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一个村子走出来一直都是小林子或是农田,走着似乎没有在山上那么颠簸,景色也不那么诡秘。也不知走了多久,我只知道地平线处的曙光又隐隐透了出来,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淡黄轻纱,一直渲染到山的另一端去。
越过一片原始继木林,终于看到一个小村落,但是这个村给人的感觉并不像上一个那么寒酸,仅是靠近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浓浓的民族气息。依山傍水的吊脚斑斑驳驳的木板墙和失去光泽的门扉,以及被挑担子的小贩踩踏得光溜溜的石板路,都告诉人们它们年代的久远。
楼其间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狭长而弯曲的老街,初升的朝阳中,吊脚楼的灯光便留住了沱江上过往的船只;桨声灯影里的溪水边,站着许多少数民族的姑娘,看着她们的衣裳,我就想起小时候爹爹和娘亲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回来以后娘曾穿过这样的衣裳,她说那是壮族的服装,质地很好,皆是纺织和刺绣的壮布和壮锦,均以图案精美和色彩艳丽著称,还有风格别致的“蜡染”。多姿多采,鞋、帽、胸兜上用五色丝线绣上花纹,人物、鸟兽、花卉,五花八门,色彩斑斓。
弄玉朝着那几个姑娘走了过去,我跟在后面,听见他向那几个姑娘问道:“在下正欲前往零陵,想请问姑娘这里离那儿还有多远?”那几个壮族姑娘的脸倏地红了,也不明白她们是没见过外族人还是害怕男子,亦或是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弄玉也没有追问的意思,直等着她们回答。没一会,一个姑娘走了出来,笑吟吟地说道:“咱们这儿叫冯乘,也是属于零陵管辖的,您若是要去零陵,朝北边去,几个时辰就到了。”
只见那姑娘头发偏右挽鬏,插以小梳。戴一个银项圈,项圈下端扣着一个锁形小银块,另挂一条银链垂及胸前。扎着刺绣素花腰带外穿窄袖大襟衣,右衽、斜襟和袖口都镶花边,穿百褶裙,长及膝盖上部,前面搭缟素围腰,中间另缀一块与底色相间的深蓝色布条,上端绣一排五六寸长的条式图案,扎以彩色飘带,刹是好看。那姑娘的皮肤又是圆润光滑,笑容如梨花般甜美,让人看了不由心中一动。
弄玉拱手微笑,也未再说什么,朝着那姑娘指着的地方走去。那姑娘却唤道:“公子,看你们也是连夜赶路的吧?若无甚急事,还是在这里住上一宿,否则身子承受不住呢。”弄玉转过身来,摇摇头,正欲拒绝,却又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没想到他会来问我的意见,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我怎样都可以。你要赶路的话也成,反正我不累。”其实连续走了这么久的路,
谁会不累。此时此刻我的脚已经快虚脱了,只是我不想变成一个拖人后腿的扫帚星罢了。
弄玉盯着我的脸瞅了半天,又对那姑娘说道:“唔……你们这里可有客栈?”她却是笑得更加灿烂了,看着我说道:“我看您和这位公子是兄弟吧?我们家里有个别苑,是专用来接待客人的,原本有两间房,但现在住了一个零陵的客人,所以只剩了一间,那一间倒是有三张床,倘若二位不嫌弃,就住在那吧。”
弄玉点点头,仍是十分有礼地说:“谢谢姑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那姑娘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叫零罗,攒零合整的零。”弄玉笑道:“原来是罗姑娘,在下弄玉,字梅影。”我问:“她不是姓零么?为何你要叫她‘罗姑娘’?”弄玉说:“有些壮族的人名是把姓放后面的,我还未听过‘零’这个姓氏,所以猜姑娘应该是属于名置于前了。”几个姑娘都是十分惊讶地看着弄玉,零罗说道:“我还真未听过哪个汉人知道我们的习俗呢,许多汉人都要我提示后才明白我不姓‘零’,公子当真是博学多才。”弄玉笑了笑,也未再说什么。零罗对那几个姑娘说道:“姑娘们,叫小薛去给他们备几件换洗的衣物。”那几个姑娘应了一声,就散了开去。她对我们说:“二位公子请随我来。”然后就朝着一栋比较大的吊脚楼走去。
我们随着她走了进去,走近了方发现那吊脚楼的位置是颇优良的,楼周围生着许多郁郁葱葱的韬树,后面是一条比较宽的浅溪,清流激湍,砸上石头如白牡丹一般绽放,只是看着那蓝得十分好看的小溪,心境都变得好一些了。
她带我们进了大厅,从右边的小门进入,走进卧室立即豁然开朗,那儿竟比客厅要大上许多。我就想零罗的家人还真是善良而不注重表象的人,许多人都将客厅弄得很大,实际卧室小得挤不下人,而他们准备的客房却是如此宽敞舒适,着实是在替别人着想了。没一会,几个丫头就把新的被褥和衣物放到了床铺上。
她们整理完毕出去以后,零罗说道:“今儿个是三月三,也是‘墩圩’,我们叫它‘窝墩’,是壮族人民的传统节日,今天方圆几百里的人家都来参加了这个活动,你们隔壁的那个公子就是专程从零陵赶来参加参加宴会的。宴会从戌时正刻开始举行,那时人挺多的,你们也来参加吧。”弄玉点点头,谢过了零罗。零罗见他答应了,又笑了笑:“我叫丫头们给你们准备沐浴,到时候一定要来哦。”说罢便往外面走去了。
顿时屋里只剩我们两人,气氛又变得有些怪异。我径直躺到床上去,打算假寐片刻。没过多久,就听到一个丫头的声音:“二位公子,水和衣服已经备好了,你们从正厅的侧门进去就是了。”我假装没听到,继续睡觉。随着我就听到了关门的声音。看样子是弄玉沐浴去了,他也没有叫我。
我一时间觉得有些气馁,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是怎么也睡不着,没法只得直接坐起身子,对着竹地板发呆。后来想想也该洗洗身上了,
长途跋涉很疲劳,同时也会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我站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刚推开浴室的门,我就傻愣住了。
整个浴室里都飘着淡淡的徘徊花香,还有我常常闻到的弄玉身上的体香。满屋子都是迷漫的氤氲,雾气缭绕,弄玉正坐在浴池中,仰着头,极美的侧脸露出了放松的神色,修长结实的手搭在浴池边缘,几片殷红色的徘徊花瓣贴在他的手臂上,其余的漂浮在水面,轻轻上下摆动着。他的长发落在水中,就像一片轻柔的黑亮丝绸,亦是漂在水面,与花瓣缠绕着,极是妖媚。
“站在门口做什么?要洗就赶快进来,把门关上。”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动了动嘴说了这句话。
我走进去关上门,颇不自然地朝他走了几步,就站住不动了。
弄玉抬起头,用那双有些模糊的双眼看着我:“难不成你想穿着衣服洗。”我咬了咬唇,尽量不去看他,开始脱自己的衣裳。每脱下一件,我的心跳就会更加剧烈地跳动。早知道会这样,我宁可全身发臭都不来这里洗了。
把衣服脱完了以后,我慌忙地跑到浴池的另一端,有些懊恼地抱怨这里为什么只有一个浴池,如果是木桶会好很多。我小心地蜷缩在浴池边缘,动也不敢动。弄玉玩味地看着我,朝我这边移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