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烟雨楼地下一层是个酒吧,里面有KTV。聂局要了一个大包,几个服务员把我们领到包间。
王科长很积极去点唱机旁边点歌,是帮聂局点的,他应该知道聂局喜欢唱哪首。
我坐在角落,安静的听歌。KTV里面嘈杂至极,我每次到了这种极端热闹的场合,特别是在酒过三巡之后,总会有特别的失落。在这个时刻,我的灵魂总是分裂得特别明显,我可以一个人最疯狂的蹦迪,毫无拘束,将朋友一个一个拉起来跳舞,我站在人群的最中间,肆意的摇晃着脑袋,扭动着身体,仿佛想要将体内肮脏的灵魂甩掉,在那一刻,我是最为亢奋的。我甚至在想,在这一刻,我无所畏惧,我甚至可以大声喊,我是同志!就像何韵诗那样喊的一样!
但是我的另一半灵魂,总是在最热闹的时候有着最浓郁的悲伤,因为我知道,疯狂之后必定紧接悲伤,曲终人散,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天经地义。在电影散场的时候,在演唱会落幕的时候,在宴席阑珊的时候,在每个宿醉渴醒的清晨,这种感觉最为剧烈。
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必先让其疯狂,但是我已经疯狂了这么久,上帝怎么还是如此视若无睹。
聂局站在了壁挂电视的旁边,手上拿着立麦。
我蜗在角落,拿着手机玩游戏。
当前奏响起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聂局。聂局的脸色有点红,瘦瘦的身体站在立麦的旁边,显得有些不搭。
他唱的是张学友的吻别,在他那个年纪,想必人人都会唱。
聂局唱歌不是很好听,比老荀差远了,但是他唱歌投入的感情很浓很厚。
想要给你的思念就像风筝断了线
飞不进你的世界也温暖不了你的视线
我已经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
剧终没有喜悦我仍然躲在你的梦里面
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
冷得连隐藏的遗憾都那么地明显
不知道为了什么,我总觉得聂局唱这首歌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KTV的沙发是红色的,灯光流转,肆意折射着人类的放纵和欲望。我坐在聂局的后面,静静的听着,他唱完,搁麦,慢慢的回过头来,深情的望着我。这个情景是和老荀的那次如此相似,相似得我都快误以为他就是老荀了。一年前那个晚会,老荀站在我身边唱歌,我弹吉他伴奏。唱完之后,他慢慢的朝我走过来,眸子里的温柔,几乎要秒杀我。
聂局的动作和老荀一样,甚至走路的姿势都挺像,然后聂局毕竟不是老荀!
王科长带头鼓掌,其他人也开始喝彩。聂局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他坐到了我的旁边。
“你怎么不唱歌啊,小左!”
“我唱歌怪吓人的!”我朝他笑笑。
聂局也不勉强我,他拿起火机,王科给他递过来一根烟。只是坐在聂局旁边的我,又要遭殃了。几个科长过来敬酒,我当然是要陪着喝的。
本来我酒量还好,只是啤酒混着白酒喝,我实在有点扛不住。
“我去上个厕所!”我站起来,轻轻说道。包厢里面有厕所,其实我是想出去透口气。
“我也去!”聂局站了起来,跟在我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聂局是怕我醉了,所以特意跟着我,就像那次我醉得吐了,老荀跟在我后面,扶住了我。
包厢外面的走廊,我看了看聂局泛红的脸,跟他并排走着。
“喜欢这么热闹吗?喜欢酒吧的气氛吗?”聂局问道。
“喜欢!”我朝他点了点头,我说的是实话。
“但是这也不是酒吧啊!”我朝他笑道。
“跟我来!”聂局牵着我的手,慢慢往前走。
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他靠在门口,朝我笑着。
“酒吧在里面!”聂局指了指门内,我朝他点了点头。
☆、第四十一章
当聂局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劈头盖脸的飞了过来。这是个很大的地下酒吧,里面DJ的声音,舞动的人群,还有五颜六色的转光灯,让我觉得如此的谙熟。
“让我看到你们挥舞的双手!”男DJ的声音很有激情,人群里有人大声回应着。
这就是这个城市地下的腐烂的一面,一年中的每一天,都有许多人直到凌晨都不愿睡去,他们恣意纵乐,挥舞身体,他们妄想抵抗天明,其实,他们是在抵抗天命。在黑夜里不睡的人,代表着人类灵魂最后的坚守,我记得一位作家曾经这样说过。
“下面有请我们酒吧极为出名的歌手,他已经有两年没有来驻唱了,有请老虎!”
