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小看我了。」
像冰一样冷硬的声线。莱比特抬头望着雷克西尔。他的脸上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可怕气息。与先前的混乱恍惚完全不同,那是,毫无震动的冷酷无情的脸孔。
「以为这样就能干扰我吗?」
话音一落,人群发出阵阵惨叫。莱比特猛地睁大了眼睛。雷克西尔仿佛一只觉醒的猛兽,他剑光所指,便是鲜血和惨叫。任何人只要一挨近他,非死即伤。人群被他惊人的气势吓退,雷克西尔猛地盯住了站在场外的马克安。
仿佛被猫盯住的老鼠一样,马克安一瞬间动弹不得。看见雷克西尔握着沾血的剑向他靠近,他微微震惊后,忽然向着爱米莉的方向跑过去。
「杀了那个女人!」
雷克西尔脸色一变,提剑直追,莱比特也立刻追了过去。马克安举剑就向一动不动的爱米莉砍过去,紧跟着赶到的雷克西尔猛地把他的剑挑开,回手一刺,马克安的手顿时血流如注,剑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不去理会马克安,雷克西尔一剑砍断了捆绑着爱米莉的缰绳,把她搂到怀里。
「爱米莉!醒醒!是我!」
爱米莉被长发遮住的脸孔浮现在月光下。看清那面孔的瞬间,雷克西尔猛地变了脸色。可是已经迟了,「爱米莉」忽然睁开杀气腾腾的双眼,抽出藏在腰间的剑,狠狠地刺向雷克西尔。
一声闷哼过后,是利器穿透肉体发出的沉闷声响。莱比特回过头,被眼前的场面吓得魂飞魄散。剑从雷克西尔的肩膀中猛地抽出,带出四溅的鲜血;扔掉金色假发的男人又刺向雷克西尔的胸膛,但是,他的剑刚到一半,雷克西尔的剑就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沉重地倒了下去,莱比特抢上前扶住踉跄的雷克西尔。
「雷克西尔!」
双手碰到的是一片濡湿。莱比特颤抖着手举到眼前,满手都是刺目的鲜红。心像被刀割了一样,他剧烈地抖动着肩膀,暴怒地剑指马克安。
「我要杀了你!」
马克安哈哈狂笑。
「中计的滋味不错吧?这是我送你们的大礼。杀了他们!」
「你做梦!」
莱比特拎起剑就要冲上去,雷克西尔一把拉住了他。
「不行。爱米莉还在他们手里。」
「可是……!」
「你快走,去找特兰斯!」
雷克西尔用力推开莱比特,抬起受伤的肩膀奋力杀退攻击的罗可那人。莱比特扭曲着脸孔大叫道。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莱比特很清楚,雷克西尔受了重赏,就算现在去搬救兵,回来也一定已经来不及了……他顽固地坚守在雷克西尔身边,雷克西尔紧皱眉头低吼。
「快走!你想死吗?」
「就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莱比特疯了一样挡开纷飞的剑影。听到他的话,雷克西尔睁大了眼睛。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不知是什么的复杂神情。
树林中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马克安脸色一变,大喊:「糟了,有伏兵!快撤退!」
他话音刚落,率领骑兵飞驰而来的特兰斯赶到了。精锐骑兵卫冲杀过来,罗可那人顿时一片混乱,纷纷掉头逃跑。马克安见势不妙,抢过一匹马夺路飞奔。特兰斯纵马要追,雷克西尔出声阻止。
「别追了!现在抓他,爱米莉会有危险……」
「雷克西尔!你受伤了!」
特兰斯惊呼着赶过来。莱比特正飞快地撕开衣服为雷克西尔包扎着。雷克西尔脸色苍白,汩汩流出的鲜血把半边身体都染得鲜红。莱比特的脸上是泫然欲泣的表情。
「莱比特,你的身上也……」
特兰斯的声音,莱比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把雷克西尔扶上马背,他隔着雷克西尔的身体牵住缰绳,就这样紧紧抱着他,发疯一般向王宫疾驰而去。
「幸好没有伤好要害部位,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殿下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听到御医的话,莱比特紧绷的神经才猛地放松下来。他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一下落回原位,膝盖一阵发软。特兰斯连忙扶住了他。
「我没事。」轻轻推开特兰斯的手,莱比特不放心地望着御医。
「他真的不要紧吗?医生?你确定他没事吗?」
「放心吧。只要休息两天就会没事的。」
「太好了……」
喃喃地说着,莱比特走上前去,轻轻抚摸雷克西尔肩膀上的伤痕。他知道特兰斯、哈洛克,还有其他人都在看着他,可是,他已经固不上他们怎么想了。自从看见剑从雷克西尔身体中抽出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直到现在,才终于恢复了知觉。如果伤口再往下一点的话……一想到这一点,莱比特就后怕得微微发抖。
雷克西尔缓缓撑起身体,看向哈洛克。
明白他想问什么的哈洛克,走上前来按住他的身体。
「别担心,雷克西尔。我这边很顺利。马克安那小子,回去发现我们趁他来找你的时候捣了他的窝,一定气疯了。他会立刻就去转移爱米莉。他一定想不到,这样一来正好中了你的计。」
「麻烦您了,老师。」
「哪儿的话。倒是你,还是这么爱逞强啊。」
雷克西尔无言地闭上眼睛。
御医示意众人离开,让雷克西尔好好地休息。人们都轻轻走了出去,莱比特固执地没有移动脚步。
「我就留下来一会儿,好吗?」
看着他恳求的视线,御医也只好点点头。哈洛克拉拉特兰斯,走出房门前,特兰斯回头看了莱比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当莱比特疯了一样抱着雷克西尔向王宫飞奔的时候,特兰斯就明白,自己没什么机会了。在那两个人之间萦绕的,是一种几乎可以交付生命的羁绊。那种强烈的感觉,让特兰斯震撼不已。
虽然非常失落,但是,他几乎怀着一种隐隐的期待。也许,这个少年可以拯救雷克西尔,拯救他十几年来一直痛苦的灵魂……
「是不是也未尝不好呢……」
他把双手枕在脑后走着,大大地呼出一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