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 作者:冢祭(下)【完结】(22)

2019-05-10  作者|标签:冢祭 灵魂转换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我面色沉了半分,口味认真地说:“这事关系重大,不可随意臆测。你该知道若没实质证据,无人信服只是小事,说不准会有杀身之祸。”
  轩弃弥沉静抿嘴,手指不断敲击案面,半晌含了抹淡笑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去与他俩硬碰。都已经隐忍多年,还怕忍不了这一时么。”
  轩弈尘气消大半,又恢复以往平淡儒雅的模样,他的眉目在斜阳余晖下显得格外清淡。他沉默了片刻,托腮不解道:“我实在弄不明轩曲浩前来的用意,仅仅只是为了耀武扬威?”
  “不。”轩弃弥断然否定,“他虽蠢钝,可他背后那人却不容小觑。”
  我颔首冷笑,推测道:“有人要他来探我虚实罢了。”
  轩弃弥微微变色,含笑望我的眸中有着笃定,“苏兄已经知道我那大哥背后的人是谁了?”
  我毫不避讳地微微点头,却反问道:“难道你全然不知?”
  轩弃弥哑然失笑,“我既然知道苏兄的身份,那个能与你抗衡的人,我又怎敢随意揣度。还请苏兄给个准信,好让我知道对手是谁。”
  轩弈尘目光往复游离在我俩之间,越听越是迷糊,出声呢喃:“你俩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大懂。”
  数月前的大婚后,轩弃弥就刻意疏远了轩弈尘,也不知是否是他婚后琴瑟和谐的缘故,他注视轩弈尘的视线变得坦然。轩弃弥笑了笑,把我抬出道:“我只知稍许,六弟要想知道来龙去脉还是问苏兄比较好。”
  “我暂且无非是臆断,等见了那人一回才知对错。”我目光渐被屋外落霞景色吸引,话音越说越轻,仍不忘说全,“镜月高坐庙堂的那位,你熟悉又陌生的人。”
  轩弈尘微瞪大双眸,怔忪无言片刻,缓缓开口:“轩煌?离的意思是他已经……”
  轩弃弥轻咳了声示意,“听过就罢了。”话点到为止,多说只会显得不尽人意。轩弃弥起身拿起案几上的短马鞭,笑道:“你嫂嫂还在等我回去,我就不多在潇湘馆叨扰了。”
  “不吃了饭再回去?”轩弈尘脱口便问,倒叫轩弃弥意外微愣。俄顷的停顿后,轩弃弥抬起执马鞭的手,无声的连续摆了几下,似是下定决心般头都不回的径直出了潇湘馆。
  轩弈尘多有被阻拦,仍是执意送轩弃弥到馆门外,回来时脸上挂有少许落寞的苦笑,不自禁地连连喟叹。进了屋又见到我,他行事也是小心,连忙收敛了苦涩,怯怯望向我,急忙要解释。
  我不等他开口就起了身,“回去吧。”我轻拍了下他右肩,什么也没多说。
  潇湘馆说是侯府,规模却不大,原只是个三进的宅子,轩弈尘住了嫌里宅拥挤且花园子小,又让人改成了二进的规格。纵然人身在里宅,只稍到垂花门瞟上一眼,想要知道前堂的事并不难。
  苏兮月托腮赏着黄昏落霞,听到我们入屋也不侧眸瞧一眼,只道:“果然是亲兄弟,模样都是好的。”
  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倒也让人听不出所以然,我笑道:“怎的,你这是要学起老师傅看相了?”
  “我不过是看到随口感慨一句,苏未免想的太多。”苏兮月回嘴道,思绪渐被馆外喧嚣吸引。
  说来也奇怪,先前来镜月时,除了牡丹花卉节那两天热闹,平日里到日暮黄昏时分街道便会逐渐清冷。可今日却是反常,愈渐昏暗的大街小巷都十分热闹,路旁商铺早早就掌起了灯,人声鼎沸无间断。
  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倒是沉默在旁的轩弈尘张口笑说:“国君生辰哪有不铺张的理,何况是国库里贴的银钱,百姓自然乐意迎奉,再说也没有人敢公然逆旨。”
  潇湘馆四周热闹非凡,各家张灯结彩喜迎国君寿诞,唯有馆内不见动静。轩弈尘跟我们一同吃了晚膳,又与苏兮月下棋消磨,始终不曾张口命令人去馆门外挂彩灯。馆外的热闹喧嚣声起伏,却丝毫没入轩弈尘的耳中,他静心盯着棋盘陷入沉思。
  我忽而想起傍晚时分的对话,失笑道:“前不久才有人说过没人敢违逆圣旨,这会儿子已经抛到脑后了。”
  思虑再三,轩弈尘方才落子,随后不紧不慢地看了眼窗外微亮的天,“还不到掌灯的时候。”
  高墙外照进的灯明如昼,愈发衬托出潇湘馆的昏暗清冷。我望眼窗外,只觉高墙后的灯火扎眼,移目看向轩弈尘笑说:“潇湘馆周围所居的官僚不少,你不担心有人借机参上一本?”
  “那都是群趋炎附势的小人,递上的折子中明里暗处诋毁我还少吗,由着他们去说。”轩弈尘美眸朝我瞪一眼,朱唇微抿片刻嘀咕说:“观棋不语,你别扰乱我思绪。明面上是关心我,谁知道心里是不是故意帮着皇上打搅我。”
  苏兮月不瞒的嘟囔,用稍许力把我推至门旁,“你有空动这嘴皮子的时间,不如去前院跑一趟,吩咐小厮挂上彩灯便是了。”苏兮月回头目光不觉被棋局吸引,半晌回神道:“总之别在我们这添乱。”
  我无奈看了眼两个埋首的棋痴,转身往前院去嘱咐,一脚刚跨进前院,险些撞到匆忙而来的康安。他手中揣着一封请帖,抬头发现是我吓得连退几步,脚没站稳后仰摔在地上。
  潇湘馆的家仆尚没接到掌灯指令,泼墨渐染的天色昏鸦,前院此时的视线已不太清晰。不过康安倒下的姿势略有夸张,我登时愣了斯须,忍笑道:“你这般火急火燎的要做什么去?”
