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板子离岸边有二三十米距离,站在岸上确实看不分明,何况可能水下也有什么装置。但他水x_ing不行,而且被人扔进水里好几次,韩衡可谓有点“怕水”。
“我们不会泅水,你的人水x_ing如何?”柳七直接回绝。
徐尧眉一扬,看向赵净云。
“我去,我水x_ing甚好,阁主请放心。”赵净云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净云兄一切当心,记得潜下去看看,接在那两块板子下面的是什么,简单记住,上来向我描述一下是什么样子就行了。”徐尧也是无奈,自嘲道:“我是旱鸭子。”
很快赵净云就脱得只一身单衣,把头发一绑,倏然入水。
仅仅溅起一朵水花,水面就只留下一道细纹,徐尧直接潜到水下。
徐尧蹲在岸边,手中灯笼在水面上摇晃,水里一道短短白线,他一动不动盯着水面。
水泡开锅一般沸腾出来,猛然一个人头从水里冒出,赵净云双臂刨水动作很快,面部狰狞,大吼道:“啊——”
赵净云一侧身体歪斜。
“水里有东西!”柳七一声大喊,四处看了一眼,发现造型古怪的岸边似桌似台的那处,脚底一个转轴打入地面,上面卷着麻绳,立刻过去摇动转轴,扯出绳子,刨进水中。
绳子带起一纵水光。
银光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犹如万千云雀同时扑动翅膀,夹杂水声,数不清拇指大小的鱼从水里蹿出,咬定在绳子上。柳七浑身一震,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
“等会!”韩衡满脑门冷汗,这些鱼一旦咬在麻绳上,就好像被定住了,不再动弹。赵净云的惨叫突然停了下来,缓慢游向岸边。
“快,上来。”徐尧单膝跪在岸边,朝赵净云递出手。
被拉上岸的赵净云伏在岸边,不住喘息,脸色苍白,他抖着手,将武袍一分,脱下卷起扔在水中。
水面又是一阵稀里哗啦,数以千计的银色小鱼转眼将那粗布袍子碎尸万段拖入水中。声音停下后,仍有无数布料碎片在水波中蹁跹起伏。
赵净云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在整个神像内部造成巨大回声,险些把众人耳膜震破。只见这个彪形大汉在地上几度翻滚,他一身古铜色肌r_ou_上俱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徐尧褪下他的裤子,最严重的伤在两条小腿上,右脚胫骨薄皮被啃得露出粉红带血的骨r_ou_。
“怎么会这样……”韩衡话也不会说了,想起来身上带了药,立刻拿出来抖在赵净云的伤口上,然而赵净云浑身上下伤口不计其数,小小一瓶伤药很快见底。
“净云?”徐尧用手拍打赵净云的脸。
赵净云牙根咬出血来,痛苦至极,一手用力抓住徐尧的手,他眉头不住抽动,张嘴就又一声大叫,嗓音沙哑,“杀了我……啊……”赵净云腰一拱,在地上猛地翻腾起来,脑袋贴地猛撞,被柳七一把提着衣领拖起来,不轻不重但响亮的两个耳光甩在他脸上。
赵净云浑身抽搐,目光涣散,面部痉挛变形。
韩衡吓得半天没法动弹,手探入怀。
“上药没用,这种鱼带毒,让人痛苦难忍。”
赵净云右手猛然抬起,被柳七一把按住,将他两只手手腕一起拿住擒在他身后。
赵净云脖子一梗,发疯一样要大叫,两腮被韩衡掐住,令他张大嘴,白色粉末抖了进去,在齿间化开。韩衡手用力,握住他的下巴,让赵净云闭上嘴。
赵净云腮帮不住鼓突,两眼瞪得铜铃一般,目光凶恶地瞪着韩衡,粗喘不止,两腿发着抖,几乎站不住。
“你给他吃的什么?”徐尧问话同时,赵净云已软倒下来,柳七一臂拦着壮汉后背,将他放平在地。
韩衡骇得不住喘气,整整一包迷药被他用了个精光,他方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是不是用多了……
赵净云躺在地上,面部僵硬铁青,一条腿曲着,大腿肌r_ou_仍在不自然抽搐弹动。
“怎么回事?!”柳七上前两步,揪起徐尧的衣襟,一把将他掼倒在冰冷石台上。
徐尧脑袋在石台上撞了一下,满眼金星乱冒,一手要去扶额,整张脸迎着柳七的拳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这下彻底晕了,鼻腔一热。
“柳七!”韩衡扑上来抱住柳七一条胳膊,阻止他又要落下去的拳头。
两人眼一对上,韩衡登时胆颤,他从未见过柳七这样凶狠的眼神,要不是被他抱住了胳膊,柳七恐怕要把徐尧揍死在这里。
“水下有东西,徐尧不知道,他的人受了伤,我们应该立刻离开这里!带赵净云回去城里就医!你疯了吗?徐尧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柳七手背连着手臂筋r_ou_突出,双眸中杀气腾腾。
“他什么也不知道。”韩衡去抓柳七那只拳头,不防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柳七抱他抱得很紧,险些把韩衡勒得断气,耳畔俱是柳七沉稳急促的心跳。
那日,一片黑暗的地底,潮s-hi腐朽的气息,和这里如出一辙。那一阵接一阵的心跳声,从遥远的记忆里呼啸而来,又瞬间消失。
这个半路相逢的同伙,未免担心他的安全担心得太过了,不过也是一片好意。
韩衡相当不好意思地推开柳七,不平地踹了他一脚,“别发疯了,把赵大哥抬上马车,你驾车,我们得赶紧回城。”
徐尧擦了擦鼻子,鼻血将他的手背染得通红,他头痛欲裂,也摇摇晃晃走过去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催更没有人催更没有人催更没有人催更………………………………
心酸得跪倒在了地上…………………………………………
不要理人家!人家拿小拳拳锤你们这些看见这句话的薄情郎!
