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娘的半边侧脸以及一个耳朵立马就不争气地红了,就算她肤色暗如小麦,但此刻可是在宋玉姐眼前,所以被宋玉姐看得清清楚楚。见到顺娘脸红耳赤,宋玉姐心里一热,一只手就伸过去握住了顺娘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轻声问顺娘为何这样害羞。
这种话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自己喜欢她啊!
顺娘心里又在天人交战了,她在想到底该不该对宋玉姐明说自己喜欢她呢,还是先弄清楚宋玉姐叫自己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再说?也就是说,她想弄明白宋玉姐愿意跟自己这个女儿身的喜顺娘来往,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是玩一玩呢,还是郑重地考虑跟自己交往,是以最后两人相伴终生为目的。
不得不说,换了芯子的顺娘吃了几个月的苦,担起养家的重任之后,她比穿前慎重多了。
她很有底线,就是不会开始一段不以相伴终生为目的的恋情。
咬了咬唇,顺娘决定要问清楚才决定要不要接受宋玉姐的情意,所以,她开口了,问:“姐姐,你可否跟我说一说,你想……你想我成为你的什么人?”
宋玉姐没料到看似木讷老实的顺娘问出这样的话来,老实说,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之前,她大哥那样威胁她,让她搞定喜二郎,招赘他为婿,可她真觉得她大哥在说笑话,因为喜顺娘是个女子,怎么能够变成她的官人呢。退一步说,即便她的女子身份永远不被人发现,顺娘能够以喜二郎的身份成为她的官人,她还需要好好处一处才能决定呢。
在宋玉姐看来,跟一个不了解的像韩衙内那样的真男人追求者她都要了解一番才决定接不接受,更何况顺娘这么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呢,她之所以愿意跟顺娘来往,不过是因为心中对顺娘依旧有喜欢和不舍。她也晓得顺娘喜欢自己,就算这样,她也会觉得跟顺娘来往是在冒险,她必须要通过跟顺娘相处,彻底了解她,并且两个人相处下来觉得合适,她才会考虑顺娘以喜二郎的身份真正成为她的官人。
于是她告诉顺娘成为什么人,她还没有考虑得那么远,她认为还是两个人先处一处比较重要,她会按照相处的结果来回答顺娘的问话。
这种话,这样考虑,要是搁在顺娘穿前,大概是绝大多数交往的恋人最经常说的话。
顺娘也认为这是比自己成熟有人生经验的宋玉姐恰当而真诚之语。
可这份儿真诚缺少笃定,对于换了芯子追求踏实稳定生活的顺娘来说却没有说服力,也吸引不了她。
她并没有忘记应承小辣椒的话,她说等自己挣着钱了,就娶她。虽然还不知道小辣椒知道她真实的性别之后能否接受她。可她明白要是此刻接受了玉姐的情意,就会有负小辣椒的一片痴情了。可若是不接受玉姐的情意,她又觉得自己犯傻,明明宋玉姐是她渴望,是她想要的女人。
思来想去,她认为这件事情需要冷处理一下,在小辣椒和宋玉姐之间她只能选择一个人,一旦认定了一个,必然要放手另外一个。
为了不让自己犯错,顺娘一狠心告诉宋玉姐自己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才能答应她跟她处一处,假如说她没有误会宋玉姐处一处的意思的话。
宋玉姐一点儿都不意外顺娘说出这样的话来,相反,她还很喜欢顺娘这样郑重,这表示顺娘的态度是认真的。
她道:“奴家就晓得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奴家就坦白与你说了罢,奴家说得处一处,是要跟你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一起赏月下棋,一起讨论买卖,一起玩乐……只有这样,奴家才晓得合不合适跟你一起过日子。毕竟人一世要活好几十年,奴家之前也跟一个男人成亲几年,再要选个人成亲,就十分谨慎。你回去细想一想也好,这样吧,今日是腊月二十四,等过完年,赏了花灯,倒了灯杆,你再来回覆我可好?”
“嗯。”顺娘点点头。
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之后,都觉得轻松了不少,接下来相谈甚欢,在顺娘告辞离去之时,宋玉姐还拿出了一套上好的料子的衣裳送给顺娘,说这是她去买自己和家里人的衣裳的时候买的,因想着这颜色和大小都挺合适顺娘的,就买了下来,想着等到顺娘腊月二十四来见自己的时候好送给她。
这是一件天青色的缎面绵袍,穿在身上又暖和又上档次,对于女扮男装的顺娘来说非常合适。
宋玉姐让顺娘脱了外头的衣裳试穿了一下,果然很合身,上下打量顺娘一番,宋玉姐说这衣裳穿上去顺娘更显俊俏了,她还说要是顺娘将来真能跟自己处得好,两人在一起了,顺娘的衣帽都让她来买,她负责把顺娘打扮成人见人爱的俊俏郎君。
顺娘抿着唇笑,在宋玉姐跟前,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朋友一样,宋玉姐说的那什么给自己买衣服打扮自己的话真像她穿前,她妈妈喜欢说的话呀。小时候,每年过年她妈妈带着她去买新衣服的时候,她大姨也带着她的表哥一起去,每当她大姨给她表哥挑了衣裳让他穿上之后,就唠叨说,等她表哥长大有了媳妇帮着买衣裳打扮他的时候,可别忘记她那个妈妈呀……
让顺娘穿着新衣裳在自己跟前来回走了几趟之后,宋玉姐才帮着顺娘把这新衣裳脱下来,再去找了块包袱皮出来给她包上,叫她拿回去,等过年不送货那几日再穿。
顺娘笑着答应了,宋玉姐又把那两包御茶一并给她放进了包袱中,说这茶拿回去,只能顺娘或者她家里人吃,不要拿出来待客,一则这茶珍贵,二则这茶若是叫好事之人看出来了是御茶,到时候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好,好,好,我都听姐姐的。”顺娘鸡啄米一样地点头答应。
宋玉姐又告诉顺娘年前宋家正店关门放假,要直到正月初六才开门,年前的几日她要盘账忙得很,年后到正月十五要走亲戚,陪儿子陪爹娘,也没空跟她见面,两人就约在正月十八见面好了。想必那时顺娘也能给她一个明确的令她满意的答案了。
顺娘道:“我也没好东西送姐姐作为年礼,唯有说几句好听的恭贺姐姐了……那个……”
期期艾艾的,顺娘结结巴巴说出了些什么新春大喜龙马精神恭喜发财,这些穿前拜年的老话,惹得宋玉姐咯咯咯一阵娇笑不止。
笑完了,宋玉姐摸一摸顺娘的脸,替她整一整衣领,说她总觉得跟顺娘缘分匪浅,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顺娘慢慢学了好听的话再说给自己听不迟。
顺娘傻呵呵地也笑出了声。
宋玉姐亲自披上了狐裘披风送顺娘出去,又嘱咐了顺娘几句,顺娘答应了,这才辞了宋玉姐,赶着牛车回杨柳镇去。
回到了杨柳镇,顺娘把牛车赶进谢家后院,谢二娘依然是没有象以往那样雀跃着跑过来迎接她。
她微觉诧异,把车卸了,牛牵进圈里去关好,又喂了牛之后,拿着宋玉姐给她包的那个小包袱往喜家跟谢家院墙那道门走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谢家二楼,她昨日去劝谢二娘下楼来吃饭进去的谢二娘闺房所在的那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