我有些想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歌手取名叫做老虎。
上台的是一个很清秀的年轻人,明眸皓齿,笑容平淡。引人注意的是,他剃了一个光头。
老虎拿着一把吉他,坐到酒吧的吧台旁边,试了试音,从容的弹了起来。
我印象很深,其实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因为那首歌我听了无数遍。
我出神的听着,不想错过每一个音符。
聂局要了一个活动的小桌,坐在我的对面。他又要了一打鸡尾酒,然后用火机点着了。鸡尾酒的火焰是蓝色的,缓缓的跳动,很美。
那首歌我忘不掉,因为那首歌,名字叫做存在。
多少次荣耀却感觉屈辱
多少次狂喜却倍受痛楚
多少次幸福却心如刀绞
多少次灿烂却失魂落魄
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
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
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
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
老虎唱完这首歌,就下台了,DJ继续放慢摇,我紧盯着老虎,一直到他消失在人群当中,他拿着吉他,在人群中逆向行走着,那倔强的姿势,多么像刚读大学的我。
“你老盯着那个歌手看干嘛?喜欢上他了啊。”聂老朝我笑着。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问我,只是我确实没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我低下头,连续将尚未完全熄灭的三杯鸡尾酒喝完。
“小心烫!”聂局想要阻止我,但是已经为时已晚,我感觉到我的食指和大拇指火烧般的一阵剧痛。聂老赶紧拿了冰块,放在我的指头上。
我的指头起了两个乳白色的大水泡,切肤的疼痛直钻心底。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聂老责怪的声音中,透露着无尽的关心。聂局将我的手指头放在他的嘴边,呵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拿冰块盖在上面。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眼里全是泪水,喉咙完全被悲伤梗塞掉了,一个字说不出。
我低着头,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脆弱。
“你是要求醉是吗?那我也喝!”聂局拿起一杯鸡尾酒,一饮而尽。
“聂局!”我想要阻拦他,我怕他烫到。
聂局静静的握着我的手,他今晚也喝得挺多,而且喝的太急,有些醉了。聂局的胸膛起伏着,把酒挪到他那边,他怕我犯傻继续喝。
“那个人你认识?”聂局轻声的问。
“我不认识!”我摇了摇头。
“你骗我吧,他是你男朋友?”聂老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笑着问道。
我当时就呆掉。我盯着聂局看了半天,笑道。“我发誓我不认识他,骗你我等下出门就被车撞死。”
“不准瞎发誓,有话好好说。”聂局的声音很严肃,我知道,他是关心我。
曾经也有一个人,也是不让我发誓,只是,好久了,我都没有见过他了,那个人是老谢。
我曾经以为我离爱情很近,只是如今看来,其实,我一直在幸福的门外徘徊。
“跳舞去吧!聂局!”
我牵着老聂的手,往人群中间走去。一堆人围着我和老聂,因为我在他的身边,跳舞跳的很暧昧。
我是真的醉了,所以把老聂当成老荀了。
我把屁股对着老聂,疯狂扭动着。然后掉过身体,用胸紧紧静擦着他的胸脯。酒吧里,是没人会在乎男女这种事情的,更不会在乎年龄。当我挑逗着聂局,人群里面一直鼓掌,起哄。
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我不想跳这种下流不得体的舞蹈,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