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二三三
外面两米外庄灵像个木桩子杵着,他是习武之人,把房间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面上表情像在神游。
然而,他的思绪却十分混沌。
韩衡会回去吗?等庄灵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羡慕那个撬他墙角的混蛋。为什么韩衡不能毫不犹豫为了他和孩子留下来呢?是因为他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他不觉得能够依靠自己,信任自己吗?
不敢在大梁京城多待,本来韩衡打算先走,无论怎样,魏一正的鸟都能顺利找到他们,一定能顺利跟上来。
想不到上午还在补给干粮、打包乌翠他们从宫里偷出来的书,魏一正就找到了他们住的客栈。
那只黑顶蟆口鸱一脸倨傲地蹲在魏一正的肩头。
魏一正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韩衡面前,脸上多了两道伤疤,已经愈合。
韩衡莫名有些眼眶发热,走上前去,揽住魏一正的肩头,一只手掌在魏一正的右肩背使劲拍了两下。
这几个月魏一正都在训练那两头龙,据说龙的悟x_ing很高,现在已经能够听懂用人语下简单的指令,最让魏一正惊奇的是,如果通过鸟和龙沟通,毫无障碍。
“我也觉得很奇怪,他们还不太能听懂人说话,却能听懂鸟语。有一次我给鸟下令,让鸟飞出去探看前方地形,两头龙居然张开翅膀就飞了出去。”魏一正眼神发亮,他很喜欢动物,当初看到韩衡那两头龙,着实让他惊讶又狂喜。
说得韩衡也想看看那两个他亲自蹲在上面孵出来的小东西,哦不,现在已经是庞然巨物。
“它们得从山里走,以免惹人注意。”魏一正考虑得很周全,看到庄灵时他挺惊讶,以询问的眼神看了韩衡几眼。
韩衡则直接走上去牵住了庄灵的手。
魏一正终于没说什么,朝庄灵露出了和善的笑。
下午韩衡就让沈大斧去雇一辆马车,他们是骑马来的。涂明惠虽然身负巨力,却没学过骑马。
于是韩衡和涂明惠在马车里打打闹闹,涂明惠一直在做鬼脸吓唬君晔灏,咯咯的笑声不断从马车里传出。
坐在马上的乌翠向后看了一眼,朝米幼扬了扬下巴:“什么时候我们也生一个来玩。”
米幼右耳朵红透地垂下双眸,向前看路。
一行人离开京城后,朝北面出关,进入北朔地界时,已经在路上颠簸了十日,坐马车坐得韩衡屁股都麻了。
涂明惠更是没精神和他儿子逗趣玩,成天睡了就吃,吃饱就睡,美其名曰:保存体力好泡帅哥。
而且路途这么枯燥又漫长,她还让人给买了一捆黄瓜堆在马车里,坚持每天贴一次。
韩衡这才发现,他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想起好好照一次镜子了。
“老娘最烦你这种,吃得再差,睡得再差,日晒雨淋皮肤还这么好。”一边往脸上贴黄瓜片的涂明惠斜靠在车厢上,朝着韩衡翻了个风情万种妖媚非常的白眼,然后闭上眼睛,把两片薄如蝉翼的黄瓜片盖在眼皮上。黄瓜片还是请米幼用他的宝剑切的,这真正算杀j-i用牛刀,韩衡都没眼看了。
“天生的,强生的。”韩衡揉了揉儿子的脸,君晔灏的脸才是真的,柔软光滑细嫩,让人嫉妒得手痒。
涂明惠哼了一声,“你明天还是出去陪你男人骑马吧,他脸要赶上锅底灰了,你不觉得他在生气吗?”
