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虽如此说,心里却也知面前这个男人绝非讲理之辈,否则也不会出现在此地,做出那等骇人之举。心急事务,无奈只好稍平语气,叹道,“死牢只怕有人要越狱。我适才从那里回来,竟没发现那犯人的枷锁早就已开,只不过虚掩而已。”
唐悦在监中曾以手上枷锁压制住叶天风,当时情景危急,叶天风也没有细想,此时为了转移身躯被端王侵犯的痛苦,才全神凝注公务,一想之下,立刻发现,手上的枷锁原是由铁链套在颈中,再怎样也下移不到平横胸前,唐悦那般举动,自是早已解开,不过见叶天风来,临时装出被锁而已。
难怪唐悦会百般拒绝叶长风的好意,甚至不惜嘲讽轻薄于他,为的便是快些将叶长风激走,不使发现其中秘密。
一想通此关节,叶长风怎还坐得住?死牢犯人越狱,那是连知府本身也要担罪的,何况以叶长风的心高气傲,怎肯让这种笑话在自已的地盘上发生?
“我看你是为了这个罢。”宁非似笑非笑,伸手抚过叶长风的颈项,那里有一块淤红,绝不是自已所留。
“是与不是又如何。”叶长风已脱开宁非手掌,拭去欢爱痕迹,将衣衫一一穿起,从容道,“王爷在军,下官在政,我朝律法,军不干政,王爷不是不知。”
道理是这样说没错,但宁非此人,又岂能以世俗礼法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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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一带,已将手中的清俊男子再度拉回怀中。看着叶长风眼中不可置信,又惊又怒的神色,宁非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端王赵宁非天性深沉,幼年丧父,长于宫庭,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将相城府,年纪虽然轻,论到手腕多端机巧之变,满朝竟是谁也及他不上。十数年来,文武百官凡有与他作对的,能笼络的便笼络,不能笼络的想尽法子都一一除了去,明里暗里,不知扫清了多少政敌,只等时机成熟,便要夺回本属于他家的江山。
偏在此时遇到了叶长风。这新甲进士人品出众文才风流,更难得的是见事清晰处置果敢,绝非一般书呆子可比,宁非本是爱才之人,一见心喜,多次言语试探,重金结交,想将叶长风纳于羽下,谁知这叶长风却是儒家正统,眼里心中,只知忠君二字,宁非再三示意,不过淡淡一笑,似近还远。
既收不了,自然要毁了去。赵宁非向来心狠手辣,倒也没在这事上多作犹豫,隔日便罗织了罪名,要置叶长风于死地。谁知丹凤学士为人机警善思,又正得皇上宠信,宁非一连设了几次局都告失败。这一来宁非更加大怒,但倒底不敢做的太明显,虽恨极叶长风,也只得暂敛锋锐。
见到叶长风愤怒挣扎,宁非极是快意,低笑着,一手抚过那张冷清淡漠,看不出半点情事痕迹的白晳面庞:“叶长风啊叶长风,你真是大事聪明,小事糊涂了,你以为本王真跟你一样在乎那点子国法么?犯人逃狱,与本王又有何干,本王为什么要舍下欢爱,放你出去?”
“你不是已经——”叶长风清澈的双目如蒙了层寒霜,怒视着宁非,终究面皮薄,没将那做完两字说出口。
“那点怎么够,”瞧见叶长风倔强忿怒微带羞辱的眼神,宁非不觉腹中一热,欲望迅速挺立,“本王可是多日没有碰过女人了……”一边说,一边粗暴地扯去叶长风下衣,不由分说,按倒在床上便重新开始。
叶长风连日政务劳累,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傲气,突如其来又被侵袭,恼怒屈辱愤恨焦急……一齐冲了上来,脑中一晕,就此昏了过去。
及至叶长风醒来,已是窗棂透白天光大亮,床上被褥凌乱,污迹宛然,端王宁非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室内空荡荡再无半个人影。
挣扎着想坐起,才一动,下身便是一阵钻心的痛,腰也如折断一样,使不上半分力气。叶长风颓然一叹,再次倒回枕上。那不可一世,如虎如豹的男子,终究还是弄伤了自已——他答应过的话,几时又有过算数了。
怔怔地瞧着枕畔不远处的一块玉佩,绿光莹莹,想是那男子匆忙中无意遗失的。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记得自已与宁非初遇时,对本朝这最年轻,最有势力的权贵还吃了一惊。那样俊美,言辞风趣行动利落,儒雅中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英武,风采真真叫醉人,将多少皇子亲王都压了下去……艳羡之心油然而生,却也同时深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果不其然,数回出游后,那人就隐约透出了话意,欲得江山——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端王啊,这天下烽烟四起离乱正苦,大宋河山还经得住你与太宗这两只老虎相斗么?反倒要叫异邦趁机捡了便宜去,我虽视你为友,却实是没法帮你——
叶长风勉力伸手握住玉佩,面上掠过一丝苦笑。宁非拉拢不成,要杀自已乃是在情理之中,自已也早有提防对策,唯有他气恨之下,对自已施暴,却是所料不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叶长风苟颜活到今日,已是忤逆了,受此惩罚,或许也是天意。
思绪漫漫,一时飘远,半晌才突然醒过神来,想起牢狱那边,不知情形如何,又有些奇怪,怎地没人来唤醒自已,平日这时辰,等着回禀接见的官员早就挤满一厅了……
正试着缓缓翻身,门外传来熟悉的笑声:“大人还没起么?这可是准准的日上三竿了。”
呆了一呆,叶长风身体虽痛,脑中却灵动如常,前后一推究已知端倪,长叹一声:“子若,你已经进来过了,是么?”
窗外静了一静。空气里尴尬、羞愧……多种莫名情绪隐隐流转。
“大人要伤药么?我本来还在想,不知如何才能拿给大人。”张子若默然片刻,也叹了声,坦然承认,“早晨三儿喊大人起床,房里一些动静也无,三儿猜想大人是过累了,又怕大人生病,便喊了我来。我等了两个时辰,大人仍无回答,这才开门进去,一进去便出来了——大人放心,这件事连三儿也不知道。”
叶长风拉起被褥,遮住狼狈景象,慨然道:“进来说话吧,这一里一外,让人看见,反倒不好。”
吱呀一声,木门静静推开,张子若跨了进来,反身将门掩上,目不斜视,将药放在房中央的桌上。
叶长风苦笑:“子若,何必如此,我这般情形,怎拿得到那里的药——你是觉得我太卑污了,不愿靠近么?”
“大人言重。”张子若全身微微一颤,连忙将伤药拿起,递到床头,眼光触及叶长风慵然无力,欲起不能起的神态,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比起女人,别有一股风流蕴秀的情致,心中一震,急急转开眼去。
“你那边椅上坐吧。”叶长风接过药,在被中自行艰难地敷上,勉强笑道,“你我虽同为男子,奈何我这模样……实是羞于见人,子若休要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