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雅听他俩客套半天,觉得颇为没劲,顺手从路过的侍应生手上举的托盘里拿过两支香槟,“你俩真是没劲,趁此良机,不应该先敬一杯么?”
他给二人递过酒,又冲陆屿眨眨眼,笑得一脸纯良。
正当再扭头去给自己拿酒的时候,他对上了侍应生那双漂亮的眸子,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干净,惊讶得话都说不完整,“诶,江…江枫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侍应生冷冰冰地看他一眼,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朝他们行捂胸礼,然后转身离去,陆正雅也顾不得接着打他哥的趣,连忙说道,“哥,雪杉哥,我遇到老同学了,回见啊。”说着也跟着匆匆离去。
陆屿点点头,他的大脑CPU全都用来处理眼前的刘雪杉,无暇理会其他人和事了。
只是可惜他俩也没能继续聊下去,就在两人相互对视着不知说些什么时,有人扯着嗓门走过来,是S大的一个副院长,完全不顾礼仪,一把拉过刘雪杉说是要和他拼酒。
刘雪杉抬头看看陆屿,像是告别般点点头,和那个副院长一起离开。
第6章 第 6 章
看着刘雪杉走远了,陆屿才把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
他试着拔了拔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想把它取下来,可似乎戴的年岁太久,戒指像是生了根似的,任他怎么使劲却纹丝不动。
索x_ing吩咐站在门口的何彦一句,“我去个厕所,你盯着正雅,别让他乱来。”就悄然离去。
他没有去厕所,而是直接去了休息室。
集团的董事过来,酒店不敢有半分怠慢,虽然董事会办公室没有特地吩咐,但客房部的人已经准备周全,给陆屿预留了顶楼的顶级套房,那里能眺望到整个L市海湾的夜景。
陆屿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夜色。
窗外正下着雨,冲刷着这被闷热煎熬了许久的世界。
第五大道上高立的高楼在雨中闪耀着明灭的万千灯火,不远处是长长的沿海栈道和跨海大桥,温黄的灯光如同两条灯带交织在沉默的海,像是情人在黑夜里牵着手相互偎依。
L市的传统惯例在仲夏时会有海湾花火大会,这里能将所有烟花绽放时的美景收入眼底。因此,这个酒店也时常能上各大媒体,并为选为整座城市的最佳看景酒店之一。
曾经陆屿也想象过带刘雪杉来这里度过七夕,在这绝佳的位置观看花火大会,那一定会是夏日最美好的回忆。
可惜现在他只能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着号称A国三大夜景之一的L市海湾发着呆,对面的沙发上空空落落,只有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堆资料。
酒店还贴心地给他准备了商务笔记本电脑,陆屿打开来,鬼使神差地搜索刘雪杉的名字。
不过几篇学术报道,就大致摸清了刘雪杉过去几年来的日子。
五年来刘雪杉发表了几篇重要的论文,在学术圈内有了一定的名气,学术上的东西陆屿不太清楚,可SCI和自然杂志这两样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也知道能在这两种杂志上发表论文应该很了不起。
紧接着他顺着搜索结果,在S市的高校考研论坛里刷了会儿八卦版。
在一个不长的帖子里,有人介绍了S理工大生物系的刘雪杉,说他在S大做了四年的博士后,一直被打压着无法拥有教师编制,直至今年被S理工大录为讲师,才有了授课的资格,在来年也有带研究生的资格。
那人的语气十分愤怒,字里行间都在讽刺着S大,连底下的评论也有不少在唏嘘,说当年的S大人才济济,求贤若渴。如今却变成了学阀相争之地。
陆屿只能从发帖的人的语气里判断,刘雪杉学术很厉害,甚至被夸为这个领域的未来的领军人物,“新发的论文实在是太木奉,不愧是迟早都是要成为院士的人!”
