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这世间有这么多的行当。
可这几日,他只看着就好。
第七日,清晨的露珠还没消去,坐在院中梅树下的赵临川茶还未放凉,卧倒在椅子里的顾城还没睡醒,伏在床边的溪苏还在梦中,沉睡了太久的叶红蓼终于醒来。
叶红蓼感觉眼皮像是垂了千金的重量,他努力睁合了几下,才勉强睁开。
我还活着?
叶红蓼来不及确认内心冒出的疑问,下身传来的疼痛瞬间冲击全身,像是所有闭塞的感官瞬间恢复,却在恢复得那一刹那,被这势不可当的剧痛全部吞噬。
他只能忍受,无力抵抗,更加无法动弹。
看来我还活着。
视线逐渐清晰,溪苏的轮廓映入双眼。叶红蓼张张嘴,可是嘴唇干裂的疼痛,像是枯竭的荷塘,稍动一下就会使整片结块淤泥撕裂。
叶红蓼努力睁开双眼,尽可能的让眼前的世界更加清晰,让溪苏的轮廓更加清晰的映在自己早已干涸的双眸中。
叶红蓼缓缓伸手,伸向溪苏不安的脸颊。
“溪……苏……”
叶红蓼努力让自己吐字清晰,干裂的嘴唇强制撕开,露出绛红的r_ou_。
溪苏睁开双眼,一只颤抖着的手正缓慢移向自己。
溪苏嘴角上扬得小心,继而握住那只尚无血色的的手,抬起头来。微微笑着。
溪苏刚扬起得嘴角悄然凝住。眼前的叶红蓼,正努力抬起头盯着自己,那双昏迷了七日的眼睛睁开的可怖,眼眶发红。
原本因昏迷而干涸的双眸,瞬间被决堤得泪水淹没。像是泛滥的洪水刺破瀑布,涌出眼眶,滑过脸颊,掠过干裂而颤抖的嘴唇。扑簌簌落下,汩汩不可绝。
“哇!”叶红蓼哭得太大声,把熟睡的顾城惊醒了。
顾城见叶红蓼醒来喜出望外,一个翻身就从椅子里跃出来,可看到大哭的叶红蓼,他瞬间黯然了。
“溪苏……老陆没了……老陆没了!溪苏……我再也见不到老陆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啊……”
叶红蓼不管不顾的哭喊着,哭得撕心裂肺,声泪俱下。压抑了那么久的悲伤,控制了那么久的哀痛,在看到溪苏的那一刹那,全部崩塌。
顾城愣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痛哭的叶红蓼,心中压抑了太久的悲痛瞬间爆发,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溪苏抚着他因痛苦而无法控制的抽动着的肩膀,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因身体的抽动而撕裂了刚开始愈合的伤口。
若是身体的剧痛都感受不到,那内心该是怎样的哀伤?
溪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抱着自己的手臂痛哭,哭到泪绝声哑,哭到精疲力竭,哭到只能哽咽着趴在床上。
院子里晨阳穿过梅枝,落到赵临川的茶杯里。刚被哭声闹过的庭院,又被接踵而至的战靴声扰动。
井沢匆忙得连门都忘了敲,直接推开那掩着的木门进了院子。身后跟着的,还有江一舟。
赵临川摇摇头,没想到哭声这么大,将该来不该来的都引来了。
井沢他们还没踏进门,叶红蓼就认出了脚步声,哭得眼圈红肿的叶红蓼立马扯了被子蒙上脑袋。
“溪大夫,听说红蓼醒了?”
井沢刚踏进门就问道。
溪苏起身微微欠身:“三爷,四爷。”
井沢看到床上蒙着脑袋的叶红蓼,不解的问道:“这是……”
顾城向前,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着,道:“三哥,四哥。”
井沢见顾城眼眶红红,脸上的笑十分勉强,就知道他这是刚哭过。
又看了一眼始终蒙着脑袋的叶红蓼,叹了一口气。
只有在溪苏这里,叶红蓼才能如此毫无保留的展示自己软弱的一面,才能如此将内心的哀痛和委屈全盘托出。
陆文冲,是顾城和叶红蓼很难跨过的难关。更是井沢和江一舟都不敢触碰的悲痛。
井沢走进叶红蓼几步,微微探身道:“你嫂子得知你醒了,就立马催着我和一舟来看望。”
井沢向来是不准他们几个触及自己怕妻这个禁忌的,如今屈尊这般示弱,是想安抚一下叶红蓼和顾城。
在井沢的眼中,顾城和叶红蓼还是两个需要他们这几个兄长保护的孩子。
感觉到井沢走进,叶红蓼脑袋埋得更深了,道:“唔……唔…啊…唔……”
叶红蓼说的本是:“谢谢三嫂”。但是蒙着被子,井沢完全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
井沢凑得更近了一些,语气更加缓和,道:“你嫂子临盆将近,行动不便,所以没有让她来看你。”
其实不只是行动不便,之前挺着肚子去军法处救叶红蓼的时候,还动了胎气。
顾城望着江一舟,比口型问道:“三嫂还好吧?”