“……没有吧?”庄灵还是照样伺候他的吃喝,给儿子喂n_ai,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
“女人的直觉,你没有。”
“……好……吧,我不太想骑马,特别硌r_ou_。”每次一天骑马下来,大腿内侧都要磨破,火辣辣疼一晚上。而且庄灵每次给他擦药都不规矩,关键是第二天要赶路,两人也不敢真的过火,随便亲一亲就算完。
比清心寡欲更惨的是什么,那就是□□焚身还不得解放。
要人命。
“是啊,你细皮嫩r_ou_的。”涂明惠没好气地说。
进入北朔边防之前,庄灵带的人赶来汇合,原来他们一直就随在后面,只是没有露面。这群人带来的消息是,君明焱已带兵回大梁,整军待发。
这让韩衡着实有点诧异,他以为君明焱从上齐撤军后,直接掉头攻打北朔,其实已经做好一到北朔就得上战场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君明焱的兵还在大梁。
暂时不去揣测君明焱想做什么,当天夜里,大家在边城找了一间客店住下,庄灵带着甲初、乙未去军营,剩下的人都在客栈外面守卫。
韩衡好好泡了个热水澡,困意来袭,一上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察觉身边有动静时,分出一只眼瞥到床边坐着庄灵,正在脱靴。
“没事,快睡。”庄灵手背轻轻碰了碰韩衡的额头,韩衡睡得发热,额头上汗津津的。庄灵起身去打水来给他擦了擦,又用s-hi布擦韩衡的颈子,擦净后才自己去洗澡,回来时韩衡已经又睡过去了。
钻进被窝里,庄灵伸手把韩衡抱到怀里来,睡梦中韩衡在他胸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这几日君晔灏都不睡他俩中间了,小孩儿本来对着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到身边空了,翻了个身,像个虫子般蠕过来,以根本抱不住他爹的短胳膊勉强抱住韩衡的身体。
庄灵手碰到儿子光滑细嫩的皮肤,食指轻轻在君晔灏脸上刮擦两下。
君晔灏小眉毛皱了皱,又睡得不省人事。
天不亮庄灵就睁开了眼睛,他睡眠浅,正准备起身洗漱时,视线惯常滑到韩衡的脸上,一看之下,才发现韩衡脸色铁青,眉头也紧紧蹙着。
庄灵赶紧下床,发现韩衡戴着骨戒的手指在被窝里弹动不已,那枚白得刺眼的戒指散发着赤红的光。
顿时庄灵吓得满头是汗,往四下看了一圈,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他甚至不敢碰韩衡的手。
就在庄灵想出去叫郎叔来看看时,听见几声“嗬嗬”的奇怪声音从韩衡微微张开的嘴里发出。
韩衡僵硬地翻过身,平躺着,两只手掌朝下,突然睁开了眼睛。
“韩衡?”庄灵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对方却毫无反应。
君晔灏也醒了,就在这时,韩衡脑袋朝着君晔灏的方向偏移,一只手抬起到半空,五指扭曲地屈起。
诡异感让庄灵突然作出了下意识的反应,他扑到床上,按住韩衡的手,另一只手抱起君晔灏,翻身从床上滚下地,站起身。
床上韩衡那只抬起的手已经落下,手臂仍然僵直。他的眼睛已经又闭上了,神色如常,好像刚才的一幕只是庄灵的幻觉。
这一觉睡得很长,还做了个曲折漫长的梦,但醒来一点也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韩衡觉得应该是个无关紧要的梦。
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韩衡捏着酸痛的脖子下楼吃饭。庄灵抱着君晔灏坐在院子里一丛青翠的竹子下面,静默的背影看上去格外寂寥。
韩衡看得一皱眉,走过去,轻轻把手搭在了庄灵的肩头。
庄灵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开始抓得很紧,然后松了些,抓住他手指的手从他手指上慢慢滑下去。
“想什么呢?早饭吃了吗?”韩衡绕到庄灵面前,把儿子抱起来。
庄灵起身:“还没有,在等你。”
韩衡露出一个笑,抱着儿子在前面走,三步一回头,庄灵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俩。
吃饭的时候庄灵突然问韩衡:“你昨晚睡得不安稳,做噩梦了吗?”
韩衡眨了眨眼,一只手按着额际,摇摇头:“记不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梦,可能受了点风,起来的时候头和颈窝都很痛。而且这孩子昨晚不知道怎么睡的,我刚起来的时候,看到床单上破了几个洞。”
“是吗?”
“是啊,可能是磨牙?要不然就是指甲太长了,待会儿吃完饭你把儿子抱着,我给他修一下指甲,不然容易抓到人。”
宛如巨掌的翠叶遮映之中,一湾溪流潺潺作响。规模庞大的竹楼耸峙在青山绿水之中,一早便有数不清的翠鸟鸣叫不休。
身披白袍,头扎黑布的中年男人端坐在蒲团上。
突然,他身体一颤,就像触电一样颤抖了一阵,然后抓过一旁矮凳上竖着平放的竹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外间侍卫发现他已经起来,立刻往正殿去通禀。
正殿之中,穿宝蓝裙裳,头戴翎羽的侍女即刻入内,驻足在木珠帘外,木珠帘散发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芳香,既可以驱虫避蛇,闻之又使人头脑清醒。
里间不时传出吮吻的暧昧声,婢女犹豫再三,还是提高了声音跪在帘外道:“风觉长老已结束作法,陛下是否现在过去?”
男子近乎痛楚的声音让婢女把头埋得更低,粉面通红地额头贴地。
没多久,一双涂满鲜红蔻丹的玉足从她卑微匍匐的身子旁走过,轻飘飘丢下一句:“没什么意思,让人抬回去吧。”
婢女声如蚊讷地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