  康安闻声急忙爬起身,回道:“宰相府派人送来请帖给六爷。”他双手呈上帖子,迟疑片刻犹豫道:“但我听那人话里的意思,似乎莫相爷找的不是六爷,而是苏王爷。”
  我拿过帖子,面上确是写给轩弈尘的,迟疑了会儿终是没打开。斜睨了眼在旁怯生生等候的康安,我随口应声道:“这帖子我回头顺手带进去便是,你到府门外把宫里送来的彩灯挂上。黑灯瞎火的难怪会撞人,你让院里人把灯都点起。”我眼瞧康福拔腿就要去办,赶忙张口道:“府门彩灯头要紧,院里慢慢弄便是,总不能落人口舌。”
  康福看似木讷,脑子倒是灵活清晰,对他的话我并没明说,他亦明白我话里所指,不等我进里宅他已派人告知皆办妥帖了。
  里宅的卧房里仍就一片静悄,轩才在屋外坚守,轩达则在屋里伺候,至于那俩棋痴的心思全然附于棋盘之上。
  我递了请帖到轩弈尘手边,“这是莫宗严派人送来的帖子。”
  “莫叔叔?”轩弈尘困惑的取过请帖,粗略睨了帖上内容,又送还给我,道:“离的去留不是我能左右的。”
  先前便听了康福含糊的一句,如今又闻轩弈尘的话,我便猜到各大概。一目十行的扫过帖子,我含笑道:“你父皇寿宴前几日本都无事可做,左不过是去宰相府走一趟,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轩弈尘没料回答的如此爽利,倒是略有吃惊,斯须回神道:“如此,明日我便派人载你去宰相府。”说罢却担心不过,他复又说:“要我陪你去吗?”
  “不必,你让轩达送我去便是,到时我早去早回,出不了事。”轩弈尘无声点头,目光不时瞟向苏兮月不转睛的棋局。我将他俩举动不漏地看在眼里,遂道:“你俩谁都不必跟我去,且在潇湘馆下棋作乐,等我归来即可。”
  苏兮月跟我多时,自更了解我脾气与能耐。他伸手搭上轩弈尘,缓缓摇了摇头,淡笑道:“苏要做下的决定,是改变不了的。你随他去,不会有事的。”
  轩弈尘微张口,但闻见苏兮月的话,便也没再多说。他只点点头,道:“也好,就让轩达陪你去,凡事好有个照应。”
  每国的朝堂规矩说有相似,但仍是有所不同,因而各官职的沐休事宜或多或少会有区别。只是像莫宗严一类的国之重臣,名义上每月会有沐休,但碍于国事繁忙,能休息的日子是少之又少。近来恰逢国君大寿,因有举国同庆的缘由,莫宗严才有几日喘息修养的时日。
  第二日清早,我便命轩达载我前去宰相府,又因轩弈尘坚持的缘故,不得不乘坐流香马车出行。我原是想避人耳目,如今人在流香马车中想低调出行也是不得。亏了是轩达驾车,人人皆以为车中人是镜月六皇子。一路虽引来不少注目,却让明里暗里监视的人松懈许多,跟踪半路后,我就再没感受到窥视者的气息。
  马车驶到宰相府外,轩达并没扶我下车,径直驾着流香马车驶入宰相府,直到前堂方停下。我下车时身后的府门亦早被小厮关紧,必是轩达与莫宗严事先通气过。
  “苏王爷果然守时。”莫宗严收到我回帖,大清早就坐等在前堂饮茶。他带我如前厅时,杯中青烟袅袅飘香,但杯中茶色可见已非初泡的茶。
  莫宗严亲自将我安排在上宾座,他自己反择了我身旁而坐。莫宗严是出名的耿直,待人对事不卑不亢,否则仕途也不会多番波折,而能有今日地位全凭的事他才能与本事。如此x_ing情之人,竟对我格外尊敬,我顿觉受宠若惊,扬眉淡笑道:“莫相爷如斯谨慎地拜帖请我过府,究竟是为何事?”
  莫宗严含笑打量我几眼,同我打哑谜道:“苏老弟以为呢?”
  “毫无头绪。还要请莫相爷指教,解我一惑。”我仍做不解,稍稍朝莫宗严抱拳拱揖。
  莫宗严瞧我油滑打哈,倒没半分生气反是朗声大笑,待府上小厮端上茶退离,方正色道:“我就想请苏老弟解释解释,现在高坐镜月明堂哪位究竟是谁?”
  我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娓娓道:“老哥既然开口问我,想必心中已有定数。”
  莫宗严眼眸隐约一闪,神色凝重说:“近来皇上x_ing情大变,不但清心寡欲且再重用大皇子,虽说圣心多变,却觉无可能重用叛贼逆子。我暗中留心观察半月,越发觉得蹊跷,又听魏王提及苏老弟出使拜寿之事,故请你过府解惑。”
  宰相府坐落在大街稍僻静的一角,周遭自是比潇湘馆要热闹,因而平日里耳目亦不少。莫宗严混迹官场多年,如何不知其中各种伎俩,不过自己为人磊落,不屑一顾罢了。今日却有不同,他不得更为谨慎,派了心腹在府周围暗中观察把守,还让轩达在前厅外看守,守得宰相府连飞蛾都扑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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