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后她想到谢乙说的一句那什么欺负了他女儿谢二娘的话,由此,她推测是不是小辣椒哭着回去被她爹娘看见,她爹娘心疼女儿就上门来向自己讨说法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只有实话实说了,也管不得照不照顾小辣椒的脸面了。
顺娘咳嗽了两声,就开口了,道:“方才我听谢叔说甚么我欺负了谢二娘的话,我也想说一说这件事情,不晓得您愿意听一听么?”
谢乙在打了顺娘一拳之后已经出了些气,此刻尽管还有气,可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闻言就抱起手臂冷冷地看着顺娘问:“那好,我倒是要听听你如何说。”
顺娘紧接着就把昨日谢二娘如何塞手帕给自己,还有自己今日如何在河边偶遇她,然后还她手帕,她哭了,扔下手帕跑了的事情对谢乙说了,说完之后,还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出了那方谢二娘的手帕递给谢乙:“谢叔您看,这是不是您家二娘的手帕子?”
谢乙已经被顺娘说出的这番话给惊到了,他慢慢地放下了手臂,打算去接过来顺娘递过来的那块手帕……
这个时候,原先坐在门边堵着门儿的吴氏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三两步跑过来,从顺娘手里抢过来了那方手帕,只看了一眼,她就面现尴尬之色了。因为自己女儿的手帕是她督促着女儿绣的,这上面的花样,针脚,她再熟悉不过。所以,她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那就是自己家女儿喜欢上了人家喜二郎,偷偷塞帕子给人家,奈何人家喜二郎不喜欢二娘,所以在河边碰到二娘,就把帕子还给二娘。而二娘呢,当然是被喜二郎的这种举动打击到了,觉得丢脸和伤心,于是就哭着跑回了家。自己跟丈夫问她出什么事,她不肯说,只不过觉得不好启齿说而已。至于赵家母子是如何看到了这一幕,然后上谢家来告诉自己和官人,吴氏觉得自己已经管不着了,她此刻只觉得丢人。
“娘子,你瞧一瞧,这手帕子是咱家二娘的么?”谢乙还在一旁问。
吴氏正要说话,只听到门外有人拍门,于是让谢乙去看看是谁在外面。
谢乙就转身去门边拿开条凳,抽掉门闩,打开门,一看,外边站着自己女儿谢二娘,她牵着弟弟谢三郎站在门边。
一看见女儿,谢乙就头疼,他真想叫她来跟喜二郎对质呢,他是不太相信喜二郎说的那些话的,至于喜二郎掏出来的那方手帕子,他也不愿意相信是女儿的,反而认为是喜二郎狡辩随便拿了一张女子用的手帕出来哄人。
谢二娘站在门边怯怯地问谢乙:“爹,您没有跟喜二郎动手吧?”
原来小辣椒一开始不愿意跟她爹娘过来,是怕当着喜二郎的面,人家说出实情来,会让自己难堪,可是后来等爹娘下楼去找隔壁喜家二郎讨说法之后,她又怕她爹真向喜二郎动手了。喜二郎虽然不瘦弱,可是她爹是个壮汉,五大三粗的,又长期杀猪,她想真动上手了,喜二郎一定会吃亏的。虽然她也气喜二郎冷漠地拒绝了自己,也想她爹教训他一顿,为自己出气。可后面她思来想去,想起喜二郎老实勤快的样子,觉得自己又舍不得喜二郎挨打了。
一咬唇,她就带着弟弟过来了,想要阻止她爹对喜二郎出手,拍开门后,她就问了谢乙那样一句话。
谢乙没回答她这问题,而是让女儿进屋来,有话问她,谁想,谢二娘却不愿意进来,只说千万不要动手,然后就牵着弟弟谢三郎回去了。
在屋子里的吴氏也已经听到了女儿的说话声以及她跟官人说的两句话,这更加证实了她的推断。
脸上讪讪地,她把手里的那方手帕团在一起,紧握在手中,向顺娘和刘氏说:“我跟我官人听到一些闲话所以过来问一问,那个,适才听了喜家二郎的话,我想或者这里面真有些什么误会。实在是对不住,打扰了你们吃饭,你们继续吃,继续吃……我跟我官人这就回去查实了这件事情再说……”
说完,她转身几步走到门边站着的谢乙身边向他使了个眼色,道:“官人,奴家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快去收了刀子,跟奴家回去问清楚……”
谢乙“哦”了一声,问吴氏:“娘子,你明白甚么了,万一喜二郎那小子是拿了不知道谁的手帕子出来说是咱家二娘的,我们不是被他骗了么?”
吴氏急声道:“叫你去收刀子就收,咱们回去再说!”
见娘子急了,谢乙也不好再说什么,回转身走到喜家的饭桌子边,把那把插在桌子上的刀给拔了下来,然后粗声对顺娘说:“喜二郎,若是我们冤枉了你,我们自会上门儿来致歉,若是你欺瞒了我们,哼!”
