的看着我:“什么问题?”他轻轻说道。
“我只想问你,你当时选择了你该走的路了吗?”
老荀的脸色霎时改变了,他望着精致纹理的墙面,不说话。
我知道,他在回忆他的路。
我知道,他走过的路,是那样的不堪。
只是为了什么,他总是忠告我好好的走,忠告我走正道。
而他,当年却没有这样做。
如果我真能选择我该走的路,我一定会走出沿途落樱,毕生繁华,只是,我真能选择我走的路吗?
世界上没有那么简单的事,人,是一个无比复杂的动物。
我看老荀有那么点惆怅,便拉着他在汗蒸室下起了象棋。老荀棋艺不错,而且落棋无悔,棋品挺好。我们坐在石凳上,那么近,那么亲。
也许是真的很燥热,也许是气氛太过暧昧,我居然有点反应了,我静静的夹着自己的腿,不敢动。
老荀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将军!”他喊道,然后朝我挑衅的笑了笑,又朝我隆起的那团笑了笑:“年轻人火气真大啊。”
我朝他笑了笑,他的额头渗出一些汗了,我想帮他擦掉,但终是没动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两个又互相看着,气氛暧昧但又紧张,很奇怪。
“太热了,我去冲澡了。”老荀站了起来,推开门,准备往外走。
他终究是怕了,其实我比他更怕。
“老荀!”我喊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我。
“你的手牌掉了。”我朝他笑道。
天知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帮我搓澡好不好?”
肯定是我的喉咙出问题了,我晕。
☆、第十八章
大三的课程,是最为繁忙的,因为除掉了大一大二的公共课之外,几乎都只剩下专业课了。
那天我斜在床上弹着吉他,手边放着一听雪碧。
小林子推门进来了,看到我这副颓废的模样,并不感到新奇。
他坐到我床边。“帅哥,你到时候演奏什么歌啊?”
他每次都喊我帅哥,我表示鸭梨很大。“喊什么帅哥哟,啷个有那么帅撒?”我学着四川人的语气,但是学的很不像。我这才想起来,他刚才问什么来着。“你说我要演奏?小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