“啧,院士啊这么厉害…”陆屿念着那个帖子,脸上难得地挂上一丝微笑,“看来过得真不错嘛…”
离开他时,他将有妻有子,如今再相遇,他的事业也未来一片光明,曾听舅舅说家庭也算圆满,刘雪杉的父亲要是泉下有知,看来是能十分欣慰。
想来大体上也是没什么遗憾的,只是那年少一路到青年的多年感情,如同一场湮没在流光里的梦,似乎已然了无痕迹。
合上电脑,陆屿望着窗外,不由得感慨时过境迁,这五年来止步不前的,就只剩下自己。
曾经的刘雪杉的生日愿望之一,便是能做个研究学者。
如今它实现了。
他看看手上那枚不易松动的戒指,那是刘雪杉挑的,他那时拿到奖学金,正好遇上过生日,独自去买了银对戒,说是给两人当作礼物。
那也是他的生日愿望之一。
刘雪杉红着脸把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时,羞涩地告诉他,他的愿望是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像真正的情侣一样结婚。
那时陆屿还开玩笑地揉揉他的脑袋,说生日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没想到还真的就不灵了。
然而这个愿望,似乎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它以另外的形式得到了实现。
陆屿收到以后这戒指就再没从他手上摘下来过。如今试图把它摘下来,它却好像已与他的皮肤乃至血肉相融合,掰动几下仿佛相连的皮肤也要被扯下来。
他用卫生间里准备的洁面皂润滑了很久后才微微有所松动。把银戒扒拉下来的瞬间皮肤产生了强烈的痛感,连接处被印刻着无比鲜明的印子,一时半会儿好像也不容易消下去。
担心这明显的印子会过于突兀,陆屿看到矮桌里放着的校友戒,取过来戴上遮挡住那痕迹。
而那枚银戒有些发灰,陆屿用洁面皂搓了会儿再冲水,颜色没多大变化。打算明天送到珠宝店里请专人清洗,陆屿将它放入了校友戒的盒子里。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陆屿决定回会场看看陆正雅。
不料底下的会场快乱成一团糟了,陆屿踏入会场时有一种“这还是我们家酒店吗”的凌乱错觉。
F大的校长是号称战斗民族的R国出身,而S大过来的副校长则是来自陆屿的祖国的东北大地,碰巧他年轻时曾公派到R国留学,因此精通R国语言,更巧的是两们校长的研究的领域有所重叠,于是二人一见如故,加之心情非常不错,拿着各自国家的烈酒对灌,没几下就彻底喝高了。
上面一喝高,下面就完全乱套,原本高雅的晚宴会场,俨然成为酒徒们的极乐场。原本的管弦乐队早就散场,会场里居然还响起此起彼伏的猜拳吆喝声。
这么多年来,陆屿见过不少焚琴煮鹤的事情,也早已习以为常,他站在门口,被那浓郁的酒味熏得忍不住拿出手帕捂住嘴巴。
他皱着眉头扫一眼会场,不见陆正雅人影,何彦也不在。于是他招手让酒店的宴会部经理过来,问道,“有看到陆正雅吗?”
经理欲言又止,他想起十分钟前陆正雅追着一个侍应生跑了出去,但这话到嘴边又只能咽了回去,“小少爷他刚才应该是回去了。”
陆屿看他一眼,心想什么叫应该回去了?为什么遮遮掩掩的?
“那何秘书呢?”
经理额头上的汗都快流成河了,“刚才…董事长来了,好像和何秘书发生了争执…”然后董事长发了脾气,何秘书难得和他吵架,于是董事长怒气冲冲地走了。
看他吞吞吐吐地也说不清楚,陆屿索x_ing不再问,拿出手机分别给陆正雅和何秘书打电话,可两个人都挂了他电话。
不一会儿陆正雅发了微信来,说是先离开了,让他别担心,还要他顺便问下刘雪杉的联系方式,之后再联络。
“这臭小子跑得真是快。”陆屿喃喃自语道。
他朝经理挥挥手,示意没有他的事了,那经理才松口气似的退后几步。
陆屿扫眼全场,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刘雪杉,忽然就捕捉到一个烂醉如泥却仍被人搂着硬灌酒的人。
那被灌着酒的倒霉蛋是刘雪杉。
第7章 第 7 章
刘雪杉已经喝高了,双眼像是绕着蚊香圈,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直在给他满酒,还满脸愤怒地手指着空中,念念叨叨地不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