言下之意,很明显,顺娘接话:“我喜顺若做下了任何无耻之事,要杀要剐也随谢叔!”
“好!”谢乙看了顺娘一眼大声道,接着把刀子笼在袖子里,跟在吴氏身后出了屋子。
他们两个才刚一出屋子,刘氏一个箭步过去,将门关上了,插上门闩,然后抚着自己胸口说:“吓死我了……”
顺娘笑一笑,说都过去了没事了,然后走到楼梯口招呼嫂子带着孩子们下来继续吃饭。
刘氏问她方才吃了谢乙一拳,可被打坏了,顺娘说自己身子结实,一拳还是捱得住的,其实她胸口被谢乙打了一拳之后隐隐发痛,她不愿意说出来让老娘担心罢了。
当喜家人继续围坐在饭桌前吃饭时,刘氏和齐氏就追着问隔壁的谢二娘跟顺娘之间到底发生何事了,谢乙夫妻杀气腾腾地上门儿来讨说法,过后在顺娘拿出来一方手帕子给了吴氏之后,他们又偃旗息鼓地回去了。
顺娘只得简单地把整个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刘氏和齐氏互看一眼,颇有啼笑皆非之感,然而她们也觉得事态有些严重,因为顺娘被隔壁小妮子惦记上了,可顺娘这个“喜二郎”是断不能跟谁家的小娘子定亲的。说起这个事情,刘氏便又提起了斜对门儿杂货铺的胡家娘子来打探顺娘是否定亲之事,然后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她。听到这里,顺娘忽然哎呀一声,说糟糕了,她说自己在吴氏跟前说漏了嘴,吴氏曾经提起过她听到谁说自己跟喜家庄的一个林家小娘子定了娃娃亲的事情,而当时自己否认了,说吴氏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胡话。如今听她老娘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这话是从老娘嘴里说出来的,于是抱怨老娘怎么跟胡家娘子说了这种话后不告诉自己,这下子老娘的这借口也不好用了。
刘氏也后悔说自己光惦记着买小鸡仔,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顺娘,然后让隔壁吴氏误会了,如果从吴氏打听顺娘是否定亲来看,她大概也有想为自己女儿谢家二娘挑顺娘为婿的意思。
说到这里刘氏笑起来,说可惜了自己生的这个喜二娘不是个真的喜二郎,否则那婚嫁行情可是大好,瞧瞧刚来杨柳镇没几个月,就有两家人家的妇人瞧上了他,打算把自己女儿许配给她。
齐氏却紧接着说出了担心的话:“奴家却觉着这不是好事呢,那些妇人既然瞧上了叔叔,想要把女儿配给叔叔,但叔叔却不能接受,如此一来,不是得罪人么?瞧今晚谢乙夫妻杀气腾腾地过来,就是明证。奴家觉着怕还是要想个法子,让这镇子上的那些妇人家断了这个念想才好,以免以后招祸……”
顺娘:“嗯,嫂嫂说得不错,然而现如今再把老娘说的我已经定了娃娃亲的事情说出去,不晓得还有多少人信。”
刘氏:“管它有多少人信,咱们且用着这借口就行了,这不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么?”
一家人继续吃饭,顺娘暗想,真要避免这种因为婚事不成得罪人的事情发生,只有两个办法,一就是变成跟陆全一样的人,那种糟糕的名声在外,也就不会有妇人愿意让自己娶她女儿了。但这种办法,顺娘觉得除非是实在没辙了,不会考虑,毕竟为人一世,名声很重要,何况她还想要做买卖发家呢,一个名声不好的商人,能否把买卖做好真是一个大问题。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多挣钱,多攒钱,等钱够了,搬进汴梁城里面去做买卖。汴梁城那么大,不会有那么多无聊的妇人想要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况且,进了汴梁城,再说自己定亲了,也不会有隔壁吴氏这样知道底细的人怀疑自己了。
与此同时,隔壁谢家楼上,谢乙夫妻前后脚上了楼,吴氏直奔女儿的房间,一进屋子,她就让儿子谢三郎回自己屋子去玩儿去,她有话要跟他姐说。
谢三郎答应了,乖乖地回隔壁自己屋子里去。
等他一走,吴氏回身就把门儿给关上,然后从袖子里掏出来那方顺娘递给自己的手帕子,朝着谢二娘劈面扔过去,气愤道:“你瞧瞧,这是甚么,是甚么?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为娘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谢二娘霎时脸红,她垂下头不发一言,她知道一定是隔壁喜二郎已经把自己塞手帕给他,他今日遇见自己还手帕给自己的事情对爹娘说了。
谢乙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问吴氏:“难不成这手帕子真是咱家二娘的,喜二郎说的话是真的?”
吴氏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指着谢二娘对谢乙说:“她的手帕子我能认不出来么,这花样,这针脚,我一眼就瞧出是咱家二娘的。你瞧瞧她的脸,红成那样,我就晓得人家喜二郎说的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