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胖太监也顾不得什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在了这人面前,惶恐地八把额头抵在了碎石之上:“国……国师大人……”
【装模作样。】
胡迟正在感慨这太监的变脸招数,却听有人在他身边如此传音。
想到白忌之前对国师的评价,不由好笑地回应。
【我倒是觉得还挺有我想象的国师样子。】
胡迟说的倒是真心话,同样是算师,这一位至少比上重天的玄算子要好上十万八千倍。不过被囚禁的国师和即将篡位的太子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皇陵中?胡迟刚一思考,只看到那国师的视线同样向这边看过来,表情冷淡好似随意一看,然而胡迟却注意到他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随后便扭头看向之前怀疑的侍卫,他什么都没说,侍卫却是解下了佩剑单膝跪地。
“吵。”国师沉声道,话音中并没有什么厌烦或不满,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这个字说完,之前还推过那侍卫手臂的同伴便一声不吱地把这个侍卫带了下去,也不知道带去什么地方,又要做些什么。
而太子便是在此刻走出来,一身朝袍未换。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只神色莫名地看着国师:“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兵竟然对国师您言听计从。”
国师则非常出色的表现了一个对篡位逆贼的不齿,别说是回应了,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很好。”太子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这皇帝我当得不当得。”
说罢,他对着默不作声的侍卫们喝道:“国师感怀,自请在皇陵为先帝诵往生咒,你们可要好心照顾,别怠慢了国师。”
“是!”
太子看着仍旧面色冷淡的国师,终是咬牙甩袖而去。
那原本跪在地上的福公公也忙站起来,弯着腰垂着头,衣服上的沙石也不敢去抖掉,小跑着跟在太子身后。
在经过国师身边的时候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一把年纪了腰也弯得更低。
太子还未走远,国师便转身走进皇陵,在进入之前手掌好似无意的挥动了一下,除了在不远处浓雾中的几人,那些侍卫并未察觉到。
还是鬼老低声对罗秀秀说道:“不知现在还有什么不对?”
而罗秀秀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很半天才缓过神,第一反应却不是去试探那阵法,而是转头看向胡迟。
胡迟也正巧在看着她,轻轻点了头。
罗秀秀捂着突然猛烈跳动的心脏,看着前面,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没问题。”
是那个人。
曾经出现在她的梦里。
令她魂牵梦绕的人。
有了鬼老的帮助,他们正大光明经过门口守护的侍卫时根本就无人察觉。
“怎么了?”白忌依旧和胡迟走在最后,然而这一次两人的角色却仿佛有了变换,白忌看了眼最前方,沉声道,“和罗秀秀有关系?”
胡迟扭头夸张地说:“这你都能看得出来,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国师还是太子?”白忌没理会他,自顾自地问。
唉,和太聪明的人说话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趣。
胡迟摇摇头,跟着大部队慢慢往前走,“国师年纪不小了吧。”
“和我差不多。”白忌回答,并且恰到好处的来了一个反问,“你觉得大还是小?”
胡迟瞥了他一眼,白忌在他心中哪怕八千岁了也都是个襁褓里的孩子。
不过这么说来,自己也没什么道理用年龄来说话,毕竟他的年龄能抵得上白忌十个。
在修真界年龄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国师修行资质不行到现在仍旧是出窍期,甚至不及他那徒弟,但是专研太乙一道,和罗秀秀倒是有些相似。”一如往常,胡迟未开口的话白忌似乎总能猜得到,“我不清楚国师有没有心上人,不过应该没有吧。”
胡迟点头。
毕竟要装作一个合格的国师,无情无欲似乎是多数人通常的想法。
他和白忌并没有再继续讨论国师的心上人。
胡迟是觉得反正见到真人之后再仔细看看就好,而白忌却是不愿意和胡迟过多的讨论别的男人。
因此他自然的挡在了胡迟前面,也挡住了罗秀秀频繁看过来的视线。
罗秀秀再一次回头却只能看到白忌冷漠的面容后,习惯x_ing转头继续往前走,脚步刚刚抬起来,就停顿在半空中。
走在她身边的罗信也随着她停住了脚步,罗信先是疑惑地看向周围,完全看不出什么,只好疑惑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罗秀秀没有开口,她放慢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脚收回去,却并未完全踩实。
“虽然这皇陵冷清,但到底是一国之主的陵墓。”白忌从后面走过来,不同于大家的警惕,他十分冷静地走到了罗秀秀身边,认真看过去就会发现他的脚尖与罗秀秀脚尖的位置并成一条直线。“任何陵墓建造的时候,都少不了陷阱暗器。”
“胡迟。”白忌侧头叫了一声,刚准备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胡迟停在原地。
“嗯?”
