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胡迟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不告而别, 但也没用冯娘他们送。大喜的日子还不如留给小两口甜蜜甜蜜。
“那你们一路小心。”冯娘和老毛丝毫不在意外面人怎么看, 穿着大红喜服站在临江楼门口笑着胡迟一行人说。“有机会一定要回来,让老毛给你们下厨。”
白忌和阿真都是不愿意说话的, 这种客气话都是胡迟带着笑脸代劳。正如此时, 他站在冯娘面前笑着说:“一定一定,你们也回去吧,我们之间也不用这么客气。”
胡迟这句告别的话刚说完,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忙开口:“对了,我想问一下, 在京城杜家是否听说过杜敏湖的名字?”
冯娘凝神想了想,最后还是有些歉意地摇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杜家祠堂里面倒是供奉着几位老祖宗,那里或许能找到什么。”
冯娘自然看出胡迟和白忌两人不同一般, 胡迟要找的人肯定也不是寻常人物。杜家在京城的分支不过是很偏远的一支了,而他们和主家的联系也只剩下不被他们这些小辈开放的杜家祠堂了。
“谢谢。”胡迟点点头, 反正他本来也没抱着什么希望, 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意外之喜。
“我们走了, 后会有期。”
老毛仿若江湖人一样对他们抱拳, “后会有期。”
肯定是后会有期的, 毕竟老毛这个身份以后说不定会和他同处一地呢。
胡迟笑了笑,倒是没有什么离别的伤感情绪。他快走两步和一步外的白忌并行, 并不曾回头看一眼。
哪知道胡迟这三人刚走出临江楼不远,就听到身后有人迈着小短腿追过来。
那气息倒是熟悉,胡迟拉着漠不关心的白忌回了头。
并对着身后正喘着粗气跑过来的白毛小老鼠露出个笑脸, 他还未张口,就看到这小老鼠在距离他们三步远的位置停下来,毫无征兆地深深鞠了一个躬。
“谢谢。”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道谢怔在原地的胡迟没来得及反应,又看到那白毛小老鼠又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再追他一样,快速跑回了临江楼里。依旧在临江楼外看着他们的冯娘老毛两人看到这一幕也都露出了笑脸,最后远远的对他们摆摆手,在围观的街坊邻居中进了临江楼内,并重新关上门不迎客。
“他跑出来就是为了说声谢谢?”胡迟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向白忌调侃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好人好事?”
白忌一脸淡然,似乎并没有听出胡迟的语气有什么不同:“举手之劳。”
“你这样还真像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模样。”
然而胡迟知道这值得让小老鼠跑过来只为一声谢谢的事情,在白忌眼中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情。
就像是临江楼内,冯娘看着桌子上随手放着的一小盒胭脂,也笑了。
这胭脂是她曾经惯用的那种,留下它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她认识了阿真那么久,这恐怕还是对方唯一送给她的东西,甚至并不是亲手送到她面前,而只是这么随意留下。
依旧和从前一样不懂人情世故。
却仍然让她感觉有些欣慰。
临北城城郊外的树林中有一处直通京城的传送阵。
传送阵外有不为普通凡人发现的迷障,要是普通凡人走到这就仿佛是遇到了俗话中的鬼打墙,久而久之这一片地方也就鲜有人来,胡迟他们进来的时候自然是没被别人看到。
“这地方我看不仅仅是普通凡人不来,恐怕连修真着也根本不走吧。”胡迟说着拨开身前及腰的杂Cao,传送阵由灵石启动,这地方的植物难免吸收了灵石中残余的灵力,虽然普通植物大多开不了灵智,但却不耽误它们疯了一样的生长。
胡迟刚才还看到了一丛伞盖比他脑袋还要大的野蘑菇。
“一会儿到了传送阵旁边,我想帮阿真恢复原形,帮我护法。”胡迟干脆快走了两步紧紧跟在白忌身后,借着白忌的身高优势来强迫自己忍住把这些杂Cao全踩扁的迫切愿望。
而阿真也不知道是不是蛇体原形的关系,走在这里面却如履平地,安安稳稳跟在胡迟身后,连步伐都没乱过。
“快到了。”白忌手伸到后面拍了拍胡迟的手臂,“你把那条蛇变成原形,准备带着走?那可是蓝纹毒蟒,这世间也不仅仅只有樊璐一人惦记。”
胡迟握着他腰边的衣服,听到这番话则是意料之中地说:“我有地方安置他。”
