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故人 作者:起天末【完结】(28)

2019-05-10  作者|标签:起天末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天作之合


  “我没有!门主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动青龙真玉,我怎么可能会去动它?!”
  容澜双拳紧握,激动地嘶喊出声,那是他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过的样子,他的声音猛烈抖颤,含着撕心裂肺一般的苦楚与不甘。在场的人听了,却全是冷眼以对。
  他平生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人误解,可此刻已经不仅仅是误解了,是比误解更加无情可怖的怀疑。
  “容澜……”
  任羲翎嗫嚅着,如今的他只能作为旁观者,尽管他拼命地想去为这名友人辩护,却什么都做不到。
  因为他也没有证据啊!
  “澜君?!”
  殿中蓦然响起了贾遇高亢洪亮的声音,随着人群中的一阵s_ao动,几瞬之间他已经拨开人们冲了出去,任桓双目一瞪,拉住他的领口将他一把拽了回来。
  “哥……哥哥?”跟在他身边的女孩花容失色,用手捂住嘴唇,惊得声音都变了。
  任羲翎心叫一声该死,怎么容湘也来了?
  容湘不顾人群的推搡,硬是冲进殿内,牢牢挽住了满面震惊的容澜的胳膊,死活都不肯放开。
  “阿湘,放手。”容澜迟钝地低声说了一句。
  “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为什么你也在这里?”容湘的声音带着哭腔。
  任桓脸色黑了下来,怒声道:“你们两个来瞎搅和什么,给我滚回去!”
  容湘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当即顶撞道:“我不走!他是我哥哥呀!!!”
  贾遇跟着她悲痛欲死地嚎了一声:“我偏不走!他是我澜君呀!!!”
  在场众人:“……”
  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气氛,每次都能被这小子转瞬就毁得分毫不剩。
  任羲羽忽然很冷静地开口道:“爹,他们若不肯走就让他们留下吧,大家一起好好看看容澜究竟干了些什么。”
  任羲翎和容澜闻言,当即犹如五雷轰顶。
  “任羲羽!我和你有仇是吗?你就这么想归咎于我?!”容澜甩开容湘怒吼出声。
  欲盖弥彰。
  任羲羽面色冷峻,根本没看他,反而转向了自己的兄弟。
  “任羲翎,方才我在后园叫醒你的时候,你还提到过容澜的名对吧。”
  他的声音不算洪亮,但也绝对足够让所有人听得分明了,瞬时人们的视线齐齐聚集在了任羲翎身上。任羲翎被这种尖锐到足以将他洞穿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却也不得不如实回答。
  “是,原本他是与我待在一起的。”
  “那在你醒来的时候,为何他却不在,他干什么去了?”
  “我不知道。”
  任羲翎的脊背一阵发凉,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下去了。
  “不知道?你原本同他在一处的会不知道?!”
  另一个师兄喊了一句出来,那语气里尽是责问和不信任,令他心乱如麻。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他的四周逐渐被窃窃私语所包围,耳边糅杂着各种各样的质疑与叫嚣,终于将他逼上了绝路。
  “你们问我管什么用!容澜他早就把我给打晕了!”
  任羲翎爆发出了一句崩溃般的叫喊,殿内登时鸦雀无声,容澜更是愣在那里,面色刷白。
  “任羲翎你……说的是什么话?”
  “好了!无需多言,”任桓回头眯起眼睛看向容澜,语气中含着极度的沉重与失望,“你打晕他,是不是就是为了你能够方便行事?”
  容澜在众目睽睽之下,垂首不语。过了许久,人们终于隐隐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冷笑,这多年未曾伴随他的笑声,令闻者汗毛倒竖。
  “的确无需多言,因为我没干这事。不过既然门主不信,容澜悉听尊便。”
  容澜冷冷地抬眼回看着任桓,嘴角徐徐扬起一丝恶劣的嘲弄。