第163章 一六三
马车上,韩衡为柳七揍徐尧的事说了他几句,难得柳七没顶嘴,但一脸不服气地把马鞭摔得啪啪作响。
韩衡简直拿他没办法,柳七根本不服管,他和米幼、乌翠这些人全然不同,米幼对他是完全服从,乌翠跟着她男人,贡克更不必说,估计觉得韩衡身上有什么神秘力量,毕竟预测未来对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而言,是近乎通神的能力。
这是“韩衡”的挤威,让韩衡白捡的便宜。
“徐尧,你怎么样?”钻进车里,刚一坐下,韩衡便问。
徐尧靠在车板上,鼻腔里塞着布条,浸得鲜红。他疲惫地摆了摆手,眼圈乌青很重,眼白爬着血丝,心事重重。
另一边坐榻上整齐地铺了褥子,临时弄出个单人床的地方,让赵净云躺着。
赵净云完全没醒。
“我给他吃的迷药,晕过去就不知道痛了。”韩衡解释道。
“嗯,我刚才查看过,应该没事,不是致命的毒,可能伤处麻痛难忍。”
赵净云一看就是条硬汉,能麻痛难忍到让他满地打滚,自然不是寻常的毒。这里是金水、上齐、大梁三国交界处,群山之中,有数不清的毒虫毒蛇。没想到连鱼也是带毒的……
韩衡又想起那日他们三个掉进水潭,现在一想,没被这种怪鱼咬,都是运气。一时间脖颈里俱是冷汗,韩衡摸了摸s-hi汗淋漓的脖子,朝徐尧说:“看来今次不能下水了,如果能找到咬不烂的材料做衣服,倒是可以下去试试。”
徐尧嗯了声,脸色不大好看。
“你明日就要走吗?”这里的事情弄不明白,现在也着实没机会弄明白,韩衡在逃命途中,徐尧显然就带了两个人。赵净云需要治疗,韩衡也必须尽快赶到上齐去。半天徐尧才点头,点得十分犹豫。
简直是一堆烂账,准备没有做充分就跑来,冷不防吃了大亏。
回到客栈,已是午后,赵净云被安置在徐尧的床上,派青娉出去请大夫,这一去两个时辰没回来。
韩衡只好又派米幼去请大夫。
“寻常大夫恐怕难以应对……”
韩衡想了想,“你去了先跟人讲症状,对了,最好是找金水人。”金水密林之中有数不清其余五国闻所未闻的毒物,韩衡看了一眼枕上赵净云满脸冷汗青白得毫无人色的脸,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柳七在外面栏杆上坐着,米幼出去时,两人对视点了一下头。
“柳大哥,打盆水来。”喊过这句,半晌无人来问,韩衡走出去一看,原本在廊下的柳七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好自己下楼找小二烧水。
不到半个时辰,米幼带来个一身蓝布衫,头裹紫色头巾的中年男子来,身后跟着个十二三的小童,布带把个木箱拴在他的身上,但那布带很长,木箱下垂至他膝盖,走两步便拖拖拉拉地踹一下。想必本是中年男子的药箱,让他的小童帮着背来。
“你们上山去了?”大夫以生硬的汉话说,在金池这座边城,要开门做生意,必然每个地方的话都要能听一点,能说最好。
“是。”韩衡看了徐尧一眼,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在个山洞里,地下水积成的一个寒潭,下去洗个澡。”
大夫摇头晃脑,点点头,“外乡人常碰到银虫,这种小鱼成群结队出现,瞬间可以把一头耕牛啃成一架白骨。”
“能救吗?”
“可以,”大夫心不在焉,仿佛这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对着他的小童叽里咕噜一顿,小童就下楼去了,大夫接着说:“我有祖传的秘方,专治这种,钱?”他打了个手势。
“要多少?能治好我朋友,钱的事好说。”
大夫嗯了声,起身下楼去备药。
韩衡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跟徐尧对着看了一会,徐尧脸色也缓和下来,长吁出一口气,不无内疚地扶额道:“是我的疏忽。”顿了顿,又说:“我是随便选的一个人下去,净云兄会水,但若是你们两当中有人下去,我会让他在岸上盯着,随时准备把水里的人弄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