等到最后穿过已经没过胡迟的Cao丛时,则终于出现了一块圆形空地,这空地中央有一块浮在半空中的浅绿色扁长匣子,匣子中央有三个不规则的洞口,便是放入灵石的地方。
胡迟抖了抖身上的碎杂Cao,感知到周围并没有别人,便对着阿真招招手示意他到面前来。
白忌也自发站在他们周围护法,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拿出来了枯骨剑。
按理说这种可谓是仙品的好剑都认主,但是白忌拿到这把剑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把无主剑,也就是说胡迟根本就不曾炼祭它。而胡迟就这么把一把不曾认主的剑仿佛路边随意的石头一样放到了他手里。
白忌看了已经让阿真盘腿坐好的胡迟一眼,深深呼吸。
毕竟胡迟对他的信任,恐怕比他的年岁还要长。
让阿真恢复原形,重新拥有七情六欲,在胡迟口中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胡迟从自己不知道多少的储物袋中找到了一枚浅红色珠子,递给阿真,表情严肃:“含着它,一会儿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开口,哪怕死了也不能开口。”
对于这个哪怕死了的结局,阿真却根本不在意地接过那颗珠子,含到口中。
珠子在手中冰凉,含住之后却是温热。
阿真照着胡迟刚刚教给他的方法,打着手诀,慢慢闭上眼睛。
其实阿真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那颗陌生人的丹药,胡迟的想法很简单,只不过是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然而说起来简单真正做的时候却是一步都不能错。
胡迟在阿真对面闭上眼,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阿真的每一条经脉上。
时间太久了,那枚丹药差不多已经和阿真融合为一体,而胡迟要做的就是从那几乎相容的经脉中找到那丹药的痕迹,这丹药完全逼到阿真口中的那枚浅红珠子上。
这在别人看来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事情,在胡迟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找不同的游戏,所以他才说简单。然而耗时耗力,在这其中他不能受到任何干扰,这也是胡迟让白忌护法的原因。
疼。
阿真的指尖在不自觉的颤抖。
化形时候的疼痛他以为已经是这辈子最疼的事情,然而这一次不过是变成原形,和那时候的痛苦却不相上下。
就仿佛是反复把每一根骨头打断,每一根筋脉撕裂。
他只能用力地咬着口中那颗珠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这种痛苦。
白忌站在一边,看着胡迟仿佛是睁着眼睛看着浑身发抖的阿真,但是仔细看过去就能发现他原本墨色的眼瞳此刻却变成了竖瞳的金色。这样单独看胡迟的眼睛,白忌只觉得有种令人警惕的陌生。
他转过头,握紧了枯骨剑,并没有再看。
炼制这枚劣质化形丹的人,恐怕不是寻常人。
胡迟小心翼翼追着那一缕灵活x_ing极强的丹力,把它往阿真口中去,哪知道那丹药却仿佛知道前方有什么危险一样,硬是把自己藏在阿真的经脉曲折地。
大多数的丹药都聚成一团融入阿真口中的红珠子里了,只剩下这意外灵活的一缕。
胡迟把它从经脉上引下来,就已经颇费心思,现在这还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胡迟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他原本的想法是把所有丹药丹力引到那颗红珠子上,那样这枚红珠子就和阿真当初吃下的那一颗丹药别无二致,或许能借由这个办法找到炼制丹药的那个人。
但是看着这东躲西藏的最后一缕丹力,胡迟眯了眯眼睛。
“啊!”
“啊!”
两声尖叫一声是出于已经化作原形的阿真之口,在他因为剧烈疼痛开口之前,胡迟已经接住了他口中的那枚珠子。胡迟看着那枚珠子,原本笼罩在周围的丹力因为丹力不完整而慢慢消散。
胡迟半蹲在地上摸了摸那条不过手臂长拇指粗的蓝纹小蛇,笑着说:“原来这就是一千年的毒蟒啊?”
那条小蛇疲惫地抬眼看着他,慢慢张开嘴露出两颗尖长泛蓝的毒牙。
就好像是向他证明自己真是毒蟒一样。
胡迟好笑地伸出手让阿真慢吞吞地攀在他的手臂上,这才站起身看向白忌。
“我送他去个地方,你去不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在乎另一声尖叫出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