江一舟看他小心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唔……唔……”
回应井沢的,依旧是分不清平仄的声音。
井沢伸手扯着叶红蓼蒙着脑袋的被子,这不扯还好,一扯叶红蓼把脖子都缩了进去,双手死死的按着手中的棉被。活像个作茧自缚的乌龟。
见叶红蓼这誓死不松手的样子,井沢生怕再固执一会,他能将自己活活闷死。
无计可施的井沢只好松了手,直起身来,对站在一旁的溪苏欠身道:“溪大夫,多谢你照顾红蓼。”
方才一直在远处的江一舟此刻向前来到叶红蓼的床边,附在那被子边道:“溪大夫走了。”
叶红蓼立马掀开被子,大声喊道:“溪苏别走!啊——”这掀被子的动作太大,撕扯着身后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顾城抿嘴偷乐。井沢暗笑,还是江一舟能治他。
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溪苏,安安静静的微笑着。
看到溪苏正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叶红蓼才知道自己上了江一舟的当。
想到刚才那般旁若无人的大喊,羞得耳根瞬间红彤彤的。疼的歪着的嘴撅了起来,不敢责怪却又十分委屈叫着:“四哥!”
目光落到江一舟手臂上,那排嵌入骨r_ou_的牙龈,在江一舟白皙的手臂上狰狞地触目惊心。
“四哥你的手臂……”
“四哥怕你疼得受不了咬了舌头。”顾城回道。
江一舟抬手替叶红蓼拨开被泪水打s-hi的头发,笑盈盈道:“无碍,不疼。”
叶红蓼低下了头,怎么会不疼。
井沢转身道:“怎么,刚才还蒙着脑袋,不想见我和你四哥了?”声音不低,但没有责怪之意。
叶红蓼刚才蒙头,一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哭成这个熊样,更不想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因为怕疼才哭的;二来是……
“红蓼没脸见三哥四哥……”
叶红蓼小声嘟囔着,又将脑袋再一次埋进被子里。
井沢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现在知道丢人了,在军法处光着屁股挨揍的时候,哭喊着求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人啊!”
被井沢这么一训,叶红蓼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烫起来,在被子里埋得更深了。
井沢见他这般缩头缩尾,又故意提高音量道:“只埋着脑袋有什么用!”
叶红蓼一想,竟然忘了屁股还露在外面呢。立马掀开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往后扯。
当他掀开被子的时候,井沢和江一舟已经踏出了房门。
知道叶红蓼脸皮薄,再怎么说还是个没心思的孩子。井沢和江一舟确认他醒来就好,便也不再多留。
毕竟这岳陵城,还得守着。
叶红蓼昏迷的时候,顾城受顾雨山命令接管了陆文冲的职务。现在叶红蓼醒来,顾城也安心的离开了溪宅,前去军营接管巡查军队。
脸颊的通红还未消去,叶红蓼侧着脸贴在被子上。
一想到房间里只剩下溪苏,叶红蓼的脸颊红得更加泛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废话连篇:
(??)小六别害羞,明天撒点糖~~
第70章 第七十章 生辰八字
井沢见他这般缩头缩尾,又故意提高音量道:“只埋着脑袋有什么用!”
叶红蓼一想,竟然忘了屁股还露在外面呢。立马掀开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往后扯。当他掀开被子的时候,井沢和江一舟已经踏出了房门。
知道叶红蓼脸皮薄,再怎么说还是个没成熟的孩子。井沢和江一舟确认他醒来就好,便也不再多留。
毕竟这岳陵城,还得守着。
叶红蓼昏迷的时候,顾城被顾雨山命接管了陆文冲的职务。现在叶红蓼醒来,顾城也安心的离开了溪宅,前去军营接管巡查军队。
脸颊的通红还未消去,叶红蓼侧着脸贴在被子上。
一想到房间里只剩下溪苏,叶红蓼的脸颊红得更加泛滥了。
从饮漓苑离开到现在,叶红蓼还是第一次见溪苏。平复了情绪的叶红蓼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溪苏。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他心心念念却又害怕相见的溪苏。之前饮漓苑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加上自己刚才没头没脑的乱叫,不知道向来礼节周全的溪苏会不会责怪自己。
叶红蓼越想越忐忑,越想越不知所措,脸颊上的滚烫怎么就是消不下去。而从刚才就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溪苏又是一言不发,这让叶红蓼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红蓼干脆侧过脸面向墙壁,闭上眼睛佯装睡觉。
见他如此,溪苏只是淡淡的笑着摇摇头,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翻起常看的那本古书。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两个人单独在这房间里的,一个受伤躺在床上,另一个坐在窗边看书。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躺在床上的人佯装睡觉,坐在床边的人假装看书。
叶红蓼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洋装睡觉的姿势真的不好受,正思索着样不要换个姿势,陪着自己吃了好几天苦的肚子不争气的反抗起来。
“咕……咕……”