“向左三步,后退一步。”
胡迟也没犹豫,应声向左走了三步,又后退了一步。
“向左一步,后退两步,向右两步。”
胡迟依次这般走着,并随着白忌之后毫不停顿的声音继续走在那个位置上。罗秀秀越看则眼睛瞪得越大,胡迟走过的每一步都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每一步之间仿佛以线连接在一起,越来越玄妙莫测,让她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左三进一右二……”白忌看着胡迟的步子,慢慢收了声音。
而胡迟却好像无师自通,后面应如何走都记在了脑袋里,甚至走得比白忌指挥的时候更加顺畅。
从前在上重天,玄算子就靠着这么一个诡阵把他锁在了西边的荒凉区整整三年,还美其名曰是在和他玩游戏,最后他恨不得把西边的土都翻过来,玄算子才过来把他领出去。
领回去的时候故意走了一遍,还贱兮兮地告诉他,其实这个阵法很容易破,只要走出一个形状……
胡迟恶狠狠地迈下了最后一步。
几乎是同时,罗秀秀轻声喃喃道:“狐狸。”
在她的视野中,那一条条看似杂乱的线最后却仿佛活了一般,围成一个形状。那是一只通体火红好似在燃烧的火狐,却长着异常耀眼夺目的九尾,那双眼是她从未见过的黑,待那火狐微微偏过头的时候,眼中也似有金光浮现。
美丽而强大。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小心。”
有人轻轻托起她的腰,罗秀秀这才猛地从之前的幻境中清醒过来,她在看向前方的时候哪还有什么火狐,只是胡迟慢悠悠地走过来和迎上去白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你要摔下去了。”
扶住她腰的人慢慢说到,声音毫无起伏,仿佛把手放在罗秀秀腰间的另有其人。
罗秀秀这时才发现,从她和白忌的脚尖位置往前,那一块看似平常的地面这时已经凹陷下去,形成了一阶阶深不可测的台阶,而她半只脚踩空,若不是有人搀扶,这时恐怕已经掉了下去。
她慌忙上前一步,这时候也生出一些后怕来。
罗秀秀慢慢平稳呼吸,当她双脚站在实处的时候,虚放在她腰间的手就已经放开。她转过头,真心实意对身后救了她的人道谢。
“多谢……”
却是在抬头的时候愣在原地,那扶住她的人,赫然就是之前远远见过的国师大人。国师大人站在她身侧,面色如玉,嘴唇略薄,此刻微微抿起泛着毫无血色的苍白。
“无事。”大约是见惯了这样的目光,国师只向着罗秀秀微微颔首,便缓步从她身边经过,走到了鬼老面前。
“师傅!”一路上感觉自己脑袋都悬在刀刃上的白文林,这时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忙哭叫着扑过去,“师傅,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国师对待自己徒弟看起来却是比任何人都态度和缓,面对他这么吵吵闹闹也不过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不准大喊大叫。”
“国师怎么会从下面出来?”胡迟笑着看了一眼那白色披风衣摆处沾着的灰尘,“本以为国师就在前面,这样出现倒是让我们有些意外了。”
“对啊。”白文林傻呵呵的就被胡迟带歪了话题,“没想到师傅你这么厉害,竟然悄悄躲到了下面,那下面看起来好黑啊。”
白文林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忙把视线收回来,打了一个哆嗦:“好黑啊,师傅我害怕。”
……为师也怕得要死还以为自己真要葬在这了。
内心虽然在打哆嗦,但国师路子宣面不改色很能唬人。
他看向胡迟,又看着胡迟身边的白忌,点头道:“人既然聚齐了,那便随我来。”
说着他又郑重的对鬼老点头道:“鬼老,也还烦请您到时候能开口解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情人节,基友说应该开个车。
然而我家这两个孩子可能还没到拿驾照的时候。
我只能微微粗长一下来应景。
不过解完惑,选个新皇帝,差不多就可以认真逛花楼了。
第43章
由开国皇帝庆安帝亲自设计建造的皇陵, 内里有阵法九九八十一套, 暗器三千二百种,白忌也不可能每种都有印象。
而刚才的阵法他会记得, 也是因为庆安帝那时笑着提起过。
“借了一位老朋友的阵法玩, ”庆安帝用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头,话是对着当时正抱着白忌的娴雅女人说,“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又该恼了。”
白忌一直以为这个老朋友和庆安帝口中的‘他’为一个人,但是……他看了一眼身边虽然笑着但明显情绪不高的胡迟, 大概也能知道胡迟并非是父亲说的那个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