第27章 篇十 溯洄(四)
  在两名看守弟子略带鄙夷的注目之中,任羲翎的手指扶在禁室已经打开的门锁上,却是迟迟没有气力去将那两扇沉重的木门推开。
  侧耳凝听时,里面一片寂静,可任羲翎很清楚,人就在里面。
  他耗费许多心力恳求任桓才允许他来这里一会儿,然而当他真的来到门口,却又不知应当怎样面对里面的人,要怎样同他说话了。有时两个人越是熟识,到这个时候反而愈觉有种难以打破的距离。
  “为什么不进来,你不就是为了来见我的么。”
  屋内传出了那个熟悉的音色,如同五行宝殿那日一般镇定清冷,往日里的轻快与戏谑已然被洗脱得一干二净。任羲翎顿了顿,终是鼓足勇气推开了那扇两人之间的阻隔。
  y-in暗房间的角落中,装束仍然一丝不乱的容澜正静静地闭目盘腿打坐,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是否打坐修炼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这仅仅是他长年造就的习惯而已。门外光线渗进来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睁开双眼,目送着任羲翎逐渐靠近,又将那在他身后闭门的沉闷之声清晰地听在了耳中。
  禁室中很快再度恢复了完全的黑暗,两名少年相对而坐,仅仅有轻微的呼吸声在墙面上懒散地回响着。
  y-in暗将容澜的双目衬托得更加明亮,任羲翎只感到自己被牢牢锁在了他的视野中,一动也不敢动。这种压迫x_ing的注视让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难,那目光中所蕴含的情感太过复杂了,根本辨不清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容澜沉默地望了他一会儿便垂下了眼睛,面容冷漠得有些木然。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容澜……”任羲翎喉咙发干,开口有些艰难。
  “三日后就要处刑了,你以为你过来能改变什么吗。”
  容澜无情的声音刺透了房间中的静寂,在这种时候他反而一点都不担心了。当最后的希望都被剥夺的时候,人们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激烈之后的平静,而这种平静,便是在知道结果已经被无法改变后的麻木与无所畏惧。
  任羲翎重重吐息一次,身体略微前倾凝视着对方,神情里刻画着他所能做到的极限的郑重与认真。
  “容澜,你听我说,”他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并不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只要你如实相告,他们会理解的。”
  他言简意赅地说完了这段话,可与其说他期待着对方的答复,倒不如说他害怕听到对方的答复。
  果不其然,容澜听罢,歪了歪头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阵,唇边掠出一声诡异的嗤笑。
  “如实相告?我已经将事实坦明了,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你何必这样固执,明明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任羲翎猛然抓住了他的双肩,几乎是在哀求,“你就和我爹说你是不小心碰到了,他会明白的!至少不至于……”
  容澜的眉头赫然压下,似是极其厌恶地甩开了任羲翎的双手,他捏紧的双拳青筋爆出,各种情绪在他的脸上扭曲成一团。
  “呵,不小心碰到的,你让我去这么说?很好,我们的任少掌门真是聪明绝顶才能想出这种办法。果然,就连你也不肯信我。不信就不信,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扮什么慈悲?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去管那档子闲事。”
  任羲翎急声道:“不是的,容澜!我怎么可能不信你,那个时候我们分明就是待在一起的,我……”
  容澜讥讽道:“信我是么,那你好好想想,在五行宝殿那里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任羲翎语塞,他自己的声音在脑内疯狂地缠绕回响着,那些一时冲动的产物,令他如今想来忏悔不已。
  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
  都是因为他不够冷静镇定,就在y-in差阳错之间将面前这个少年亲手断送。
  如果他还能再回那五行宝殿一次,他发誓他绝对不会再那样说,可他哪里还有重新回去的机会?
  “……对不起。”任羲翎从不知这句话还可以如此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都无法抬头去看一看容澜。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是有多么的懦弱与无能。每次都是这样,除了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无谓的道歉词句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过了半晌,容澜方才开口,语气近乎绝情:“行了。我不想听你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在你这里未免太便宜了,随口就能说。”
  可任羲翎觉得,这种过分平静的反应比破口大骂他一顿令他还要难受。
  最痛的伤不是流血,是锥心;最深的责不是痛骂,是无声。
  容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任羲翎,答应我一件事。”
  任羲翎几乎是用尽全部勇气才得以抬眼望了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三日后的处刑,阿湘若是执意要来,无论如何都给我把她堵回去,”他顿了顿,继续淡声道,“你,最好也别来。”
  任羲翎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容澜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眼梢分明就是流露出了一抹几近微不可查的凄凉之意。
  “我怕你受不住。”
  任羲翎还是去了。
  他原本还在担心如果容湘非要过去该如何是好,不过事实要来得容易许多,那女孩可能是太过悲痛了,任羲翎过去的时候她已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哭成泪人,一双漂亮的杏眼红肿不堪,这个样子就算别人要强行拉她过去都拉不动的。
  他来到演练场的时候,来看热闹的闲杂人等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他有些讶异也有些沉痛地发现来的人居然很不少,而且个个皆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他在人群中搜寻到了贾遇,那与他同龄的少年难得的没有面带嬉笑神色,而是极其严肃,两人目光对上之时,不约而同地苦笑了一声。
  将要受难的是他们的同窗好友,可他们竟然还是来看了这种残忍的场面,而且不知为何。
  两名弟子领着容澜上了高台,将他用铁索束缚在了台中央一根木桩上,又在他左腕的烫印处系了一根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长索,将另外一头递给了台边满脸y-in霾的任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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